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吊灯杀人事件 » 第二十六章 离开

第二十六章 离开

    俯瞰占地面积宽广的墨阑者总局,那儿的楼房半新不旧,外墙都是厚积的尘埃,不过,却是保障整个海城治安至关重要的地方。

    近来湛蓝色占据了整片天空,充盈的日光细闪发亮,在这如此美好的天气之下,海城却被一层紧张气息笼罩。

    就在林婉香被释放当天,库玛收到了消息,海城即将戒严。

    于是乎,调查小组当机立断,马上将陈家的两起案件偷摸移交到了判决庭。其中,明嫂一案很快被审查通过,但陈城平的案子却被退了回来,不过这也在调查小组六人的意料之中。

    至此,王冶青毫不知情。

    此时的调查小组办公室内,六人坐在圆桌前,桌上摆着茶水零食,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要不然就是发呆。

    但实际上,他们是在等待,而且已经等了好几天。

    突然,晴朗天际发出闷响,圆桌上的几人看向窗外,却没有丝毫要变天的迹象。明知风雨将至可要比突遇风雨煎熬多了,他们的心情一直都是沉重的。

    但好在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直到今日下午四点,审理多时的判决庭终于正式给总局下发了通知,他们要求立刻将犯人陈京忆移送看守所,并正式提起公诉。

    通知一到总局没多久,王冶青便怒气冲冲地赶来了。他猛然砰地一声,将判决庭的通知书拍在圆桌上,六人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这时,身为助理的康胜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你们还把我放在眼里吗!我堂堂一个墨阑者总局局长,你们当我的话是放屁吗!能耐的很啊你们几个!”盛怒之下,王冶青胡子横飞,眼眦欲裂。

    站在后面的康胜显然被吓到,一时不敢上前劝说。

    低头站立的六人嘴巴紧闭,无人吭声,他们硬顶着王冶青的谩骂,纵使康胜再怎么使眼色,依然没有一个求饶认错的。

    连续骂了有十五分钟,王冶青终于第一次停下,康胜马上呈上水杯,“局长,您消消气,小心身体。”

    “我的身体本来好得很!都是被你们给气的!”王冶青水都没喝上就又开始骂起来。

    六人脸色不明,在康胜看来他们都是一副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但其实他们内心一片平和,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

    几分钟后,王冶青终于停下来喝水,他也不骂了,只恨恨地讲:“你们六个从现在开始停职!等案件结束我再来治你们的罪!”

    王冶青愤恨离开,康胜不忍地看了眼调查小组六人,跟着王冶青去了。等到两人彻底离开,六人才敢松懈下来,九海动了动肩膀,“吵死了。”

    其他人陆续落座,窗外的光亮让眼镜在科德的脸上投下重重阴影。

    半个小时后,入住于泰原饭店的叶欧伦也收到了判决庭的通知,书桌上的他看着手里的消息大为震惊,随后怒从中来。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墨阑者在调查陈京忆,被背叛的感觉霎时油然而生。

    “去找王冶青!”叶欧伦撑着拐杖站起,吩咐一旁的副士。

    “是。”副士的声音铿锵有力,马上就去吩咐事宜。

    在众人的拥护下,叶欧伦刚到酒店大堂,车就已经停在门口了。他心事重重地上车,随后,汽车气势汹汹地朝着墨阑者总局的方向驶去,一路上畅通无阻。

    叶欧伦到的时候,接到消息的王冶青早已在办公室门口等候。等看到叶欧伦过来,王冶青将头深深低下,“叶军领。”

    “哼!”叶欧伦负手进门。

    待叶欧伦和他的副士都进门之后,王冶青让康胜在外面等候,随后关上了门。

    室内,叶欧伦坐在王冶青的位置上,对前面低头站立的王冶青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冶青赶忙呈上文件,“军领,这是移交给判决庭的档案副本。九海他们连我也欺瞒,擅自上交,我已经将他们停职了,就等您发落!”

