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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长定府城

    “武榜眼这三字,程兄弟往后再也休提,这是在骂我了。”石忠定说着又拽住程樟,将他拉至另一人面前:“这位便是某之上官,副师将,霍骑尉。”

    这人年约三十二三岁模样,身形高大,长方面孔,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穿着中阶武官的靛蓝色暗纹团花锦袍,着乌皮靴,长身挺立,从头至脚,十分整洁。

    程樟第一眼见着此人,也不禁要暗赞一声,好一个美男子。

    这人含笑抱拳:“某是霍金麟,忝为羽林军之检校副师将。某之先祖,当年也是武院弟子,剑圣大人之师弟,说起来,咱们也是颇有渊源矣。”

    “原来霍骑尉便是霍文龙霍将军之后人,失敬失敬。”程樟这才恍然,当年那位霍将军,便是极出名的美男子,所娶的夫人也是一位相貌美艳的女英雄,这就难怪了。

    “霍某亦早知程参尉之令名,如今得见,咱们回头很该好生亲近才是。”霍金麟笑意开怀,示意几人都跟着他,“先至行在,瞧至尊可还有甚么吩咐。待散值之后,再聚一处吃酒罢。”

    青瓦,红柱,白墙,街道宽阔,行人来往,长定府城,显得颇为繁华。

    皇帝连同其随扈,将长定府衙之中路和西路院落,全部占据。将本处刺史、别驾等官,都赶至东路院落理事。

    衙署大门之外,羽林军士各执兵器,神情戒备。过了仪门,所见皆为金吾卫士,执刀禁卫、持戟禁卫、司戈禁卫,这些人出则仪仗,入则宿卫,三三两两,低声闲话,衣饰华丽,神色倨傲。

    程樟注目打量这些人,忽然低声说道:“至尊或有以张驸马,替代诚王出任西山道主将之意。不过,眼下估计是不成了。”

    霍金麟有些惊讶:“前日张都尉言语间,确有提及此事,不过程兄弟如何会知晓?”

    程樟微微一笑:“先前相迎之时,张驸马神色太过郑重,是以程某胡乱猜测。”

    霍金麟不禁伸出大拇指。

    几人正在低语,大堂里出来一名六品备身禁卫,那十余个低阶卫士,无不挺直身躯,神情变为肃然。

    备身禁卫,才是真正的御前近扈,身份自然不同。

    这人并不理会他们,径直过来,向程樟等人微笑说道:“至尊吩咐,着幽平军参尉程樟、协尉常玉琨,陛前觐见,听候问话。”

    这个也是程樟相识的面孔,当年丁丑科的武状元,匡玉弘。

    依然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虽是面带微笑,却毫不掩饰居高临下之意。

    “那就烦请匡侍卫,前边引路。”程樟只微微一笑,与常玉琨两个解下兵器,交与石忠定,便大步往大堂而去。

    他们接连穿过大堂、二堂,直至议事厅,迎面便瞧见弘盛皇帝,正端坐于书案之后,诚王和祁存道、张锡厚,连同跟随皇帝来此的中书令元恭礼、皆一旁侧坐。中书省通事郎许仲和、陈注,则候立聆旨。

    皇帝身后,仍然是那位身躯高大的金吾卫总管胡铁忠,和体形肥胖的内侍署都管升九才。一个神色漠然地瞅着来人,另一个微微低头,对厅中情形,只做不闻。

    弘盛帝依然相貌精瘦,眼神锐利,只是双颊微泛可疑的潮红。他身着玄青色龙袍,审视着进来躬身行礼的二人,皱眉说道:“尔等所截杀之燕国密探,既无随身书信,仅有言语,则不足为凭。”

    程樟微微一笑:“是,至尊英睿洞见,胸中必有成算,卑职,并不敢妄言。”

    他没有出言辩解,弘盛帝倒有些意外,端详他半晌,才沉吟说道:“朕出京北巡之事,颇为机密,然至铭州,幽都便已知晓。彼时徐天朗有书奏至行在,称其有意随驾,只是未奉诏敕,不敢擅离戍镇。”

    “此一时,彼一时,至尊何妨便遣使急召之。”程樟不慌不忙,“如今其行迹已露,必定推辞不敢来也。”

    “若是他果真前来?”

