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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双十朝会(六)

    木盒打开,内呈一条青玉腰带,带钩是青铜鎏金的龙首鸱鸮手抱鱼形制,显然为南朝达官显贵所用。

    “这条玉带,是花大人递交大司马府的。经过核实,主人是……南朝镇国大将军万氏世子。”

    于敏之的话点到为止。

    殿下都是朝中重臣,对时局自是了然于胸。

    一个个稍作思量,便知此物关系近来南陈的内乱和南陈、东齐之间突如其来的交锋。

    万氏世子之死,是“祸端”之源。

    如此私密的物件,到底如何得来的?实在引人浮想联翩。

    霎时间,朝堂上一片静默。

    宋氏当真了得,花逞其人也是深藏不露,竟然能行刺万氏世子,嫁祸给吴江王府,甚至把火烧到了东齐明王身上。

    此举解了南方兵祸,自然是一等军功。

    但此事不同于东齐军情,是万万不可明说的。

    半晌,殿下仍无一人出声。

    宇文衡着实惊诧,星河只说安排月怡去东齐盗取军情,再利用幻术从李老太后那拿到宇文烈谋逆的证据,却只字未提南朝之事。

    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久等无应,花逞率先开了口道:“贵嫔娘娘深受皇恩,臣下与有荣焉。不论做出多大的牺牲,冒怎样的危险,所求只是为陛下分忧。”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白玉牌,打在上头的红缨络分外耀眼。

    “这面佛牌,内藏佛骨舍利,名曰:永嘉佛牌。乃是汉末流传而来的至宝,据传有利国运昌隆。臣辗转获得此物,特借今日大吉重日献于陛下。愿天佑大周,盛世永昌!”

    佛牌一出,宇文烈立刻脸色大变。

    眼下,羯部重兵押运部族圣物远道而来,正候召于北城外驿站。

    据石越所言推测,所谓圣物正是永嘉佛牌。

    自己手上尚有一面来自李家,再加上花逞手里这一面……三面佛牌刚好凑齐。

    “得佛牌者得天下”,这句话流传在东齐和南朝王族之中。若是得到三面佛牌,将来北伐突厥,安南定北,一统天下自不在话下!

    御座上,宇文衡同样陷入了沉思。

    他早派人验过……宇文烈手中的佛牌是假。

    羯部的佛牌尚在城外。

    照他对星河的了解,她绝不会将自己赠予她的东西拿出来示人。

    所以,花逞手上的佛牌,正是李家一直保存,偷龙转凤留下的那面。

    星河将它送到殿上,就是在逼他!

    逼他下定决心诛杀宇文烈!

    这面佛牌暴露,宇文烈必会染指。

    若不一举除掉他,待他集齐三面佛牌,不论是不是真的有用,都会有足够的信心“立新君、谋北伐”。

    这一刻,决心不下也得下。

    “宋氏‘玉带’之功,大司马府为请一等军功,朕认为合情合理。诸位爱卿可有异议?”宇文衡扬声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上位的大冢宰大人。

    宇文烈心头一颤,顿感陷入了“圈套”。

    此刻,佛牌在花逞手上,而他的情态颇有些“紧张”……倘若有人提出异议,便说明玉带和佛牌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既然不值得一提,若是他忽然失手,“不小心”砸了它……自然也无伤大雅。

    而那万氏世子的腰带,实在不宜多议,哪怕透露出去一丝半点风声,立刻就会为大周引火烧身。

    好贼的宋家人!

    竟然让自己陷入投鼠忌器的境地。

    转念一想,就算宋月怡再进一步,宋家能重回朝堂又如何?只要宇文衡不在了,区区皇后、外戚又算得了什么?都只是暂时看起来耀眼的虚名罢了。

    “陛下圣明!”宇文烈躬身拜道。

    有他为表率,群臣骤起,纷纷附和。

    ……

    难得君臣一心,宇文衡的心中却五味杂陈。

    这下子可好,自己当真和星河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将来同生共死,想反悔而不得!

    “好——”

    他招来司礼内侍,吩咐道:“拟诏:贵嫔宋氏,出生入死,有助社稷,记一等军功,择日册封为中宫皇后;中大夫花逞,献宝有功,准复宋姓,封一品靖国公。宋氏一族,凡为官者皆晋一品,有爵位、封诰者亦晋一品。”

    ……

    “小风小浪”过去,第一日的朝会总算是“平稳度过”。

    当夜,长安城内人仰马翻,禁军、内卫、城防营纷纷出动,以捕盗之名继续在各坊市间严加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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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会第二日,花逞的席次已经被挪到了前排,依其靖国公的爵位,被安在李恒宇的位次之下。

    昨日之举,被指为依仗裙带关系,投机取巧、一步登天,旧同僚们纷纷侧目以待。

    他却坦然入座,目不斜视地等待朝会开始。

    今日,赵明锐没有出现,赶来上朝的却是他的叔叔——大司空赵廉。

    身为柱国大将军,赵廉自然落座西面,按照资历位次在宇文烈之下、于敏之之上。

    可是他老迈虚弱,刚安坐下没多久,便眯起眼睛打起了瞌睡。

    ……

    更出奇的是,李恒宇忽然急病告假。

    替下他位次的,是他的父亲——柱国大将军李耀。

    不止他们二人,今日许多位年轻的官员都不在,包括大宗伯府少卿邝子悟。

    替换他们的,都是一些告老在家的老臣,忽然显得朝堂上一片白发皑皑。

    ……

    钟、琴合鸣,司鼓应之。

    让人昏昏欲睡的雅乐和繁复的礼制之后,议政朝会终于进入正题。

    洪德立于殿前,扬着尖利的嗓音道:“双十朝会,各府疑难公务皆可奏报。群臣畅所欲言,无需避讳!”

    良久,殿下静的出奇。

    昨日之后,各府官员不免被自己首辅大人耳提面命,朝堂提议一定要慎之又慎,万不能再揣摩失度,逆了大冢宰的意思。

    ……

    这个氛围,宇文烈很是满意。

    昨夜,邝盛绑子登门谢罪……

    一大清早赵廉便侯在门前“负荆请罪”,说是已经把受人蒙蔽的侄儿打得下不了床,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表明赵氏的忠诚。

    赵明锐已在掌控之中,待双十朝会结束后,无论如何也要撬开他的嘴,弄清楚他“倒戈相向”的缘由……也许能顺藤摸瓜,能揪出宋星河来。

    对坐不知为何,李恒宇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他父亲。

    今日,想来无人奏事。

    只待下朝后,再听李耀说说缘由。

    李恒宇颇为得力,不要是真的病了才好。

    正在出神之时,却见杨炎离了席次。

    他捧着卷宗走到殿中央,躬身拜道:“陛下,臣有一件疑难案件。想在朝堂上请诸位大人一同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