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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南秦楚歌(下)

    星河跟在宋凌身后,走过长长的巷道,又经过了三道宫门,才进入内宫。

    通过宣室殿外的甬道,转而往西,走过一座座廊桥水榭,绕过碧叶铺陈的莲池,才走上去往正西边祁云殿的大道。

    一路上成排的禁军内卫,看到宋凌便远远的停下来,向他恭敬的行礼。

    星河忽然加快了脚步,走到宋凌身旁,向他问道:“大哥,你知道南秦州的楚歌吗?”

    宋凌停下脚步,惊诧地望着她,压低了声音急促地问:“南秦巫女楚歌?你从哪听来的?!”

    星河激动地抓住宋凌的手臂,“就是她,哥哥真的知道!”

    宋凌思索片刻,方才缓缓说道:“元亨二年,我刚入军中,随父亲从南郡开拔往南秦州,策应前线的陇西军平叛,就是在那里听说的她。楚歌……这个名字,在赫夷部乃至整个南秦州,可是犹如天神般的存在。”

    “天神?!”

    星河瞪大了眼睛,原来楚歌在南秦州有这么大的影响。可她却无名无份的委身当时的陇西军大将军宇文直,甚至还生下了宇文衡。

    宋凌继续说:“南秦州叛乱,一战三载。楚歌是赫夷族长楚央的女儿,也是族中举足轻重的巫女。据说,她曾潜伏在长安为叛军刺探消息,让陇西军初入南秦州便损失惨重。甚至还亲手操控瘴气迷雾,一夜之间便杀害先锋军近千将士。后来南秦州叛乱被平,楚央兵败畏罪自尽,楚歌自此下落不明。可她却依然是南秦的神明……南秦那些不甘臣服的乱臣贼子,至今还在寻找她的下落……我说这些给你听,是想让你知道此事轻重,以后不许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星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也是偶然听到的,有几分好奇罢了。”

    宋凌的话和此前宇文昭所言在她的脑海中碰撞,星河感到渐生疑惑。

    楚歌明明是嫁了宇文直,才会留在长安。十年前,南秦州赫夷部联合其他七部叛乱,当时宇文衡也有七八岁了,她要是细作怎么可能在这成亲生子。可若不是细作,她又因何施术杀人,最后还被先皇处死。

    “到了,你进去吧。昨夜我已经替你禀告过了,贵人听经归来自然会见你的。”宋凌在殿外停下脚步,对星河说道。

    星河侧身行礼,“多谢大哥。”

    宋凌转身欲走,忽然又转回来,看着她说:“不论你和宇文昭有什么不妥,以后还是忍让一些。我父亲已经传书回来,要二叔应允大冢宰的提议。虽然多多少少事关家族利益,主要还是多年来协同在战场上的情义。再说,大冢宰的威望超然,即便是家中长辈,也绝对不会为了你,违背他的意思。你也应该有这样的自觉……”

    大冢宰的意思,战场上的情义……这些又与她何干……星河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还是顺从地点点头,漠然站在空旷的殿前,目送着宋凌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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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云殿处处精致华美,一应金玉器具皆是簇新锃亮,足见主人在后宫所受的恩宠。

    远远的钟声响起,星河数了下次数,原来已经到辰时。

    这时,一个掌事尚宫,身后跟着几个宫女,规规矩矩的步入殿堂。一一向坐席间的星河行过礼,便四散开来,打扫的打扫,收拾的收拾,点香的点香……都是一丝不苟的严整以待。

    星河仔细一看,其中正在点香的小宫女正是寇儿。

    因为上次宋凝香说过,此人是宇文葵安排下的,她便不自觉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寇儿手指灵巧过人,她双手揭开大殿侧边博山炉沉重的炉盖,取下侧边的插销,拿出焚香的托盘,将余灰倒去,悉心擦拭干净。又用匙勺从锦袋中盛出磨碎的沉香屑,均匀的铺陈在托盘上,再放回香炉座上,用插销固定好,随后打开随身的火折,慢慢点燃香屑,旋即盖灭明火,只留下氤氲的烟气,随后盖上层山形的炉盖,一阵缭绕的青烟自炉盖缓缓盘旋而出。

    看着一缕缕美丽的烟气,星河细细一嗅,果然是最上品的南海琼脂,沁人心脾的清朗香气里带着微微一丝甜。身处此间,只觉得胸中沉闷一扫而尽。

    等到尚宫再次带着宫女们向她行礼告退时,星河便知贵人快要回来了。

    果然,没等多久,殿外进来几个小宫娥。星河连忙站起身来,走到一侧迎候着贵人。

    近三个月未见,宋凝香脸庞圆润了不少,腹部也大如簸箕。

    “星河,这么久才来看我。”宋凝香一见到她,便亲热的向她伸出手。

    星河连忙脚步走到她身边,慢慢扶着她走到软榻前,和随侍宫女一起将她安顿好,自己则站到一旁。

    “星河,过来。”宋凝香向她伸出手,又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到这边来。最近陛下看的紧,别宫娘娘们都不敢来串门了。好不容易过来你这个娘家人,陪我好好说会话。”

    星河再次恭敬的行礼,坐到了她的身旁。

    宋凝香虽然身体沉重,脸色却比之前更好,想来陛下一定对她相当体贴,随着临盆的日子将近,胎儿的状态也一定很好。

    星河笑着说:“娘娘即将临盆,听我父亲说,陛下下了旨意,允许大伯母提前回京,守在您身边,直到皇子降生。”

    宋凝香也舒心的笑了,“好几年没见到母亲了,想来她已在回京的路上。到时候,有她陪伴也会安心的多。”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带着几分犹豫的说:“近来腹中胎儿愈发少动,虽然太医说是正常,我却总是时时惶恐。因为……曾经那孩子就是……”

    星河赶紧半跪到宋凝香面前,握住她的手,“贵人安心,皇子一定平安!若是您觉得不安心,臣女倒是有个办法……您可听过《颂翌杂章》?”

    宋凝香说:“你说的是女医颂翌的医书,倒是听请脉的太医提起过。她是汉时宫廷医侍,在宫中几十载,迎接过几代君王的降生。”

    星河答道:“正是。前阵子我遇到一位神医,从他那里偶得此书。书中有言:王子皇孙,承天时,接夙运,为紫薇命主。脚踏七星而来,孕育多有艰难。需万姓允诚,昭天人感应,方得神佛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