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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冻63. 月与露(下)·孤立无援(上)

    移动城市乌萨斯,又称乌萨斯帝国。

    时间总在人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我们的眼皮底下快速溜走。

    伴随作为乌萨斯主城之一的切尔诺伯格持续大力发展源石工业,最后导致感染者过多而产生暴动,再加上该国本身就存在的内部政治问题“日渐衰弱的乌萨斯旧贵族从黑暗中逐渐伸出利爪向新贵族发起反扑”所造成的恶果。

    终于,在今年年初,象征感染者世纪革命的“切城事变”在乌萨斯全面爆发。

    镶嵌着合照的玻璃相框在黑暗中跌落,晶莹剔透的碎片散落满地。

    “不可能!不可能!不!我明明只是帮他们把货物从卡车上搬下来而已!”

    “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

    透露出一种极度的恐慌,喘息声剧烈起伏,黝黑的人影跌跌撞撞的踹开房门冲入厕所。

    看着眼前惨白灯光下,矗立明镜中的自己,冯帝月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这不是真的!不可能啊!不!我明明有签保全措施啊!”

    “可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使劲的揉搓自己的下巴,感受那两块位于肌肤间源石结晶的突兀触感,冯帝月充斥恐惧的瞳孔失去高光。

    “不!怎么弄不掉啊!应该只是擦破的皮结了疤而已!不可能是源石病!”

    “不可能是源石病!不可能的!不不!我得把它弄掉才行!”

    一把拉开头顶橱柜的门,莫名的压迫感袭来猛烈挤压着冯帝月快要窒息的心脏。

    “咣当!”医药箱盖被用力甩飞,红药水,酒精棉花,医用纱布,以及一把简易的手术刀随即迅速握入手中。

    疯狂抖动的眼球爬满血丝,剧烈颤抖的手持握着手术刀正在一步步艰难的逼近脸庞。

    源石病!这很可能是源石病啊!会死人的啊!难道自己不应该离源石病很遥远么?我只是想赚个外快和生活费而已啊!还有那个切尔诺伯格的工头不是也说装卸的货物跟源石工业无关么?再说了!我好歹还是花钱签了切城卫生保全协议的啊!

    呵呵,自己说话可得好好过过大脑,乌萨斯这个国家它是个帝国!搞搞清楚吧!你自己不是很清楚乌萨斯政府的作风么,那帮狗贼只是在乎源石产业发展给自己带来不计其数的庞大利益罢了。

    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看到龙门币哪还有闲工夫来管你们这些贱民。

    “啊!嘶~”带血的手术刀从指尖滑落,叮叮当当掉进破旧的水槽,殷红的鲜血开始不自觉地顺着冯帝月的下巴涓涓流淌。

    强忍脸颊下方创口裂缝处传来的阵阵痛楚,空洞的目光停留在沾满血液右手上,只见那块坚硬的石状物正乖巧的躺在自己掌心中。

    “不,我不会得源石病的!乌萨斯政府有明确条例规定过!不得在人口居住密集的地方进行源石工业。”

    “他们不会那么做的!因为这只会继续增加源石病的感染人数,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痛感在持续,鲜血在流淌,为了验证自己那可怕的猜测,也为了给自己打开自己疑惑的心结,冯帝月心说着顿然狠下心居然举手掰开了自己那条染血的可怕创面。

    “啊啊啊!”随着被割伤的创口被二次撕裂,新鲜的血水再一次汹涌的喷溅出来。

    强行张开因为疼痛而紧闭的双眼,直面明镜中的自己。

    沐浴血水的模糊侧脸,源石结晶被切除的光滑平面就夹杂在湿润的面部肌肉之间。

    显而易见,源石结晶就是从体内长出来的,并且根据能在体表发现明显的源石结晶这一症状来看,冯帝月的源石感染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从绝望开始孕育成长,再到席卷全身,最后占据人体精神思维,一种极端情绪想要主宰一个人只需一秒。

    举个例子,比如,就像现在的冯帝月。

    三分钟的沉默,厕所的灯忽然熄灭。

    抬起绑满绷带的侧脸,冯帝月面色铁青的踱步而出反手将门轻轻合上。

    “感染者,哼,感染者。”

