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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谁还没点故事啊

    笑着笑着,笑声却从欢快渐渐变成了阴郁,紧接着又变成愤懑,简平安眨眨眼,看着正在笑出悲愤来的叶德阳,心中暗忖,德阳先生你怕不是个音乐老师吧……

    叶德阳没注意简平安正在开小差,语气沉重地慨叹道:

    “你还年轻,又不是郑人,自是对国事不加关心,等你经历过了战争,就知道人间悲苦哪里是什么伤别离,求不得,人间悲苦就是两个字:战争!!在战争中所有的人间惨剧你都能看到,生离死别都是轻的,所有人性的丑恶黑暗都一一展现在你的眼前,那是没有善的世界,只有恶,因为所有善的人都死了,只有恶才能活着。”

    叶德阳的语气越来越沉重,眼神阴郁地都能滴出水了,眼光盯着窗外,看着的是北方,

    “你可知阳北平原每经历一次大战,能留存下多少人口么?我告诉你,十不存一,如果战争在阳北平原拉锯的时间超过一年,那么阳北平原基本就会变成一块不毛之地,杳无人烟,这下你知道为什么阳城的地价不值钱了吧,人都死光了,地都变成无主的了,自然可以拿出来卖了一遍又一遍的,郑国光是往阳北平原迁徙人口就前后迁徙过三次,每次都超过贰拾万户,可惜无论多少年,即使人口繁育出来了,只要一开始打仗,唉……”

    对于战争,其实简平安可以说点什么的,自己记忆中关于战争的内容那是占有相当地篇幅的,可是无论说些什么,都永远无法避免,只要是战争,受伤害的就永远是平民老百姓,所以简平安无言以对,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

    叶德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如今你少年不识愁滋味,与你说了也没用,待到你有了老夫这个年纪了,阅尽沧桑后,就也会只说天凉好个秋了……”

    这话说的简平安就不得不接住了,这叶老头开始自卖自夸了,什么阅尽沧桑,什么天凉好个秋,这特么完全就是当孙子看自己啊。

    “那个,先生,我看这次郑国未必守得住吧,甚至吴国这次怕也有点悬啊。”

    “嗯??此话怎讲?你且细细说来。”

    “具体的各国情势我并无太多知晓,我不过是知道一个道理,这东部州形势而言,并不像州与州之间,有不可逾越之天险,那在一个东部州之内,必然会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趋势,如今郑吴两家都已然积弱,而周国却是独占膏腴之地一家独大,想来前百年来未能一统东部州,也必然是国力有所牵制,如今这情势,似乎已然牵制尽去,那这横扫天下之势已成啊,先生你所言抵御周国,那这是在给天下平民增加苦难呢?还是在给郑国增加国运呢?”

    叶德阳听了这话,久久不语,望着窗外夜空低声喃喃道: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简平安也不打扰他,自己悄悄退出书房,去洗洗睡了,就留下叶德阳独坐书斋,整夜静思,望着北方,嘴里呢喃不停。

    自这一夜之后,叶德阳就再未叫简平安二人进过书房,只是给了简平安藏书楼的钥匙,让他自去看书,简平安自是听从上人言语,自己像个乖宝宝一样去藏书楼看书去了。

    还别说,叶氏的藏书楼还真是有不少好货,也许是叶德阳的个人爱好吧,这个藏书楼中很少各种经典,没有长篇大论的官样文章,很少诗词歌赋,最多的就是各种历史,正史野史,各种地理图集,各种风俗人物志,甚至还有百工百艺书籍,简平安还从中找到了基本养生功法,和行军布阵的兵家传承,这藏书楼被叶德阳经营了几十年,从藏书可以一窥其人品志向了。

    简平安在藏书楼中翻阅了十几天,感兴趣的基本翻阅了一遍,非常重要的,例如几篇关于东部州前往南部州和北部州的路径什么的,简平安都自己照着描了副本收藏了,然后就准备去请德阳先生最后吃个饭,然后告辞了。

    这次见到叶德阳的时候,感觉和前几次见到的时候大不一样,见面依然是在德阳先生的书房,可是面前的这个叶德阳完全不像是个近六十的老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进取向上的锋锐,甚至都更像一个沙场的将军。

    叶德阳听完简平安的言辞,点了点头,说道:

    “平安你自有去处,我不必多言,我亦要北去见一见杨德钊,看看他对此战的看法,此处学堂我已另请了蒙师代为执教,此处藏书楼乃我叶氏祖业,我有小辈回来照看,下次平安如需找我,不必来此了,咱们北方再见。”

