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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复仇同盟(中)

    文瑞万万没想到,所谓“见面礼”竟在上大将军府。

    而且是在府中的……膳堂。

    站在朱漆的扇门前,他诧异道:“宋作司……你……莫非要请客吃饭?”

    星河笑了笑,“其实……没备菜,只有酒。确切地说,是请大人喝酒!”

    左右婢女推开扇门,躬身请二人进去,再将门从外头关紧。

    看清里头的景象,文瑞一下子蒙了。

    面前是堆成小山的空酒坛,“酒坛山”后头若隐若现一张长桌,桌上摆满了尚带着泥封的酒坛子。

    长桌四座、近处地上、墙柱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堆醉成泥的西北军各路将军们……

    这还不到晌午,他们已经喝成这样了?!

    虽然暂时休战,两朝即将和亲,他们不能这么早就庆祝上了吧?!

    也太不把城外泱泱突厥铁骑当回事了!

    绕过“酒坛山”,文瑞更是大惊失色。

    宽大的长桌前,对坐着一位身着玄甲的年轻将军和一个清灰长袍、披发长须的先生。

    先生岿然不动,悠闲地以指尖轻扣着桌面。

    将军脸色通红,瞪着有些失神的双眼,手臂强撑着东倒西歪的身子。

    “杨……杨玄风?!”文瑞失声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北军主帅这会儿也喝的差不多了。

    “三郎——”星河轻唤一声。

    杨玄风似乎没听清,仍一动未动盯着对坐之人。

    南郭彧瞥了来人一眼,一边端起酒盏,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将军,可还要再饮?”

    杨玄风猛然坐正,把盏道:“喝,喝……自然要喝!夫人说了,今日我们一定要灌倒军师!”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高声祝酒道:“今日……是郑将军的生辰。兄弟们一同敬他一杯,祝他福寿双全!”

    慷慨一呼,无人响应。

    他俯身一看,袍泽弟兄们已经全部倒下。

    “任重道远啊!”

    杨玄风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手中酒盏道:“军师,今日有点怪……怎么喝,都不醉呢?”

    说完,他仰头欲饮,却被星河从手中拈去杯盏。

    一边喝下盏中烈酒,一边扶杨玄风坐下,星河嬉笑着说:“你们这么多人,从破晓坐到现在,竟还没喝倒军师。”

    杨玄风抬起头,对她傻笑了一下。

    迷蒙着双眼道:“夫人,你总算回来了……”

    接着“嘭——”一声,趴倒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星河失笑,解了长披盖在他身上。

    “军师好酒量!”

    她笑着拍了拍手,指着文瑞对南郭彧说:“今日对饮,怕您不能尽兴,我特意请来一位朋友。您别看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位正儿八经的突厥勇士!”

    南郭彧抬眼一望,伸手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文瑞满心疑惑,却不好多问,只能坐到杨玄风的另一侧。

    “来来来,继续喝。”

    星河吆喝着,敲开三坛酒封,分别摆在自己、南郭彧和文瑞面前。

    南郭彧毫不推拒,伸手抱起酒坛,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星河不甘落后,也抱起了微重的酒坛。

    一口烈酒下肚,蛊火随即窜过去,缠绕着浓烈的酒气,将它们化作一阵暖流,瞬间散致全身各处。

    蛊火催入脾脏,可消酒气。

    不过,五脏不承火力,寻常蛊师绝不会让蛊火游走出经脉之外。

    若非这些年蛊火和噬蛊虫在身上你追我赶,她也发现不了它这个大用处。

    今日,且看是她这招好用,还是南郭彧技高一筹!

    ……

    两个中原人——一个长者,一个女子,竟然喝得比漠北勇士还豪迈。

    文瑞虽不明所以,却觉肩上担子沉重,只好抱酒坛跟两人一道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发现……这哪里是对饮,明明是斗酒!是拼命啊!

    喝光一坛,立刻又有满满一坛被摆到面前。

    如此数轮,任他堂堂草原豪杰……

    终于“嘭——”一声,倒在了杨玄风身边。

    ……

    放下空酒坛,星河擦了擦唇角,望着仍无一丝醉意的南郭彧道:“‘不二道’果然厉害!”

    南郭彧将酒坛摆到一旁,“老夫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

    “军师,还要继续隐瞒吗?”

    星河目光一闪,“或许,我该称您一声……师叔。”

    南郭彧目光一紧,捋了捋长须道:“夫人师承何处?老夫一介草莽,可承不起您这尊称。”

    星河并不着急,一字一句道:“当年您告诉我——天下幻术皆出雾隐。后来,我到了南朝,仔细打探过雾隐门的消息。可是,除了南梁皇族,其他人皆对它一无所知。二十多年前,您年纪尚轻,若说游历中偶然听到坊间传说,似乎难以自圆其说。除非您也出身南梁皇族,或者熟识南梁皇族中人。偏巧了,您还提到过我师父……如此这般,算一算,青莲宗曾经的掌门,不就是皇族中的皇族吗?”

    “你师父?”

    南郭彧猛然蹙起眉头,“陈留仙是你师父?!”

    星河点头,“正是家师。”

    南郭彧有些惊讶,站起身来道:“五师兄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三年未见,不知在哪逍遥自在呢?”

    星河心底有些惆怅,师父、师兄、铃儿不知所踪,姜云祚说凶多吉少,她却宁愿相信他们逃出生天,远走避世自在逍遥去了。

    南郭彧一听,陡然松了口气。

    “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忽然,他目光一紧。

    “老夫隐藏身份二十余年,你何时识破的?”

    星河冷笑一声,“记得你曾经提过,在长安时有位少侠来找你的恩公,两人三言两语便起了争执,被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给偷听到了。我师父武艺高强,头发丝落地都瞒不过他的耳朵,怎么可能任人偷听?但是,那场景你又描述的惟妙惟肖。当时我就在想,会不会你自己就是那个所谓的‘少侠’呢?”

    “你竟忍了这么久?!”南郭彧大惊。

    “若非忍得久,又怎能瞥见你背后的人呢?”

    她指了指文瑞,“这位大人,是贺逻施啜部的少族长——阿史那·文瑞。”

    南郭彧脸一僵,双手有些发抖。

    “贺逻施啜……少族长……阿史那氏?!他是……老夫的……”

    “没错,你的儿子没有死!当年,你盗走‘金鹿角’,害贺逻施啜部被突骑施另外四部灭族。是大帕夏木柞带兵赶去救下了他!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金鹿角’,在找那个抛妻弃子,谋害他部族的‘罪人’!”

    南郭彧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当年之事,我并非有心……那时,我并不知道‘金鹿角’是逻施啜部的护身符。留下他们母子,是因为还有大事要做,不想他们随我冒险……”

    “大事?世间有什么大事可以重要过妻儿?又是什么大事,会让一个人丧心病狂到残害同门、谋害无辜?!”

    星河的声音越来越冷,目光越来越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