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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月白风清

    “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在西园闹起来了!”

    绿芜小跑着进房,急促地说。

    星河在案前抬起头,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宋典不在吗?让他送月怡回房即可。”

    绿芜跺了跺脚,回道:“就是宋典来禀的!他说二小姐抱着小少爷硬闯彩蝶轩,侍卫们怕伤及小少爷不敢动手,正僵持在那边呢!”

    “那去看看吧。”

    星河叹了口气,合上面前的《南秦·四部志》。

    “这是第几回了?”

    知道她问的是这几天二小姐闹着要见姨娘的次数,绿芜赶紧答道:“带上这回,是第六回。”

    “好!她快要就范了。”

    说罢,星河披上一件纱衣,快步走出房去。

    绿芜提起灯笼,跟在后面喊道:“小姐慢些!外头暗了,等我多喊几个丫头,多打几盏灯!”

    走进西园拱门,便听见宋河洲哇哇的哭声,还有宋月怡的啜泣声。

    一众的侍卫不敢妄动,唯有手挽着手,组成了人墙,把他们姐弟二人挡在彩蝶轩门外。

    门内不时传来几声赵姨娘的咒骂声,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宋典前面引着路,星河在一众丫鬟簇拥下,走到了阁楼近处。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宋月怡便放下怀中的弟弟,拖着他跪倒星河面前。

    她抬起头,一把抓住星河的裙角,梨花带雨的哭诉道:“姐姐!不知我母亲到底犯了什么大罪,连我们姐弟都不能见她一面。河洲还小,思念娘亲,求姐姐网开一面,让他进去见见我娘吧!”

    扯开裙角,星河走到河洲面前,摸了摸他肉乎乎的小脸,笑着说:“河洲,你想见你娘,还是想喝麦芽糖稀?”

    一听到“糖稀”,宋河洲立马制住了哭闹。

    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摇晃着说:“糖稀!糖稀!姐姐,我要糖稀!”

    星河回头使了个眼色。

    绿芜立刻上前,蹲下来哄着宋河洲说:“小少爷,奴婢带你去厨房喝糖稀好么?”

    “好!好!”

    宋河洲拍着手,欢天喜地的跟着她去了。

    留下跪在一旁,神情尴尬的宋月怡。

    星河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番她的脸,依稀觉得她迷蒙不清的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毕竟血浓于水,姐妹亲情淡薄,却有这份天然的联系。

    轻轻叹了口气,星河好声说道:“不是姐姐有心为难。而是你娘犯了大罪,靖国公府也包庇不得!若非如此,父亲也不会多日置之不理。”

    宋月怡脸上挂着泪,颤抖着说道:“大魏律令,天大的罪,也要审要判才能处置!我娘已经被关了三天了,就算是打碎了先皇御赐的物件,总不至于要和下人们一样私刑处置了吧!”

    “当然不会!”

    星河站起身来,冲侍卫们挥挥手。

    一堵人墙即刻散开。

    她走到门前,拔高了声音道:“三日后,父亲会召宋家宗族长辈,合议此事。是送大宗伯府国法处置,还是依宋氏家规处置,还要看叔伯们的意思。”

    宋月怡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叔伯们何其残酷无情,当年一道佛谶便险些擅杀宋临川。

    到了区区一个姨娘这里,只怕连争论都省了,性命不保已是定数!

    她嘴唇咬的乌紫,爬起身来对星河行了个礼。

    “姐姐,是我不懂事。这么晚了惊扰您了!这就回去,姐姐也请早些休息。”

    星河点点头,目送着宋月怡离开西园转入最西边的小院里。

    那一夜,琴声不止。

    自西园传到了东边,已是窸窸窣窣不甚清晰。

    余音廖廖不绝,星河却睡得尤其踏实。

    该来的总会来……

    *******

    宋月怡清早起身,精心梳妆打扮一番,便带着丫头雨燕出了门。

    一夜琴声,却未得到师父的回应。

    父亲不肯见她,嫡姐宋星河也不似虚晃。

    踌躇间,母亲随时可能丧命,她已不能再等!

    娘亲、师父和兰姨是手帕交,十几年前金兰情谊至今。

    多年来,她们各自隐匿身份,私下相见都是在利人市的兰桂堂。

    那是兰姨私下开的花铺,唯一的掌柜兼伙计是她老家的堂弟,常为她们传递书信,是唯一能在琴音之外联络到师父的人。

    街道转角的花铺,铺面一西一南两面大开。

    偌大的前堂,层层木架上摆着一盆盆精心修剪的花木,一个忙碌的身影在这层叠的绿意中低着头穿梭忙碌。

    “九叔!”宋月怡轻唤一声。

    杜九转过身,一见是她连忙迎上来。

    暗暗观察过周边无异后,方拉她进屋。

    雨燕乖觉的跟进去,拿起花铲和水瓮,便去照料架子上的花卉。

    杜九把宋月怡拉到一边说:“小姐好久没来了。家姐离京前说你们不会再来相聚,让我过阵子把店关了回老家去呢。”

    宋月怡神情落寞的说:“兰姨走了,九叔你也要走?”

    杜九笑着说:“叔这不是还在么。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蝶夫人呢?”

    宋月怡摇摇头,“我娘身体不舒服。我这有封信,能替我交给师父吗?”

    杜九脸色一紧,连忙把她拉到内室。

    确认过四下无异,他才问道:“是不是天大的、要命的事?”

    “事关我母亲安危,十万火急。”宋月怡沉重的点点头。

    杜九这才收下信,谨慎的放入袖中。

    “九叔,月怡不情之请。这信……能不能现在就去送?”

    看宋月怡脸色不对,杜九连忙答应道:“稍等。我把铺子关了,马上替你跑一趟。”

    宋月怡急着说:“别关了!我和雨燕在这等你回来。”

    杜九慎重地点头,“好!那辛苦小姐了。”

    宋月怡把他送出门,眼看着他策马离开,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回身找了一把花铲,便开始挨个翻松陶盆里的土。

    走到花架侧边,一株白菊映入眼帘。

    那株菊枝干笔直高挺,大团的花朵簇成一束,形态优雅是君子中的君子之态。

    最难得的是,花朵初绽,花瓣白如初雪,净透无瑕,在阳光映射下,竟比周围五颜六色的花株更加耀眼夺目。

    她爱惜的抚了抚大团的花朵,感叹道:“好一株‘雪海’,上品中的上品!燕儿,一会走时搬回去送给大小姐。”

    雨燕应了一声,笑盈盈的把这株菊花搬到了案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