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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生离成死别

    郑航努力地压制着情绪,继续说道:”等我们赶了快半天,我发现郑航越来越虚弱,就马上掉头朝山下走,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把自己的衣服,睡袋,干粮全部给了我,跟我说了一些家里的事,就咽气了。我一个人又走了两天,才回到山下,我知道我是靠着他给我的物资,才活了下来。我当时就想叫人一起上山去找他的尸体,但是我太累了,没来得及开口,就昏睡过去。醒来已经在贡连城区的医院了。“

    “那后来你去找了吗?”金笑笑问道。

    郑航讲完了最艰难的部分,像是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找了好几次,我每年都会去贡连看看,但是当时头脑很不清楚,根本想不起来路线,贡连山脉那么大,每年在里面遇险的人没有百个也有十个,找不到尸体的多了去了。”

    张盛铭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用了他的名字?”

    “是啊,”郑航站起身,动了动脖子,走到窗边,双手扒着窗沿望着天,“我本来也许是可以救他的。当时我们在山腰上,离下一个营地不到一天的路程,而且身上的东西也只够再支撑我们一天,所以我明知道他的情况越往海拔高的地方行进就越危险,但还是怀着走到下一个营地就有医护人员的想法,执意上山。因为不熟悉地形路线,找营地的过程很不顺利,其实要是当时我们咬咬牙,当下就决定下山,说不定就都活下来了,都能活下来。“郑航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几乎听不分明。

    金笑笑听的心里一紧,走上前去,犹豫着还是拍了拍郑航的背,说道:“这么久了,也不必自责了,跟我们去见见郑航的父亲吧。”

    “同行时,他和我说过一些关于他父亲的事,说他住在星耀市,说自己离家出走,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郑航也不答应,只是继续说道,“后来我就改了我的名字,一个人来了星耀。那以后我也完全收了心,找了个姑娘成家生了孩子。我身上有两条命,我不能按照以前那样任性地过活了,我得连他那份一起赚回来。”

    张盛铭也缓缓地踱着步子走上前来,说:“走吧,现在可以去见郑老伯吗?“

    郑航转身,看了看金笑笑,又看了看张盛铭,沉默着。房间里安静的就像是深夜的雪山,只有冰冷刺骨的寒风如同汹涌澎拜的沉湎与懊悔,纠结与彷徨,带着补偿与赎罪的欲望呼啸着,将郑航永远地锁在了那一夜的无助里,困在了自那起日日夜夜的忏悔里。

    “好,”郑航还是回答了,“我觉得这应该也是他的意思,我明天去找你们。”

    金笑笑和张盛铭回办公室,一路无话。李文婷等在事务所,开门见到两张苍白地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的脸,还以为两人挨了一顿胖揍。

    “没事,婷婷。”张盛铭摆了摆手,”你叫郑老伯,明天过来吧,人,我们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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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郑老伯和郑航如期赴约。

    谁都不敢先告诉郑老伯实情,只能盼望着郑航能说地委婉体面一些。但郑老伯看见郑航拿着一件登山服走进办公室时,眼神就早已黯淡了下去。

    “伯父,我叫王攀,是郑航的朋友。”郑航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端坐着的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之前一直和我提起你。”

    郑老伯顽强地牵了牵嘴角,说道:”是嘛,他不是一直把我当仇人?“

    王攀本能地回了一个笑,也坐下了,“是啊,他和我说了很多你们之间的矛盾,还问我该怎么解决。

    “那种极限运动,是随便就能去的吗?”郑老伯神情出人意料的平静,也许他心里早就当这个十五年未见的儿子已经过世了,“家里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了,银行的岗位!”

    郑老伯说着,朝众人扬了扬手,声音里已经有了些许哽咽,“那个年代!银行的工作,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进不去啊!他非不要,非要去攀岩,爬山,下洞穴,我们不让他做的,样样都感兴趣,让他做的,看都不看一眼!”

    “郑航倒没和我说这些,他只是说你们从小就把他丢在爷爷奶奶家,养到十五六岁才接到身边,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你们沟通,说不上两句就要吵起来。”王攀静静地说着,显然应该已经花了一夜的时间,好好回忆准备过了。

    郑老伯摇了摇头,冲王攀伸出了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登山衣,静静地低头看着,问道:“这是他的吗?”

    “是。”王攀说道。

    “他埋在哪里?”郑老伯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王攀,眼睛里都是细细的血丝,和转瞬即逝的戾气,“什么时候的事啊?”

    王攀一下子控制不住地掉起了眼泪,拼命地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张盛铭见状,赶忙上前拍了拍王攀的肩旁,回答道:“十几年了,前段时间的东西是王攀寄的,说是因为郑航给他托了梦。”

    王攀表示感谢地拍了拍张盛铭的手,继续说道:“郑航在贡连雪山,他过世前告诉了我家人的名字,但又不让我透露死讯。说是你们总以为他在外面过得很好,所以不必通知你们。”

    “哼,那可不是吗,”郑老伯握着登山衣的手渐渐开始颤抖,“他最恨的就是我们这个家,一到了外面可不就是过的好吗!”

    “还说了什么吗?”郑老伯沉默了许久,得知死讯后他一直保持着克制,倒是王攀早就泣不成声。

    “笑笑姐,这老头到底难不难过,他儿子死了啊!”李文婷鼻子也发酸,看着金笑笑问道。

    金笑笑摸了摸李文婷的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能,他心里早就明白了,今天只是证明结论而已。这单倒是真的不如不接,看得我心里难受的很。“

    王攀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他最后跟我说,他原谅你了。“

    郑老伯此时才像是被雷击中一般,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将信将疑的重复道:“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