    “我他妈是真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也会变成感染者。”

    “本以为感染者和源石病这些危险的破事都远在天边,没曾想现在直接近在眼前。”

    消极情绪就像台风,来的快,去得也快,但这还要看一个人是否能站在消极的顶峰且还可以保持足够的冷静。

    得到了确定性的答案,冯帝月反倒变得更加释怀,他随即呢喃着快步回到自己狭小的寝室,过程中,他看似平和的语气间透露着一股强烈的无奈。

    “感染者在乌萨斯是没有好结果的。”

    “贵族通常掌握国家政府的第一手消息,我在娜塔莉娅娜听过,所有乌萨斯的源石感染者都会被国家卫生局以“及时接受乌萨斯卫生总局的及时治疗”或者“不用担心,我们会对你进行治疗,你不会死的。”之类体现国家对人民负责的悦耳噱头带走,最后却被全部丢到移动城市郊区的源石场帮国家源石工业干活。”

    黯淡的目光四下飞速扫动,下一秒,冯帝月迅速打开衣柜取出自己用于夜行的渐变色风衣和同款卫衣。

    穿戴完毕,冯帝月面无表情的心说着顺势弯腰伸手探向床底。

    “我需要立刻动身!我一定要在切尔诺伯格卫生院发现我之前离开乌萨斯!”

    “如果不这么做,那等待我的结局就只有死或变成一具石雕!”

    冯帝月的思路及其清晰,他很清楚在当下这番严峻的局势中自己的身份是什么,需要做什么,以及自己要怎么去做。

    “总之!去哪里都行!只要离开乌萨斯!!”

    从床下摸出一个生锈的铁制饼干盒,冯帝月打开盒盖麻利的将里头所有捆成卷状的龙门币一股脑儿倒在床上,然后再将它们依次塞进自己风衣宽大的拉链口袋。

    “我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座城市!我的源石病都可以获得治疗与缓解!但就乌萨斯不行!”

    “这帮可以为了金钱与权利而急红眼和自相残杀的乌萨斯狗官压根不会在意本国感染者的死活,当然他们会更愿意把自己多余的钱投资在娱乐赌博泡妞而不是在扶持国家源石医疗上!”

    捎上几件自己要穿的衣服以及两三本过境需携带的必要证件,冯帝月满头大汗的嘀咕着甩手将匆忙装满行李的旧网球包丢到床边一张长着些许霉菌的旧沙发上。

    “滴滴滴......滴滴滴......”紧张的四下环顾良久,冯帝月一把戴上风衣的帽子快步折回客厅抄起电话的听筒,拨通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冯帝月要打给谁?是作为自己交往对象的早露?还是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黑社会弟兄?

    “喂,您好!这里是乌萨斯国际电信营业厅!如需转拨请按“1”.......”

    还没等话筒里的机械女声说完,冯帝月便毫不犹疑的用力按下1。

    “请选择您的转拨区域!龙门请按“1”,拉特兰请按“2”,哥伦比亚请按“3”,卡兹戴尔请安“4”,炎国请按“5”…”

    冯帝月一边果断的按下5一边反手拉掉屋子里控制所有光源的电闸。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冯帝月借着座机屏幕发出的蓝光满脸警惕的一个劲贴往窗口向楼下到处张望。

    沉默片刻,电话里继续传来声线极为官方的女声。

    “喂,您好!这里是炎国国际电信营业厅!请输入您想拨打的号码!”

    耀眼蓝光的照映下,冯帝月两颗半睁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后即刻伸手熟练的按出一串号码。

    “喂?!谁啊!”突然,一个慵懒爽朗的女声传来。

    “我,卧槽,你那边他妈的能不能小点声?”冯帝月不耐烦的压低嗓门捂住话筒骂道。

    “哦哦哦,月啊,靠,你可真会挑时候!我这陪大爷大妈打麻将呢!”爽朗的女声大声回答。

    “诶诶诶!年!轮到你出了!打牌要一心一意!你这不能老是开小差啊!”