    “若是果真前来,便与阿塔副统领,廷前自辩,孰是孰非,自然水落石出。若是其推托不来,则至尊当一面再遣使者温言抚慰,催促前来,另一面,则飞符召将,聚集兵马,以防备其人,铤而走险。”

    暗遣高手于半道追截一位三品护军,单是这一条,就够他吃一壶的。程樟心中笃定,徐天朗决计不敢前来。

    弘盛帝神色有些复杂,瞅着程樟,慢慢说道:“参尉之策,倒与方才祁侍郎所言,不谋而合。”

    “祁公老成谋国,计虑周全,卑职何敢相提并论。”

    “这是参尉过谦,”常玉琨忽然开口,“至尊有所不知,咱们程参尉自遣入幽平军三年,与北贼十余交战,无不获胜。尤其斜风岭一役,率二十余骑破敌三千,斩杀八百余。论智论勇,出类拔萃,乃是一位冠绝诸军的好汉子!”

    “这些事情,朕都知道。”弘盛帝神色不变,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罢。”

    两人退出议事厅,程樟转头低声笑问:“君前奏对,这滋味如何?”

    “原来皇帝就长这样,”常玉琨眯眼咧嘴,嘿嘿低笑,“才进去时,小的腿肚子都在发抖,后来见参尉这般沉着,小的也就不害怕了。”

    程樟轻笑一声,却陷入了沉思,眉头微皱。

    庭院之中,匡玉弘等几个备身禁卫,都簇拥在张玄翰与另一位五品武官身旁。张玄翰眼见两人从议事厅出来,便扬手示意。

    程樟领着常玉琨上前,张玄翰便说道:“某替参尉引见,这位便是礼王世子,如今与张某,同为金吾卫之虎贲郎将。”

    礼王楚玄晖,乃是弘盛帝之弟,当朝之宗正监。

    弘盛帝的另一位兄弟,全王楚玄旭,当年曾为征西军之行军总管,在激战之中损伤了左眼,如今却只是一位闲散王爷。

    两人便都躬身抱拳:“见过世子。”

    礼王世子楚元璃,身形颇壮,眼神却有些浑浊,他瞧也不瞧两人,只傲然点点头,又问张玄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至尊想必不能再往西龙城去也。却不知祁侍郎可有一道归京之意?若有,咱们便可同行。胡总管只在帝侧,差遣人手等事,全不过问。这帮猴崽子,都不是省心的,某瞧着心烦。张兄弟向来指使有方,有你来领头,某心里就踏实了。”

    张玄翰尚未答话,几个禁卫都哄笑道:“平日里世子但有吩咐,咱们哪回不是给办得顺顺当当的。其实是你自家偷懒,只想着赌钱吃酒罢了。”

    “咱们出京这一路,世子输的可不少。还要再赌,世子就该去质当了。”

    “可别,有什么宝贝,直接押给卑职就好,哈哈。”

    程樟不禁挑眉,堂堂的学宫少主,武状元,竟学得这般说话粗俗不堪。

    “出入警跸,舆驾卤簿,着实繁琐。张郎将是处事稳当之人,自然该能者多劳。”楚元璃面无惭色,“说到赌钱,这个是本世子当行,今夜就给你们赢回来。”

    众人又笑,程樟便示意常玉琨,两人悄悄退出。

    常玉琨心中不忿,低声啐道:“原来金吾卫,都是这样的货色,还一个个鼻孔朝天。不是小的胡吹,这个世子,在小的手底,只怕走不了十招。”

    “吃酒赌钱,哪一处不是这般?便是幽平军中,也不稀奇。”程樟失笑,“金吾卫乃是贵重去处,自然少不了皇亲国戚。这些人养尊处优,谁还指望着他们真能派上用场——不过,有真本事的也大有人在。传召咱们前去陛见的那个,便是丁丑科的武状元。”

    “这个便是武状元?”常玉琨惊愕不已,“那位石参尉,瞧着便是有本领之人,说他是武榜眼,小的也就信了。这个武状元,若说他竟比程大哥还出色,小的是打死也不会相信。”

    程樟但笑不语。

    府衙大门之外,他意外瞧见另一位身着藏青色蟒袍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光景,与一个面相儒雅却身穿绀青色织锦军袍的老者,各骑一匹健马,面带笑意,正在与霍金麟、石忠定两人说话。

    见程樟出来,石忠定忙向他示意:“此是端王殿下,和羽林军统领,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