    这句北方再见说的简平安相当懵逼,大老爷您这是准备去保家卫国啊,可是这可不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郑国人,好吧好吧,随你喜欢吧。

    先吃饭,天大地大,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吃饭更大的事情,果然带着铁鹰就是方便,一顿散伙饭顷刻之间就置办出来了,这次酒水管够……

    这顿饭并没有饿虎抢食,只是德阳先生的酒量实在是比不过简平安铁鹰两个武者,没过几坛子,德阳先生就开始了,说得好听点叫做,酒酣意浓,慷慨高歌,说的市井俚俗些就是,先生开始耍酒疯了,一会用筷子敲着碗碟,一会拍着空酒坛子,公鸭嗓子开口就来,断断续续:

    “家国恨,意难平……”

    “男儿持剑击金瓯,荡平妖氛东部州……”

    “何能据雄关,护我……”

    …………

    唱着唱着,不只是哽咽,还是激愤,还是醉了,就这么趴在案几上睡了……

    铁鹰依然收拾了残局,简平安却是没有扶先生入房休息,只是在德阳先生的背上盖了件大氅,从自己的兵器库中,挑了一把看上去不错的剑,摆在案几上,就和铁鹰悄悄离去了,很多时候,很多人其实并不需要安慰,他们要做的事情其实自己很清楚,之所以内有去做,是因为心中还在犹豫而已,如德阳先生这般,已然下定了决心了,那就只需要一场送行的酒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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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平安和铁鹰二人坐上船,由万庭湖只出白江,这次雇了一艘大点的船,即使花费高一点,铁鹰在受了上次的教训之后,有了载具最好粗大笨的倾向,至少被人劈上一剑,不会立刻两半,也有个逃命的机会不是……

    简平安坐在船上看着烟波浩渺,心中还是在惦念着叶德阳,这是一个老愤青啊,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选择,是为了郑国去死守呢,还是为了天下一统去努力,唉,这个世界上,活的最苦的永远是有理想的人,活的最开心的同样也是他们。

    正在念头转动间,一阵弥漫湖面的大雾席卷而来,让人猝不及防,瞬间,就被笼罩进了大雾的范围,而简平安从出神的状态惊醒,因为有一丝妖气,分明。

    是的,简平安瞬间就确定了,这不是一场寻常的雾,不然不会有这么明显的一缕妖气混杂其中,而且这妖气还分外奇特,怎么说呢,就像是在野外看见了狗和狼,一眼就能分辨出一样,这似乎不是野生的妖啊,没有那么奔放的气质……

    雾气渐渐越来越浓,弄到自己伸出手都快看不见五指了,这几乎已经是凝成实质的水汽了,简平安都已经断定出,这已经不是水汽这么简单了,没有水汽能凝结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度,那毕竟是水,不是石灰水。

    就在雾气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瞬间,变化出现了,一丝乐声出现了,这乐声既不像丝竹,也不是琴瑟,更不是钟鼓,就如隐约的哼唱,若即若离,断断续续,飘入人耳中的时候却是浓的化不开的一丝怀念,如同翻开怀旧的同学册,如同几十年未见的老友再重逢,又如同分别多年的恋人不经意间的街头邂逅,那情绪,如丝如缕,如棉若丝,就这么捆绑这心绪。

    这时候在简平安看不到的角落,铁鹰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捶胸顿足的,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不应该将生死与共的兄弟带入死地,愧对那死去丈夫失去父亲的孤儿寡母,那一缕缕投向己身的憎恨的目光,那幽怨,那憎恶,那怨恨,没有任何话语,就是仅仅凭那目光,就仿佛把所有自己做错的事情都摆在了台面上,他哪怕跪着,哪怕倾尽家财,哪怕以命偿命,都无可挽回,失去的生命如何挽回?就剩下悔恨,无尽的悔恨。

    简平安此时面对的更是奇幻,他身在一艘飞船上,面对的是父母妻女,他却要去远征,星际的旅行,此一去就再无见时,父母的哀痛,妻子的怨憎,孩子的崇拜,还有自己的使命,身上肩负的责任,家与国,孰重孰轻??忠与孝,孰前孰后???自己满眶的泪水,不敢在亲人面前滑落,微笑着道别,转过头去锤着仓壁痛哭流涕,家与国,家与国,谁不想忠孝两全,但是有一种人就是不能忠孝两全,那就是军人啊,他就是个军人!!国事为重的军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