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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死生事大(中)

    星河一盆冷水泼下,宇文衡似乎清醒了几分。

    “‘破焰刀’能分人灵肉……”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期许,急切地问道:“那刀在你的手上对不对?否则怎么可能笃定它不在你师父那儿?!”

    星河心头一紧,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言。

    她有些心虚地偏过头去,“师父是我亲自送到冯翎郡的,他带没带什么我很清楚。你还是放弃那个念头吧!你师父和舅父死后,分割灵肉之术在南秦已经失传了。”

    “失传?”

    宇文衡忽然笑了,笑容颇有些诡异,“朕是天子,大周之主!只要存在过的东西,掘地三尺也会找到。你看……”

    他忽然指向一旁的宫灯。

    “这盏灯的光芒是不是很特别?”

    话题忽然从破焰刀跳到宫灯上,星河有些诧异。

    定神仔细一看,只觉得灯光柔和,并无任何异常。

    “朕差点忘了,你是看不到的。”

    宇文衡笑了笑,扬声道:“来人。”

    侧殿珠帘一动,一名内侍小跑着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你告诉宋作司,这盏宫灯有什么不同?”

    内侍仔细看了看,认真地回道:“这盏宫灯光泛青绿,许是沾染了铜粉吧。小人这就去换过!”

    “不必了,下去吧。”宇文衡摆了摆手。

    内侍不明所以,赶忙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星河脸色大变。

    小小一盏宫灯里竟藏有古怪!

    邑瑟以“敛影”一蛊成名,身为他的关门弟子,宇文衡必定会在光影中布蛊的秘术。

    难道刚才他对谁……下了蛊?!

    ……

    宇文衡走到宫灯旁,长袖轻轻自顶端拂过,一道青烟从月白的丝罗灯罩内腾起,凌空结成一朵莲花的形态。

    接着他双手结印,催出自身蛊火。跳跃而起的青色莲火,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张合。

    一团烟、一团火,一左一右绕着他开始缓慢地旋转。

    两者越转越快,慢慢合二为一。

    “簌——”

    一道强光闪过,烟与火瞬间荡然无存。

    烛火中的烟气与他的蛊火融为一体,他这是……往他自己身上下蛊?!

    “你做什么?!”星河失声惊呼。

    见她神色紧张,宇文衡忽觉心情大好,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年我去咸阳接拓跋稷,归来的路上便发现他身中奇蛊,离咸阳越远身体就越差。身为一名蛊师,难免对同行的佳作产生兴趣,于是潜心研究了一阵子。近来,去了噬蛊虫,身体也好转了些,于是自己试着炼了一对,今夜……刚好试蛊了。你猜一猜,朕刚才把另一只蛊下给谁了?”

    听他这么问,星河不禁蹙眉。

    方才殿内的人,每一个都是将要独当一面的重臣。宇文衡也不傻,不管哪一个与他“同身同命”,都对稳固大局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没什么差别,目的便不在杀人本身,而是要与她谈买卖。

    而要谈买卖,筹码则越大越好,那蛊……必然下在她最在意的人身上。

    “我夫君?”

    星河眼色一沉,“为什么拉他与你一起死?没有了他的牵制,嘉儿还能不能坐稳皇位?是否能平安长大……你想过吗?”

    “因为你自作聪明!”

    宇文衡勾起嘴角,笑容肆意却冰冷。

    他发现了!

    星河指尖一抖,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宇文衡走到她面前,低头道:“那个舒儿,很聪明,也很小心。直到现在,朕听她说话,看她举手投足,依然无法相信,她不是真的宋月怡。虽然宫人们都难以描述贵嫔的样子,但只要见到她,都不会有半分怀疑。”

    “你是怎么发现的?”

    星河明眸轻转,仔细思索着可能的破绽。

    “因为,朕在她身上下过蛊。”

    宇文衡挑了挑眉头,坦然说道:“朕信你,却信不过她。让她去做那般重要的事,倘若她倒戈宇文烈,岂不是要我等都万劫不复!你们回宫的当下,朕便探过‘宋月怡’,她的身上却没有一丁点的蛊气。即便有高人帮她除了蛊虫,也不可能去得那般干净。你告诉朕……她去哪了,为什么要用那个替身?”

    “没错,是我杀了月怡。”

    星河沙哑着嗓子,双肩有些颤抖。

    宇文衡眉头一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是一个会为利益杀害至亲的人。即便宋月怡将来可能与你对立,甚至与你、与杨氏和宋氏争权夺利,你也不会在当下杀她。告诉朕,为什么这么做?”

    抬眼望向他,星河叹了口气,“不幸被你言中——月怡意图与宇文烈合作,恐将我们的计划抖露给他。”

    “原来如此。”

    宇文衡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

    思索了片刻,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很可惜。原本,以宋月怡的野心和与你的关系,将来她做了大周太后,便可以牵制你与杨玄风,朕也可以放心的将嘉儿交给你们。可是现在,你半路杀出个‘亲哥哥’花逞,顺理成章接手了大冢宰府;宋月怡又换成了你的亲信。前朝、后宫再无牵制的力量,朕实在不放心嘉儿的江山!所以,杨玄风和你之中,有一个人必须得死。”

    为君者,根本在于制衡。

    一旦平衡打破,一切的基础便不存在了。

    星河的胸口起伏着,双拳慢慢攥紧。

    花逞这步棋,是为了稳固朝堂,不得已而为之;启用舒儿之事准备充足,却没想到宇文衡会对月怡下过蛊。

    “那蛊……”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宇文衡以手指挡在唇间。

    “嘘——,别试图帮他解蛊。朕下的蛊,你是解不掉的。噬蛊虫的母蛊已经毁了,若想帮他解蛊,除非取出自己身上那只……一则放血驱虫,血流殆尽而亡;二则蛊虫离体,蛊火大盛焚身而亡。左右有一个人要死!你这般聪明,不会傻到为了一个男人去死吧?!可别忘了,你一家蒙难之时,他对你做了些什么?更别忘了,你‘葬身火海’以后,他又做了些什么?若你真在乎与他的情义,不如好好考虑一下,如何逼易天术早日现身,用好南秦的‘永生之术’,帮朕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星河手心发凉,双腿也有些发软。

    十年挚友,宇文衡太了解她了,一招便点中了她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