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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成为从者的条件

    当白·十方戒、弥祭仪和怪物的交战终于结束,混乱的枪声不再响起,教务处主任才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沿,借着校园内林立的煤气路灯的昏暗光线,仔细窥探。

    他看到宿舍楼下的一堆碎裂砖石之中有三个人影躺在地上。

    他知道那是白·十方戒和弥祭仪,还有那只占据了占罗身体的怪物。

    但他并不确定孰胜孰负。

    更不确定那只怪物有没有被白·十方戒和弥祭仪杀死。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敢静观其变。

    宿舍楼里的其他学生的心态和表现也都和他一样,像一只只伸长了脖子的鹅,好奇又胆怯地扒着窗沿朝宿舍楼下张望。

    虽然校方之前对外界封锁了怪物杀死几个学生的事情,但在学校内部,紧张、诡异的气氛之下,学生之间已隐有猜测。

    而今夜能力者的出现,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学生,都能猜到学校里大概发生了什么,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怪物的存在不是秘密。

    但有一个人例外,就是之前被白·十方戒从怪物手中救下的比哀。

    他惊吓过度,缩在床铺与墙壁的夹角阴影里,暗含恐惧的目光游离不定,身体时不时神经质地抽搐着,之前怪物将要从占罗嘴里钻出来的可怕画面以及白·十方戒迅捷如风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怪物和死亡距离自己都非常、非常、非常近,非能力者的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在潜伏着鳄鱼的水塘边饮水的鹿,只要鳄鱼张一张嘴,就能以咬合力惊人的巨口咬住自己,轻易地将自己拖入水塘,并且撕咬成碎片。

    自己几乎没有反抗的可能。

    这种经历和意识让比哀倍感窒息,无比绝望。

    而人在绝望之中往往会分化成两种最普遍的极端——要么备受打击、一蹶不振;要么向死而生、脱胎换骨。

    比哀显然属于后者——他才十七岁,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高学二年级的学生,但他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独自隐忍着已然发现占罗变成怪物的可怕事实。

    并且他非常明智地作出了正确的判断,不动声色地没有打破与怪物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平衡,没有提前触发怪物对自己的杀机,否则他恐怕就等不到白·十方戒今天来搭救他了。

    这种强大的抗压能力和妥当的危机应对,是很多处事老道的成年人都做不到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恣意萌芽的种子顶开沉重的巨石一般在他心中生出——成为能力者的从者,就能够获得能力者的一部分能力。

    就能够对抗怪物。

    就能够在这个诡异、混乱的世界上活下去。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比哀福至心灵,仿佛获得了神启,激动到浑身发抖,融于夜色的眼眸之中蹿起了一缕灼灼的火苗。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面对怪物时的束手待毙!

    他要活下去!

    在这种狂热念头的驱使下,他的理智被从大脑之中不断排挤出来。

    他没有过多犹豫,便从床上窜到了地上,鞋也顾不得穿,打着赤脚就冲出了寝室。

    当比哀呼哧带喘地跑到宿舍楼下,完成等价交换的弥祭仪也复活过来,身心疲惫地坐起身来,一动不动。

    弥祭仪的神情隐没在夜色与煤气路灯交相映照的光影里,让人看不真切,只是显露出两只格外麻木的眼睛。

    但他微微佝偻着背,曲起一条腿,将一条手臂无力地搭在膝盖上的模样看起来很是颓废,且让人感动无比陌生。

    就好像他在一个漆黑、寂静、混沌、苍凉的其他世界独自泅渡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时间都停滞了,他几乎迷失,历尽千万苦,才好不容易依靠一道越来越微弱的光亮的指引,返回到了这个世界。

    他不像是死了,但也不像是活着。

    就连比哀冲到他身旁,他都没有一丝察觉。

    比哀先是畏惧地看了看一旁已经断气、死不瞑目的怪物,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块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他又看了看依旧昏死在地上的白·十方戒——白·十方戒现在这种糟糕的状态显然不能帮助比哀实现心中所想,所以他只好将诚恳又炙热的目光投向了弥祭仪。

    比哀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思索着恰当的措辞,对弥祭仪开口道:“那个......先生——”

    比哀的声音并不大,而且很是礼貌和温和。

    比哀的话还没说完,弥祭仪却像是一只受到剧烈惊吓的兔子似的,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一边惊疑不定地看着比哀,一边连连后退。

    直到与比哀拉开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弥祭仪又死死地盯着不知所措的比哀看了好一会,浑身的每一条肌肉都像是被拉满到即将崩裂的弓弦,轻微颤抖着。

    许久,弥祭仪才仿佛大梦方醒一般,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一个深呼吸,又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喃喃道:“哦......我活过来了......我从死亡的阴影里逃出来了。”

    比哀见弥祭仪自言自语,说着一些他根本不能理解的话,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和弥祭仪继续交流下去,只好愣在那里,紧张地看着弥祭仪,双唇翕动。

    弥祭仪打量了一番欲言又止的比哀,挑了挑眉,从裤兜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睨着眼睛,对比哀幽幽地开口:“我记得你,你是个幸运的小家伙,白出现的很及时,不然你就死了。”

    人的情绪是会相互感染的,比哀见弥祭仪放松了对自己的防备,也随之不再紧张。

    比哀定了定心神,壮着胆子对弥祭仪开口:“尊敬的先生,我有一件事情请教您。”

    “你说。”

    比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听说过一些关于能力者的传闻,是不是有从者一说?我的意思是,普通人如果成为能力者的从者,就能够获得能力者的一部分能力......”

    比哀停顿了一下,仔细窥探弥祭仪的反应。

    弥祭仪弹了弹烟灰,依旧睨着眼睛看比哀,意味深长地抿嘴轻笑:“年纪不大,知道的倒不少,不过你的说法不准确,能力者分为原初能力者和衍生能力者,只有原初能力者才能培养属于自己的从者,衍生能力者不具备这种能力。”

    比哀闻言,有些忐忑:“那......您是原初能力者吗?”

    弥祭仪得意一笑:“我是哦。”

    比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眼里升腾的火苗更加炙热,他下意识地明白了弥祭仪话中隐藏的含义,原初能力者比衍生能力者更强大,与之相对的,原初能力者也应该比衍生能力者要稀少,也许普通人一生都难以遇到一个。

    比哀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够抓住的机会,于是他想也不想,勇敢而坚定地大声对弥祭仪喊道:“先生!我想成为您的从者!恳求您给我这个机会!我......我很聪明!我绝对能够为您做到很多其他人无法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