    “哦!晓得晓得李大爷!我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害!得!你慢慢打!我们等你!。”

    “唉,张大妈你说说,这现在的年轻人果然都还是太浮躁,打个牌都能开小差!唉~”

    “是啊,确实~”

    话筒中的声音非常吵杂,但女人的声音却极为清晰。

    “那个,我妈今年的祭日都安排的还好吧?”冯帝月犹豫了一下开口问。

    “嗯,都挺顺利的,伯母的祭日我全程负责,没出任何岔子。”女人回答。

    “嗯,那就行,以后这事就拜托你了,还有,我们家在炎国城中心的那老套四合院就先写上你的名吧,我怕别的租客给它糟蹋了,毕竟那是我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冯帝月语气越来越低沉,他边说边抚摸着自己绑满绷带的侧脸甚至一度都不知该如何说话。

    “嗯?!!这怎么行呢!这名字写的可是你啊!我帮伯父伯母看房可不是为了拿那套房,我是自愿的!你别误会啊!”电话里的女声突然变得大惊小怪起来。

    “没事,改成你的吧,反正我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大炎,那你现在住哪?”冯帝月关切的继续问。

    “我啊,我还能住哪?我就住我那武器铺子呗,再说了那离庆重的火锅一条街近,你知道我闻着辣椒味就来劲。”女声骄傲的回答道。

    “那好办,把内四合院房本上的名换成你的,你就般那去吧,你那武器铺子那么小,何不换个大点的地。”冯帝月淡淡的说。

    “别吧,这样不好吧,使不得使不得。”女声拒绝道。

    “都是同种族人!你这么拒绝我你好意思么!?咋俩好歹也算青梅竹马!你关照我!我特么还不能关照你?!行了!别特么跟我搁这巴巴东巴巴西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就当我们共享的那房子,我欠你的我补偿你的行了吧!懂?”忽然,冯帝月也提起嗓门怒火中烧的对着话筒一通乱吼。

    “啊这,哎呀,人家这不是怪不好意思的咩,白嫖你一房子。”听罢冯帝月的咆哮力压山河,女人的声音听上去瞬间萎了不少。

    “好了,那就这样,还有如果以后这个号码再打给你,你记着别接。”冯帝月说着挎上网球包将话筒夹在耳朵与肩中间。

    “为什么?”女声疑问。

    “没有为什么,我出了点事。”冯帝月说。

    “OK,我晓得了,那你自己小心点啊!乌萨斯这年头是越来越乱了。”女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嗯,那我能不能最后再问你个事?”陷入短暂的沉思,看着座机蓝屏上的通话时间仍在一秒秒持续增加,冯帝月随即猛抽了下发酸的鼻子问道。

    “唉?啥事?哎呀!有事你就问!别磨磨唧唧的!这小时候咋俩互相裸体都看过了!还有啥好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女声突然没羞没臊的放声大叫起来。

    “如果我得了源石病,最后死在什么异国他乡,荒郊野岭,你会亲自来给我收尸并帮我带回我母亲身边的对吧?”

    “呸呸呸!什么源石病!什么源石病!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如果放在伯母生前!你会被连扇十几个大嘴巴子的!再说了!我也不会给你收尸的!你就别想了!我要有找你内破尸首的闲功夫还不如用来搓盘麻将,吃顿火锅!”

    “哼~那听你这话,感情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屑女人呗?那怎么招?你想怎样?”

    “怎么招?!呵!怎么样?!老娘对谁没心没肺都不可能对你没心没肺!我跟你说我就不会让源石病这种事在你身上发生!”

    “可以,那如果已经发生了呢?”电话前,陷入绝境的冯帝月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女声质问。

    “没什么,你继续。”冯帝月嘴角微微上扬着继续说。

    “如果已经发生了......嗯.......嗯........那我就请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疗机构帮你治好!”

    “呵,得了吧,你交你自己那武器铺的月房租都难,你行么你?我看够呛。现在世界上对源石临床医学最专业,最有权威的应该是罗德岛制药,你都不一定请得动她们。”

    “害!放心吧!”

    “大不了!请不动!就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