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苦命

    文忆八月底刚翻译了三万多字的英文文献给吴南，吴南又丢给她一沓中文材料，要她翻译成英语。

    文忆没有实验做，每天需要上网查字典看文献，经常在新化楼待到很晚。

    如吴南所说，他确实不怎么来实验室办公，文忆每隔几天就开了门进来通通风扫扫地，从来没有见过他。

    快开学了，对门许老师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回来做实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人一多自然就难得安静，文忆看不下去书，就过来402继续翻译。

    慢慢地她把笔记本电脑、水杯、靠垫什么的都搬了过来，402成了她的主要战场。

    化生组也计划分新的学生给吴南支持他做项目，于是许闻教授给了一个研一新生，蔡院长给了一个研一新生。可硕士生第一年全是快排满了的专业课，并没什么时间好好学做实验，所以开组会只有文忆和吴南两个人。

    吴南看完她交上来的两次翻译，又拿出来一沓文献，“之前两次是主要的实验背景和原理，这次给你些近几年的研究成果，你好好看看，写篇综述。”

    文忆已经跟文献打了两个月交道，还没碰过纳米镜，本以为综述就是最后一波了。

    结果之后的二人组会依然是让文忆改文章，把前面三次作业里的语法错误、逻辑错误、引用格式以及写作手法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一改再改。

    严师太可怕，有理由怀疑他公报私仇。

    文忆心很累。

    说起来私仇，其实也并没有。

    吴南出国后文忆也逐渐想通了，本来就没有任何一方挑明过关系，没有表白，单纯地疏远和被疏远。

    处于两条路上的人，遇见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多余的情感和情绪都不过是自讨苦吃。

    她觉得吴南也不至于记恨她，她非但没有干扰他留学，也没有影响他的前途，她单纯地作为一个爱慕者还沉默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被他报复。

    “我为什么要读博，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每一个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的夜晚，文忆都悔不当初。

    转眼快到年末了，各个实验室都要进行年终总结。文忆虽然在许教授和吴南这边都参与，但确实没做多少实验。好在年终总结是以实验室为单位的，许闻实验室的总结派了今年研三的学生，吴南这边约等于没人他就亲自上台。

    总结会上，吴南这一年的实验数据还是非常可观的，还有很多是新项目的实验。“难道他自己偷偷做了那么多实验？”文忆深感怀疑。

    12月31日，天太冷文忆懒得出门，在学校二食堂点了个小炒享受这一年的最后一餐，吃到一半看见吴南端着一个小火锅远远地走过来。

    他走到她面前，放下手里的鸳鸯锅摆好，转身去窗口把点好的材料都拿了过来。文忆只好帮忙把桌面上的菜重新摆好，牛肉、蛋饺、土豆、油麦菜、生菜、宽粉、鹌鹑蛋，都是她爱吃的。

    吴南不怎么吃辣，文忆无辣不欢。冬天吃火锅真的太巴适了。

    “下周准备开始做实验。”吴南拿筷子夹住块肉在锅里涮。

    “哦”，文忆点头，没见过这么聊天的。顿了一会发现对面没了下文。“你好像话变少了。”

    “有吗？”，吴南又顿了顿，“以前在实验室大家母语都不一样，于是没什么人聊天，就习惯了。”吴南平时确实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院里的小姑娘都不敢去找他搭话。

    “所以你的迷妹更多了，因为小吴南老师太神秘了。”文忆在院办总听到她们聊起。

    “是吗？”吴南不以为意，看来他真的习惯了。

    “那个，我先做哪部分的实验？”经过半年的梳理，实验计划基本上已经成行了。

    “冷冻电镜预实验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吴南边吃边说，“接下来先进行数据处理，再优化定量方案。”

    “对不起，都是我要两边跑，影响你实验进度了。”

    “原本计划就是这样，我一个人也搞得定。”

    “好歹你是老师，我是学生。”

    “嗯，我争取让你早点毕业。”吴南神情严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我不急的，博士读个五年不是也大有人在。反正我也不急着换工作。”读完博有机会转到教学或者科研岗位，待遇也会有所提升，文忆申请读博就是这个打算。

    “我等不了。”

    “哦，对哦，这个项目两年的，太晚了不行。”文忆恍然大悟，每一天都是燃烧的经费，自然要日以继夜。“要么我们明天就开始吧！”

    虽然吴南感觉到文忆想的跟他完全没在一个频道，想了想，“也好，明早八点半，实验室见。”

    晚上回去，文忆收到了吴南的微信：新年快乐。

    想了一会，发了五条信息给他：

    年

    快

    快

    乐。

    微信真好，比短信省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