    叶欧伦接过副士递来的文件,脸色阴沉地翻阅起来,眼角皱纹如同深壑。待叶欧伦翻完最后一页,时间已过去十五分钟,期间王冶青大气不敢出一声。

    看完后的叶欧伦将文件放下,眉头较之前更深了,他口中喃喃,“这要怎么帮。”

    “什么?叶军领?”王冶青听到声响连忙上前询问。

    叶欧伦瞪了他一眼,手往副本上一拍,“为什么他们能够擅自上交,我不是让你看着的吗!”

    王冶青低头干脆认错,“属下不力,请军领责罚。”

    “别以为马上认错就没事,该追究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先带我去见陈京忆。”

    王冶青恭敬回道:“是,军领,这边请。”

    肃静的拘留室里,在两旁探究的目光中,叶欧伦步履坚定地独自走过长长的走廊。很快,他就来到陈京忆的隔间前,终于见到了这个孩子。

    看着抱腿静坐在床上的陈京忆,叶欧伦一时感慨。他稳了稳气息,第一次叫出这个孩子的名字:“京忆。”

    侧首望墙的陈京忆回头,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望向素未谋面的叶欧伦,陈京忆没有说话。

    “京忆,你听我说,我是你的爸爸,这是真的,只要你在判决庭上不承认自己是凶手,我就有办法救你。”叶欧伦右手握着铁栏杆,声音稍带急切。

    陈京忆面无表情地将头转了回去,平静开口,“人间即地狱,上天恩赐我一个提前离开的机会,我为何不珍惜?”

    听了这话,叶欧伦讶异了一下,劝说道:“京忆你不要想不开,爸爸来就是要接你回家的,你不要怕,相信爸爸。”

    一脸不解的叶欧伦此时已没有了平日的威严,不断劝说着陈京忆,可陈京忆始终未再有回应,只盯着墙壁不语。

    劝说未果,叶欧伦看着不听劝的陈京忆,捏紧了手中的铁栏杆,气愤离开。

    不久,陈京忆就被移送了看守所,明嫂的案件一开庭,庭审便持续了一个月。虽然没有找到凶器,但陈京忆的认罪口供以及鱼缸里被检测出的血液就足以将她定罪。

    今天是庭审的最后一天,判决庭上,庭审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叶欧伦坐在旁听席的最后一排,场面肃穆,高台上的判决官正在宣判:

    “被告人陈京忆于十二月三十日,晚上十一点至十二点之间,潜入被害人房间将其杀害,该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指控罪名成立,判处死刑。”

    锤子落下,已无力回天,叶欧伦阴暗着眉眼,起身离开。

    墨阑者总局的调查小组办公室内,五人紧张地坐在圆桌前,唯独科德不在。这是他们停职后第一次被叫回,不知何事的几人异常焦虑。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科德回来了,他有点小喘地说道:“结束了,陈京忆被判了死刑。”

    大家安静了一瞬。

    九海说:“那叶欧伦和王冶青那边……”

    科德缓了缓,“叶欧伦刚过来,现在他们在办公室,应该在商量了。”

    “康胜呢?”

    “他在办公室外面守着,应该听不到。”

    众人沉默,他们本来已经计划好了时间离开,可现在却突然被叫回总局。

    “我再去找一下康胜。”科德扭头就要走。

    “欸,等一下。”九海叫住他,“王冶青的办公室做了隔音,不可能听到的。”

    “那怎么办。”科德苦恼道。

    “要不我们跑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库玛心急地捶了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

    随后空气又静默了好几秒,丽娜看向那五张熟悉的面孔,很明显他们都在为难,“来表个态吧,现在走可能还有机会,要是等王冶青办公室门一开,我们很可能就走不了。”

    “现在就走吧!”库玛马上回应。

    众人陷入思量之中,一个个屏气凝神。

    就在这安静时刻,突然间,总局的警报拉响,声音传遍了每个角落。墨阑者总局瞬间进入了紧急状态,连走廊外都是匆匆跑过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九海抬头张望。

