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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护军血案(上)

    南郭彧暗暗点头,“我们自己不揽罪上身,事情并不一定能追查到西北军身上。”

    “这……这怎么使得,误杀友军本就悔愧,再刻意掩盖不报,良心何安!”

    杨遒用手撑着头,犹豫着,煎熬着。

    南郭彧急着说:“上大将军!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查清楚错误信息的来源,揪出幕后的推手。大少爷忠厚纯良,一时失察错信他人,他的用心是好的……有心欺瞒他的人,却一定用心险恶!他既要害我朝使团,也是要害西北军啊!”

    杨遒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先锋斥候都控制起来了吗?”

    南郭彧回道:“参与此事的斥候共有七人,晌午前已经全数羁押,派了得力的人在审。暂时……未有什么收获。”

    “一个人都没招?!”

    杨遒难以置信的说:“从晌午审到现在,竟然没有人松口?!”

    南郭彧为难地说:“夹棍、烙铁、铁签子……所有的刑具都用了,七个人还是一口咬定,分别亲眼看见柔然军队乔装,亲耳听到他们谋划潜入灵州、凉州刺探军情,尤其是围歼战后说看到大队柔然部队的元华,人都要废了,还是咬着牙,指天起誓,说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负责审讯的狱管成富来报,考虑是不是误判了。他说任谁都受不了那些逼供的酷刑,除非……斥候们说的都是真的!”

    忽然,房外一阵竹叶摩挲。

    杨遒高声喝道:“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青灰袴服的杨玄风和素衣的星河正站在门前。

    两人听到了这样的秘密,自然神色都不自然,站在门前踌躇不前。

    尤其是杨玄风,亲耳听到父亲和军师讨论此事,心中疑惑顿解,却又是另一番晴天霹雳的滋味。

    他开口问道:“城防营的将士,真的是死于大哥之手吗?”

    杨遒和南郭彧都没有回答他,而是紧张的盯着星河看。

    星河恍然一惊,自己身为外人,听到人家的惊天秘密,若是上大将军有心掩盖,势必要杀人灭口,就连杨玄风也不见得能够保住她。

    杨玄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忙把星河挡到身后,语气生硬地说:“这位是我朋友宫衍。是在长安救我的人,也是救过咱们杨家的人。”

    他刻意这番提醒,只是想父亲不至于对恩人下手。

    他这么一说,杨遒这才认出了星河,就是那日来府上借兵的少年。

    他定了定神,开口道:“宫衍!你有那般胆识,却没想到是个小女子。你此前来借兵,我们说好的恩义两清,那今日的事……”

    星河连忙侧身行礼,恭敬地说:“上大将军,小女与三公子是生死之交,断然不会有心害你们。今夜随他回府道喜,并无其他用心,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会让它随风而去。”

    听了上大将军和星河的对话,南郭彧眼睛一转,立马猜到她就是传说中的“宫衍”。

    一身素衣清雅端庄,漂亮中带着十足的灵气,虽然半遮在杨玄风身后,却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除了是个女子之外,倒是和自己想象中的人一般无差。

    南郭彧拱手行了个礼,笑着说:“原来是宫……小姐,失敬失敬!”

    星河打量了他一番,转而笑着行礼道:“南郭先生!久仰久仰!”

    两人一来一往,眼神交互间透出信任,对密信的事情心照不宣。

    南郭彧做了个相请的姿势,示意二人进门来。他左右张望一下,确定再无其他人后,立刻把门重新关严。

    南郭彧说:“上大将军且放心,宫小姐是自己人,有她在小人倒是安心不少。”

    这话一出,杨遒和杨玄风都诧异地看着他。

    南郭彧自己也觉得不妥,他堂堂坐阵军师,竟然因为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而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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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相对坐在桌前,杨玄风和杨遒各是一脸杀气腾腾。

    气氛紧张,争执一触即发!

    星河跟南郭彧交换着眼神,都不敢随意开口。

    这种情境,星河甚至有些局促。外人终是外人,再这样堂而皇之的听人家商议机密,实在是唐突。但事情不该听也都已经听了,若是忽然告辞离开,恐怕会更加引人怀疑。

    她只能硬着头皮,看着这对父子针锋相对起来。

    “父亲!”

    杨玄风终于沉不住气,“听您和军师的意思,是要把此事掩盖下去?”

    “不然呢?!让你大哥和中路先锋营全部将士赔命吗?!”

    杨遒端坐在那,气势十足,不怒自威。

    连日来憋着气,杨玄风也毫不示弱,“城防营是我治下,将士们和西北军将士一样,都是袍泽兄弟!他们惨死大漠……还是死于自己人之手,我既然知道了,又怎么装作若无其事,由得你们去掩盖真相!”

    杨遒虽然气恼,可是儿子所说的句句道理,都是自己言传身教,一时也找不到话反驳。

    他看了南郭彧一眼,对他使了个眼神。

    南郭彧立刻领会,连忙说道:“少将军,并不是我们偏袒你大哥,只是……残杀护军,是唯一的死罪啊!你不想想你大哥,也该想想你嫂子和刚出生的小侄子!”

    果然,他对杨玄风的软肋拿捏的恰到好处,一句话便让他沉默了。

    杨遒黑着脸,气恼地说道:“你以为,为父有心包庇,就是不责怪你大哥吗?只不过,这件事虽然是他主动为之,但其实和兵符被盗时的道理一样……为什么兵符被盗,我们不向陛下请罪,而是由你一路追到长安去呢?一来,一家老小皆系于此,我们个人生死是小,但一着不慎,满门都要跟着送命。二来,分明是有小人陷害,怎甘心叫他们得逞了?!”

    杨玄风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摸出布帛,在桌子上方抖了抖。

    “哐当”一声,闪亮的箭头落在木桌上。

    杨遒和南郭彧仔细一看,一下子便认出它是军中之物。

    南郭彧惊讶地问,“这枚箭头从哪来的?”

    “天淩泉附近,使团护军就义的战场上!”

    杨玄风一句话,屋内立刻涌起一阵寒意。

    “恕我多句嘴。这枚箭头,使团许多人都见过。顺藤摸瓜查到西北军,只是时间的问题。”

    星河忽然开口,把这寒意又加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