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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王安德的惑与释

    王安德被刀疤刘伍当街敲诈,自己选择了忍气吞声,可那是整整五十个大钱,这顶得上以前自己坐挑夫时一天的工钱。

    虽然自己现在有些体面了,一下子能抬上漂轿子,本以为会被当人看,如今还扯开了自己的伤疤——把女儿嫁给了旗人。

    王安德不想和同时穷人的其他轿夫抢了生意,抬散活的时候都会避开轿口,现躲到了城门洞里等个客人,也不过早出轿了一个小时,那刀疤就这般欺人太甚。

    回家的路上,他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走在后面的同伴王德发宽慰他说道:“德爷,不必往心里去,也就五十个大钱,等出轿了,咱多抬几个人,走几次长途也就挣回来了。倩倩给谁都是给,还给制了这么漂亮的轿子,也不用同往日那般天天在轿口受刘伍爷的气,来日咱就记好了日子还有时辰,见了刘伍爷咱就低着头走,什么事都是忍忍就过去了……”

    王德发这时候提起倩倩直接就是在王安德的伤口上撒盐,外人不知道的以为他攀了旗人的高枝,只有他自己知道倩倩也是人家十几个小妾里的一个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不要了,就给一脚踢出来了。

    王安德走在前面,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越想越气,怎么也想不通,也无可奈何。

    王德发见王安德心有怨气,便提议说道:“德爷,要不今天的散轿咱就不出了,等明早我们去抬包月的。”

    “全听发爷安排,我也正好想休息一下!”王安德沉声回道。

    两人把轿子抬回了王安德的院中,并放到了棚子下面。

    王安德回到屋内看到大儿子王喜嘉还躺在床上睡觉,也是不由分说的抓起了就是一顿打,嘴里还骂着:“小杂种,让你不好好念书,让你出小差,你对得起你姐吗?你对得起我的这般起早贪黑吗?”

    王喜嘉也是不哭,咬着牙忍着,王安德看他没出声,怕自己手重把孩子打死了也就停了手。

    他以为能把气全发在撞枪口上的王喜嘉身上,没想到那股邪气却堵在了胸口。他只能转身回屋了,像没了骨头的泥人。

    王安德一头栽到了床上,现在他只想睡一觉,希望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王喜嘉泡了一壶茶给王安德送去,小声说道:“父亲大人,我知道错了,可那圣林书院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王安德怒道:“那是读圣贤书的地方,是学着识文断字的地方,你不考取功名,难道想和我一样给人抬轿子吗?”

    王喜嘉驳道:“抬轿子有什么不好的,凭着自己的力气吃饭,那是真本事。那圣林学院,靠的不是真本事,靠的是坐轿。我是走路去的,夫子便把我安排到了最后的位置……”

    “这点小小的委屈你都受不了,你还能成什么大事?”

    “父亲大人,你不要总是那么激动,担心伤了身子。听我细细给你道来:夫子把我安排到最后的位置,还让我端茶倒水,同窗让掏茅厕,这些我都能忍。

    可是今天有个新来的公子把我的一席之地都给抢了,我只能站着听夫子授课,就因为人家是坐着马车去的,还是双马同色,车棚还是红木的。

    小小课堂便是如此,再到考取功名之时,还怎么跟人家比。

    这个世道已经完了。

    官家只会帮着官家,官官相护;豪门只会拉拢豪门,朱门对着朱门,竹门对着竹门;穷人只会互相欺负,看笑话,扯伤口。

    我和夫子说:父亲大人你病倒了,夫子便让我回家三天。我脑袋里有这些个问题,这些个事要父亲大人解惑!