    警报声和外面的脚步声依旧响个不停,六人组也跟着紧张起来,纷纷起身去查探情况,毕竟紧急警报可不是随便就能拉响的。

    快走了几步,几人站到办公室门口。他们大声地询问从面前跑过的人,可没有一个理会他们,并且奔跑中的每个人几乎都是紧张沉重的脸色。

    “欸兄弟…”零零趁机拉住了其中一个,但那人嘴里只顾着喊快走快走便挣脱着跑开了,一连好几个都是这样。

    六人摸不着头脑,但幸运的是,他们在奔跑的人群里看到了穿插其中的康胜。零零看准时机用力一拽,一把将康胜扯进了办公室里。

    身形瘦弱的康胜惊魂未定就被六人围住,脚步漂浮的他好不容易才将眼镜扶稳。

    “康胜,外面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科德着急问道。

    康胜扶着眼镜腿定睛一看,马上降低音量,“是你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拉了警报?”九海更加着急,他直接上手抓住了康胜的手臂。

    康胜鬼祟地弯了点腰瞄向门外,接着将头转回来偷偷说道:“出大事了!趁这机会你们赶快走吧!南方那边打上来了,上面也随时有可能发生政变。

    “叶军领已经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有心思管你们了,快走吧!局里的人很快就会走空,他们都要去戒严,你们得趁封路前离开,不然就出不去了。好了不说了,我也要走了,局长还在等着我。”

    康胜做出驱赶动作。

    六人震惊,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种事,这简直就是天助。没等六人回话,康胜拨开辛尼便匆匆离开,再次加入到匆忙奔走的人群中去。

    留下的六人互相对看一眼,瞬间心意相通,是时候走了。

    “我们走。”九海对其他人说道。

    “走!”

    鸿广九十九年,三月,银珬大一统帝国境内战争打响,全国进入戒严状态。没多久,外敌入侵北边沿岸,半个月后海城沦陷,海城管理局也随之瘫痪。

    陈京忆在被判处死刑后,便一直收押在看守所里,由于外面战乱,执行程序已被搁置。

    直至三月底,看守所的墨阑者们突然全部换成了外国人。他们学着蹩脚的本国语言,宣布看守所由他们接管,并且还嚣张地说海城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关押室里开始窃窃私语,就算互不相识,他们也说上了一两句。与此同时,离外国人不远的一个阴暗隔间里,一直在等待行刑的陈京忆忽然有些迷茫,她陷入了沉思。

    那只没有血色的手轻点着铁床的栏杆,一下又一下,苍白的面孔早已没有了神采。陈京忆抬起头向上望,似乎能把天花板看穿,望向那深渊般的蓝色天穹。

    算起来,她好像生来便没有意义。

    陈京忆的人间第一程是被打骂长大的,从未被当成是人。就算出逃后获得了与之相差万倍、万万倍的新生活,但她依旧无感。

    一开始她也以为自己获得了真正的人生,但现实还是泼了她一盆冷水,活着的意义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常伴随着她的,好像只有无尽的空寂。

    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陈京忆眼角落泪。

    夜晚,天空开始下起淅沥小雨,时间一到,看守所的灯便如往常一样被按时熄灭。唯一不同的,是此刻除了被收押的犯人们,再没有一个负责看守的人存在。

    经过一段时间等待,陈京忆终于等到了对面的人安静不动,然后她才开始缓慢地将床推向墙边。等移至离墙还能站下一个人的位置时,陈京忆停下,接着一脚踏上床铺。

    她踮起脚尖,伸手掂量了一下能摸到墙上的极限高度,然而还是完全够不着墙顶上的小窗户,于是她站上床尾的栏杆,终于勉强够着。测量好后,陈京忆拿起床上的薄被将其绕过小窗户的铁栏杆,再绑紧。

    做好这一切之后,陈京忆双手握着高度到自己鼻子的薄被,转过身,随后手臂用力,踮脚仰头将被圈套进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