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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软心书生

    翌日上午,二女一鬼一起上路。舞寒情向来起得晚,起码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韩燕君和鬼书生皆以为他们脚程再快,待寻上山时大概要临近晌午,孰知舞寒情轻松施个咒术,晃眼间便到了几十里开外的山头。

    昨晚打架都打累了,二女一鬼随便找了个破屋将就一夜,韩燕君可谓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等舞寒情醒来才问出疑问,而她的问题也是鬼书生想问的。鬼书生昨晚便想问了,无奈舞寒情气场太强杀人如麻,愣吓得他呼吸都不敢大喘气。

    韩燕君问:“霜姐,你如何知晓昨晚那两个男人一定是罪徒?”

    “算哒。”舞寒情答道,“即便不算,你光靠鼻子闻的、眼睛看的也该猜到他们不是好货。大半夜不回家,身上散发的难闻味道里混合了女人的脂粉香和酒气,再看他们成日衣冠不整的邋遢相,以及身上的新老伤痕,最新的明显是刚挨过一顿毒打,你还觉得他们浑身上下哪一点像良民?”

    似乎有那么点道理,鬼书生再问:“不知霜姐算出来他们生前干过哪些恶事?”

    舞寒情娓娓道来,俩傀儡中一个是赌徒老赖,嗜赌成性败光了自己家不算还胡编各种理由向街坊四邻借钱去赌,当债主上门他最豪气的话便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活着还有盼头,死了就什么都要不回来了”。

    杀人伤人皆属于犯法,一堆苦主不能拿他如何,且自知告上衙门也无济于事,除了把他判刑关起来一个子也见不着。剩下的仅剩吃过大亏后捂紧钱袋子,不再搭理他、相信他便是。

    苦逼债主倒是好容易打发,可赌坊的人没那么好讲话,屡次欠债不还,且利滚利滚成大雪球不给他点颜色怎行?自然大晚上的把人拖进暗巷一顿好打,留他活口是警告他再不还钱直接见阎王去!

    另一个则为色胚懒汉,整日不思进取不肯劳作挣钱偏偏脑子里就想着女人,并且女人要偷的抢的才有味道,于是到处祸害年轻貌美的女子,不论成亲的亦或未成亲的。

    那色胚近日恰好意图染指某个大户人家的二夫人,可惜他光顾着美人儿不曾料到人家的夫家乃武林世家,结果在即将得手之际被人家丈夫抓了现行,于是乎挨了顿暴揍,身上多处骨折。人家打得可有水准了,不会令他当场毙命,但会让他撑不过半月,死了也是证据不足找不上人家麻烦。

    此路货色舞寒情杀得多了,不足为奇,她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变相为民除害。

    回思昨夜情景,鬼书生又觉哪里不对,自己已然化作阴灵可看见同类,然而那俩恶徒死后他并未瞧见死灵出鞘。

    舞寒情则义正言辞回答,那俩货在击杀的时候已经灭魂,污秽之魂再投胎个百八十回依旧是个恶徒,不如灭了干净,它不用再关入十八层地狱吃苦头,阎王爷也刚好减负。

    俩小伙伴呆住了:这算哪门子道理?

    鬼书生忽然觉得脊梁骨凉凉的:额滴娘诶,这祖奶奶脾气太火爆了,还打不打算嫁人啦?

    韩燕君抽了抽眉梢,瞥了一眼鬼书生的反应似乎理解,有意试探道:“昨晚霜姐对那俩个恶徒痛下杀手之时却没有为难小书生,是不是也给他算了一卦?”

    “没错。”舞寒情直爽道,“杀人噬魂并非他本意,而是受他人控制才犯下过错,该受到惩戒的应当是控制他的恶灵。”

    一女一鬼略松口气,人家动起手来狠归狠,好歹分个黑白对错,有谱。

    先前杀敌之时舞寒情的确给鬼书生粗略算过卦,确定他并无作恶罪不至死,现在又给他好好算上一卦,其生前发生的事大致了解。

    鬼书生姓柯,名修杰,本为一名憨厚老实的秀才,在探望朋友后特地选择另一条路回家好欣赏沿途的风景,偏偏无巧不成书,途中迷了路经过此处,恰好赶上村里闹疫病。

    柯修杰于闲暇时间曾也翻阅过几本医书,对医术略知皮毛,本出于好心凑上去帮衬一把,孰知这里的人全是不识字的愚民,声称村里的人不是得病而是中邪,况且村里已经来了位高明的巫师,会替他们驱邪解难。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柯修杰明白这个道理便不多言,直接转身走人,深知没文化的人对鬼神之谈最为深信不疑,没什么可多争的。

    可惜他走出村庄未到三里地恰好碰上几个出门玩耍却半途犯了病躺倒路边的小孩,见他们一个个可怜兮兮的模样,柯修杰实在于心不忍便替他们诊治,几服药下去明显得到好转,病症偏重的得到缓解,身体好受多了,病症轻的则已然痊愈,只需再休养几日便好。

