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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用眼睛看着心

    聚仙楼的饭食,那是色香味俱全,像是把人的胃口给锁住了,让人无法忘怀,名儿也是好听。

    四人都吃得尽兴,尤其是唐唐和刘冲最甚。毛血旺儿多半给刘老儿包圆了,唐唐则是雨露均沾,毕竟牙口要较好一些。

    吴雪梅吃得很小心,聚仙楼给的量足,用饭时间也长了,她也就能吃饱。吴世勋见过唐家的大筵席,只是平常对待,自己的身体早已定型,不似唐唐和吴雪梅那般还在疯长之时。

    唐唐是最先吃饱的,出于礼貌,他陪坐在一旁,一个是脚不方便。他看着吴雪梅吃,她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心想是唐唐叫的外送,自己多吃一点,那也是多点情义。加上自己本来就不喜欢浪费吃食,留着一点儿给流民送去也不合计,索性就甩开膀子吃了。

    唐唐这才发现她圆圆的脸上,竟然看不出明显的下巴。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脸颊上不时滑落如珍珠般玲珑剔透的汗珠,那红扑扑的脸在烛光中显得像个熟透了的柿子吹弹可破。

    心中暗道:多吃吧!多吃点长了身子,也是好生养。

    刘冲脚力好的时候上山采过药材,识得一些,此时在一旁和吴世勋讨教:“这个名唤什么?我们都当萝卜煮了吃。”

    吴世轩道:“这是白芷,吃了对肠胃益处多多。”

    刘老儿笑道:“那小老儿是错打误撞,还给对上了!”

    接着叹道:“再早二十年,我能爬山涉水,弄些草药来,在成都府有这般干系,也能讨个营生。”

    吴世勋回道:“冲爷再歇息个几日,那也是健步如飞,那青头小伙怕也赶不上!”

    “老了,这辈子啥都没服过,给栽这了。年轻时,那是一股子用不完的力气,山再高,路再远,全不当回事!”

    说话间,旺财回来了。

    “怎么,龙四不愿同你一道?”

    旺财回到:“小的怕了那个地方了,觉着大少爷身边怎么也得有个使唤的人,没地儿去就回来了。”

    “那就呆着吧!把我背回房中,给你些大钱,去那有间客栈对付一晚,明儿个咱就回家去了!”

    “小的听少爷安排!”

    吴雪梅放下碗筷,柔声说道:“旺财说得在理,你这脚也不便,夜里来个头疼脑热也需要有个帮手,内院还有下房呢,不必捞心。”

    旺财特有眼力劲,赶忙去收拾,听着吴雪梅的话,连声道“是”。

    吴雪梅接着说道:“把碗蝶放厨房,林妈会洗了,明儿个再还回去,顺带让林妈再收间客房和下房出来。”

    吴雪梅心说:汉子是粗心有余而细心不足,把人家的东西磕了碰了,又得舍些大钱出去。

    唐唐在一旁听她的安排也觉在理,也不驳她的意。

    孙雷随着陈胜,走了好一段路程,才来到了一个小院前。围墙是土打成的,两扇有些年头的木门还开着呢。

    院里倒也宽敞,虽然没有铺设青砖,收拾得却很干净。

    院墙两侧都搭有棚子,进门左边的棚子停着一顶漂亮的轿子,右边的棚子上有根烟冲,想来是做厨房的。

    院后靠山落了一间瓦房,四面房墙也是土打成的,开了两道正门,想来是有两家人住着的。

    陈胜引着孙雷往右边的正门走去,开了门,点了煤油灯。

    孙雷背着熟睡的妹妹站在门外,心里回忆起家的滋味。

    他自觉是在梦中,也更怕又是一场梦,怕踏进门去梦就醒了,还得逃,又得挨饿受冻。

    “傻站着干嘛,快些进来啊!”

