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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邻家夫妻

    “三婶,今晚咱吃什么?”

    淮生一手抱着臼,一手握着杵,一边卖力地碾着桃花瓣,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自家的风声,还不忘顺便关心一下自己的晚饭。

    近来,村里的盐巴存货不足,他爹带人出山采买去了。

    家里厨房的顶梁柱不在,他娘索性不开伙了,天天带着他窝在三叔、三婶家里吃吃喝喝。

    眼前的三婶,才是他真正仰仗的“衣食父母”!

    “那得看你三叔做什么了?他打赌输了,晚上由他做饭。”

    星河盘坐在临床的竹榻上,专心致志的在一把绢伞上勾着画儿。

    一笔一划,深深浅浅,一朵朵桃花在她的绽放,仿佛整个春天的气息都被留在了那把绢伞上。

    轻风拂过,鬓角的发丝飞扬,连她自己也仿佛是从画上走下来的。

    淮生暗叹了口气——自己真好命,赶上邻居也是和自家一样没谱的人家。

    从他记事起,便爱跟在三婶后头玩儿,因为她与村里任何一个婆子、姑娘都不同,不仅做的事情新奇有趣,就连与他说话也与对旁人无差,从不拿他当个小孩子来哄。

    据说,三婶是老邻居窦家的养女,三年前才带着夫君回到村里。

    说到窦家,又是另一个故事。

    大约七八年前,他爹娘尚未成亲的时候。

    有一天,忽然从山外来了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入谷小住了几天,便喜欢上了这里,于是干脆在村里落了户。

    那家夫人姓窦,先生姓名不详,村民们便唤他们窦大叔、窦大娘。

    听说,窦大叔是个了不得的神人。

    他对天时星历、四时稼樯之事无所不通,还精通风水堪舆、八卦相术,随意出山做趟活便能换回全村一年的口粮。

    当年,正是他带着村民们,把破败的小村子修成了如今规整的模样。

    可惜,好景不长,好人不长命。

    没几年,窦夫人就病倒了,一时间药石无灵,不久便撒手人寰。

    在她下葬后的第二天,窦大叔便失踪了。大家找遍了谷内和方圆几十里的深山密林,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此后,村民们每每提起这对夫妻,总会说窦大叔是太伤心了,所以不告而别回了故乡。其实,他们心里想的是,窦大叔对夫人太深情了,很可能是找了个僻静地方随夫人去了。

    谁也没想到,窦大叔真的回了故乡,还收养了一个女儿!更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会回村里来!

    淮生听他娘说,三婶刚回来那天,许多人都跑到家里来瞧她。

    见过窦大娘的人都说,这姑娘的品貌一看就是窦大叔、窦大娘家的闺女无疑。

    淮生不懂“品貌”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听洛水神女的故事时,总会把她想象成三婶的样子。

    至于窦大娘的女儿为何是他三婶?这就不得不提让他爹颇为头疼的三叔了。

    三叔姓夜,仿佛……可能……大约是个南秦人。

    顾名思义,他是三婶的夫君。也是他爹继村长杜八斤之后,结下的又一个异姓兄弟。

    他爹曾说过,这辈子没见过像他三叔这么懒散的男人。若非三婶菩萨心肠,恐怕三叔得打一辈子的光棍!

    在他娘口中,他爹这番说词,完全是出于一片嫉妒之心。

    且不说,三叔高大俊朗,与杜大叔说书故事里的英雄好汉一般无二,所到之处老婆子、小丫头们无不停下手里活计,比新年捏面花还认真几分的把他看个够;就因为他文武双全,被村长逼着开了间学堂,把半大的小子、丫头都赶去学几个字、练几套拳,肩负起培养后来人的重任,便不能用“懒散”一词来形容他。

    如果非要“诽谤”他,只能说他是村里唯一一个“吃软饭”的男人。

    顾名思义,三叔是靠三婶养的。

    这对不事稼樯的小夫妻,之所以能活的如此随意,全靠三婶一身宛如窦老先生一般的神技。

    她一回来,老村长杜大叔便彻底休息了。

    全村大到祭祀礼法、农时推衍、粮产点算,小到孩子起名、择吉择期、八字合婚……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与窦老先生不同,她并不在这些活计上头挣钱。

    她用来养家糊口的,是一样奇异的手艺——制绢伞。

    全村谁也想不通,用绢丝做伞,既费工又费料,还挡不得雨也遮不了阳,要来有何用?

    可是三婶做的伞,只要拿到山外的大城里,按她要得价一喊,总能卖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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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噔——噔噔——”

    屋外传来登楼声,淮生一听便知是三叔回来了。

    “三叔——”

    他丢下手上的活计,小跑着迎了出去。

    被一群“朽木”气了整日,夜鸷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楼,看到从房内奔出来的小祖宗,顿时直翻白眼。

    “三叔——”淮生直直地砸进他怀里。

    夜鸷无奈的抱起他,仰天长啸道:“星河!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让这小家伙上楼来的吗?!”

    “淮生没上楼,他是从自己房里爬过来的!”星河扬声回道。

    夜鸷叹了口气,“赶明儿我就把那棵树给砍了!”

    “那树可是婶婶的养母种的。你砍了树,怕是也再不许上楼了!”淮生在他耳边小声威胁道。

    “就你鬼机灵!”

    夜鸷一伸手,迅速敲在他的额头上,眯着眼睛说:“等你上了学堂,看我怎么收拾你!”

    “哇——三婶,三叔打我——”淮生熟练地张嘴大“哭”起来。

    “三郎!淮生还小,你就不能让着他点儿吗?”

    房内柔美声音,例行公事般的传来。

    夜鸷懒洋洋地回道:“他可不小了。我看他这么机灵,不如跟荆大嫂说,早点让他……唔……让他……唔……到学堂……”

    淮生慌忙捂上他的嘴,生怕他把话说全乎了。

    “上学堂”可是村里每个孩子的噩梦与归宿!

    且不说读那些出自三婶之手,晦涩难懂的经书疏议、典籍校注,还得日日在三叔的调教下摸爬滚打,恨不能教得他们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

    三叔、三婶这对夫妻,一个总在你病时送来苦药,一个总会敲着藤条让你背书,实在是让全村孩子闻之胆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