    孩子失踪三四天家里的大人怎能不急,寻觅多时终于找了过来。那帮村民一见自家孩子与柯修杰呆在一块儿便瞧他极不顺眼百般数落,说他不安好心,救好孩子不过是企图把他们拐出去卖钱。

    柯修杰几欲喷血,救人的反被骂成贼,凭白无故受冤枉,岂有此理!柯修杰自然也拿事实说话为自己辩回几许清白,而那帮村民辩不过他就死鸭子嘴硬,硬称柯修杰不过是个半吊子郎中,尽管孩子们有了好转那也是治标不治本,必须带回去由巫师驱除邪气方治病根。

    柯修杰明白这帮愚民全是讲不通认死理的,便不再多费口舌甩袖走人,暗自腹诽:那名巫师挺有本事的,迷汤灌得能令那些榆木脑袋豁出性命也要拥护他。

    临走前,那帮村民对他撂下狠话:“即便咱们村里的人死绝了也不用你假好心来救咱们!”

    柯修杰则回敬一句:“很好,话是你们自己说的,将来有什么事别来找我治病!”

    文盲不识字是一回事,不代表那伙村民里没有一两个明白人,至少得到救治的孩子算其中之一。

    小孩子本身就没多大力气,加上病情初愈亦或刚刚转好,力量上大打折扣拗不过自己父母,被生拉硬拽着带回去的,临别时对柯修杰有点依依不舍,几双小眼神看得柯修杰鼻尖倏尔一酸,心莫名的一软。

    待一大帮人风风火火地走后,柯修杰也没打算多待,正欲打道回府之际一名病症偏重的年轻小伙冒了出来拦住他的步伐,跪在他面前请求医治,且希望他能够多停留几日。

    方才那几个孩子的眼神把柯修杰的心给看软了,勉为其难地答应暂且偷偷地只救他一人。果不其然,这名小伙药到病除,经过多日调养已然康健如初。

    小伙在村里是个本分的孩子,性格有点内向,在村里没啥威望却和一群孩子玩得来。在他养病期间,被父母硬拖回去的几个孩子没能得到巩固调理和汤药的继续治疗,初见成效的病情又倒退回去,病愈的又染上病,没治好的貌似病情更加恶化。

    小伙子不忍孩子们早夭也不忍村里几位好友早逝,他倒算机灵,有所好转后暗暗观察柯修杰是如何抓药的,然后依样画葫芦多煎几服药,再把药汁装好带回村里偷偷喂他们喝,这才缓解了他们的病痛。

    皇天不负有心人,小伙子半个月来没白忙活,对他而言几位重要的人皆恢复得极好。

    此病属于慢性,并不急着催人命,村里的愚民见到有人病情好转皆归功于巫师祈福驱邪之效,从未拿它与小伙子的暗自努力付出联系到一起。

    巫师则是个鬼精的,见状况不对很快便揪出其中蹊跷,即刻把小伙子逮了出来并冠上亵渎神灵的罪名,声称他所用之法治标不治本,再按照此法做下去村里必遭大难。

    “治标不治本”原先由村民自欺欺人、挤兑柯修杰时胡诌的,这会儿刚好为他所用。

    固然村里头愚笨者多,总有那么几个为了生存醒悟过来的,特别是得到救治活过来的力挺于小伙儿,反过来高吼巫师就是个骗钱的江湖大骗子!

    巫师绝非泛泛,随手弄个小咒术劈个响雷下来作为天罚唬住村民,再以亵渎神灵之罪将小伙和几位同龄的朋友一块儿绑起来看管,小孩子则由大人以年纪小不懂事为由,暂且放过。

    小孩子记得汤药的味道,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偷偷溜出村子找柯修杰求救,救出小伙子他们,以及全村人的性命。

    瞧他们满脸诚恳的神情,柯修杰实在不忍拒绝,心一软便答应了他们。

    巫师很早就候着那个碍事的书生了,见到柯修杰出现并不急着跟他争论高下,反而好声好气地跟他打个赌约,如果柯修杰真能用他的药方把人全治好便算他赢,自己则如数归还村民的钱财,反之他必须向神明磕头认错。

    乍一听,柯修杰不由惊奇:江湖骗子也有这么讲道理的?

    柯修杰在与骗子打交道这方面经验甚少,没想太多一口应下赌约。

    果不其然,他对巫师的惊奇是对的,巫师背地里在随机挑的几碗药里下毒,其中一碗是他特地挑中的,那是柯修杰特地煎给小伙调理用的。这批药喝下去的结果不言而喻。

    村中愚民激愤群起,硬将柯修杰绑起来活生生烧死祭献神明,连同帮他与小伙讲话的人一并乱棍打死。

    事后未隔多久,全村皆因患病而亡,致死仍然坚信巫师和神明会护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