    陈胜的话,把孙雷来进了现实,这不是梦,他听得真真的。

    待他终于进了屋,孙雷笑道:“雷子,你和妹妹就住里屋。里屋宽敞,能摆两张铺盖,先将就着,等咱们赚了大钱,再置几张像样的床……”

    孙雷忙道:“胜哥,这怎么可以,还是你住里屋吧,我可不能尽占你便宜了。”

    “你都叫我胜哥了,还跟我客气。也就是为咱妹子好,就你一个大小伙子的话,跟我抢,我指不定还不给呢!”陈胜打趣着。

    孙雷不再推托,再推托就显得啰嗦了,来日回报了就是。

    屋里就摆着一张床,那床是底下两头各放一支长板凳,上面铺几块木板,在木半板上铺放些稻草,在稻草上铺一块破布。

    坐上去到也软和,孙雷将小妹放到了床上,自己出了屋。一时间没看见陈胜,走出门外,这才看到他正烧火做饭呢,孙雷赶忙上去。

    “胜哥,我这又住又吃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来日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干!”

    孙雷正说着呢,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饱经风霜的脸上露着尴尬的笑容。

    “雷子,民以食为天,别不好意思了。咱们还年轻,有一股子力气,不能识文断字,就只能卖力气了,等咱们有了大钱,再换成银两,也去打一顶轿子,能挣更多的大钱!”

    孙雷随着陈胜的眼光,看到了对面棚子里放着的漂亮坐轿。

    “轿夫能挣大钱?”

    “肯定能,今天我买米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房主王安德,他跟我说了,就从衙门到吴氏医馆,就不过三四里地,硬得了一两银子,那可是一吊子的大钱,可以买半石大米的。”

    孙雷听了那么多的大钱,心里都发亮了,心中暗暗立志:一定要当上轿夫,挣上大钱。

    “那轿子挺漂亮的,得不少银两吧!”孙雷疑问道!

    “那是当然,我也打听了,得五十两银子呢。我一人想来也生闷,一个物件比个人都贵,这上哪说理去。自己一人待着,愁闷就不停的找上心头,我便上街道去了,一路上也想清楚了,跟府上的人打交道,怎么也得多留个心眼。等我往回走时,就遇到你了。”

    说话间,饭已经好了。

    陈胜让孙雷拿大碗盛饭,很快就大口吃了起来,他进屋给拿来了水酸菜,说道:“慢些吃,都是你的,就着点酸菜,这是房主给我的,人挺好的,很健谈,穿的也体面,做事也挺讲究。这屋子他收我一个季度一两银子,还说让我有了银两再给也行,我今天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半石米,日子就这么过上了……”

    孙雷嘟囔着问到:“那房主怎么这么好心呢?”

    “可能是我胆大吧!敢过来找房子,不像其他认,只能混吃等死,不死就要干,力挣上游。再者人家有那些个资产,不在乎一个两个的,看重的是人。雷子,你别打岔了。明早我还得带你去布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旧衣服卖,给你和小妹先置一身行头。对了,小妹叫啥名啊?”

    孙雷就着酸菜吃了一大碗,还打了个饱嗝,答道:“我就叫她妮子,爸妈有没有取过名,我给忘了!行头就免了吧,那银两……”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怎么能忘了呢?这样把,咱以后就叫她小福子,虽是个男娃的名,也算给我留个念想吧!”

    陈胜叹了口气,没等孙雷回答,接着说道:“行头,自然是为了体面,人活着,不管是好是坏,都要干净体面,当然也是为了挣大钱,制漂亮轿子,做体面的轿夫!”

    孙雷灵魂考问:“然后呢?”

    “然后的,我暂时还没想到,先做成这几件事,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在成都府上,学了一其他的门道,有了其他出路,日子就会有希望了。”

    孙雷连连点头,他看着陈胜还是满可爱的,他得向他多学。不管怎样,活着的人总是要接着走下去,还是得有想法,有目标,把它记在心里,眼睛盯着它,这样子走下去。断然不是像做难民那般,像个无头苍蝇,活到哪就到哪,心里记着天是黑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黑的。

    吃饱了,喝足了,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不用担心蛇虫歹人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