    我话讲完了。”

    王喜嘉站着把心里的话一口气吐露了出来,王安德听罢,也有点欣慰,读了圣贤书说词都不一样了。

    “为父没有读过圣贤书,你说的那些事,为父不能帮你解惑了,也不能去请教他人。只是为父可以给你讲几个故事,你能领受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王安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为父以前是挑柴、送甘水的,那时候就想做个轿夫,后面做了轿夫又想抬漂亮的轿子,就觉着人总要往高处走的。

    做轿夫的时候,要在轿口跟人挣位置,挣客人,刘觉着人活着总是要挣一挣的。抬上了漂亮的轿子,还是会被人限制,就觉着人活着就是要爬一座又一座的山。

    吃野兔的有很多,比如豺、狼、虎、豹、老鹰等等,兔子也会吃各的杂草。

    杂草也会生在各个地方,林间、河边,也会各自拼命的往上长;就算是兔子也会为了吃的杂草、传宗接代而打架斗殴;豺、狼、虎、豹、老鹰之间更是会大开杀戒,更不会互相结亲。

    如果你觉得你是草,你就要想着变成兔子;如果你觉得你是兔子,你就要想着变成吃肉的。不一定能做到,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杂草总比吃草的多,吃草的总比吃肉的多,如果有一天反过来了,那么天也就该变了。

    为父的话也讲完了。”

    王安德似乎在为儿子王喜嘉解惑,其实也是在替自己解惑。

    王喜嘉恭敬的一拜,沉声说道:“听父亲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啊。如果我把自己当草,那我是长得最好的草;如果我把自己当兔子,我要做到自己不被吃掉;如果我是吃肉的,不可以成虎,那就做其他的。”

    王安德点点头,解着问道:“还疼吗?”

    王喜嘉摇了摇头,王安德接着说道:“为父今日想喝点,你拿这些个打钱去打点酒,等迟过响午后,你就回书院去吧!”

    王喜嘉高兴的接过吴个大钱出门去,刚出门就撞到了回来的孙雷,一屁股坐在地上,陈胜赶紧去将他扶起。

    “想必你便是德爷的公子吧!你叫什么名字?”孙雷问道!

    王喜嘉拍了拍屁股,拱了拱手:“兄台恕罪,在下王喜嘉,正在家父独子。”

    “真是知书达理,有富贵样!忙去吧!”

    王喜嘉拱了拱手,说道:“回见!”这才往酒肆去了。

    王安德听到有人回来,便出来看看,见了孙雷兄妹俩便问道:“胜子,这两位是?”

    此时的孙雷已经留起了小辫子,还换了身干净的旧衣服,鞋也是旧的。

    陈胜回道:“回德爷的话,这是我的异姓兄弟孙雷,这是小妹孙福,我们都叫她小福子。”

    王安德:“小福子,好名字,听着就有福气,长的也水灵。”

    孙雷:“小福子,快叫德爷!”

    小福子柔声说道:“小福子见过德爷!”

    王安德听得开怀大笑,这小妮子让他想起了王喜倩的小时候,看着也是满心欢喜。

    “胜子,雷子,你们可有过活的营生了?”

    听了王安德的问题,两人只能互相看了看,孙雷回到:“想抬轿子!”

    王安德叹了口气,说道:“想抬轿子也不易,制个轿子要花一些钱,到轿口出轿又得出孝敬钱,赶上有运了给贵人抬个包月也还好,没事的时候可以抬散活;如果不制轿子,去租一顶轿子,也需要垫金,除了租金,一个月下来剩不了多少大钱,轿主若是故意找轿子的茬,罚没一些,一个月夜就弄个收出平衡。”

    陈胜拱了拱手,沉声说道:“德爷是过来人,望指点一二,让我兄弟二人不坐吃山空,来日定不忘恩情。”

    “这年头能穿得起布鞋的没几个人,编草鞋算得了一门技术,草鞋爷是换得也快;再一个就挑柴火,大户人家需要柴火,家丁又懒得上山去,这个来钱快。弄了些大钱后,再去租个轿子,里面的道道,还得你们自己去体会。”

    两人听了,谢不释口,也赶紧行动起来,孙雷上山打柴,陈胜和王安德学习编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