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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神都皇城

    神都紫微宫,乃是昔年大周朝开国之后所筑之宫城,极为壮丽辉煌。

    自雄伟的应天门入宫城,穿过乾元门,迎面便是面阔十三间,高逾十六丈的乾元殿,其宏大气派,令见者无不惊叹赞美。

    乾元殿向西,另一组殿宇院落,名为武成殿,乃是中书、门下二省所在。先前门下省原本设于乾元殿之东,后来中书省权柄日重,为便于宰相们议事理政,早在开明帝之时,门下省就迁了过来。

    武成殿再向西,几处廊院,便是内史馆、内医局、尚食厨等处。程樟在武安门外注目瞧了一会,才将文书、腰牌递与当值的羽林军士,静静地等着。

    除他之外,细雨之中还有不少六部五寺的官员等着召见,各自撑伞,三三两两,低声议论,却无人上前与他寒暄。

    倒是那个为首当值的羽林军营将,名唤孙宽者,恭敬上前抱拳,陪着他说了会话。直到一名主事出来,打量着程樟问道:“可是幽平道程长史?几位相国着你进去说话。”

    “好。”

    程樟便跟着那主事,步入这处朝廷最高中枢机关。两侧廊房,为各主事、谏官办事之所,正中的武成殿,分做前后两间,前间为通事郎掌进奏、议表章之处,以六名通事郎,分押六部之事。通事郎职虽不过四品五品,因参预军、国大政,极是清要,素有“小中书”之称。

    其中陈注、许仲和两个,先前在长定府城便与程樟打过照面,见他跟着主事进来,各自点头。许仲和便起身吩咐道:“程典尉且跟着许某,这就去政事堂罢。”

    武成殿后间便是政事堂,宰相议政之所在。大楚国中书省三位宰相,穆廷栋、元恭礼、荣秉竹都安坐各自书案之后,抬眼打量着程樟。

    程樟向三人分别行礼,取出那枚御赐令牌,便有一名当值的金吾禁卫上前接过,转头交与穆廷栋。

    程樟觑着这位当朝执笔中书,年逾六旬,身形瘦削,面相倒是颇为儒雅。穆相接了御赐令牌,来回瞧过,见并无污损,微微点头,示意那金吾禁卫:“递还至紫宸殿,若至尊还有吩咐,可速速来回话。”

    那禁卫又躬身接过令牌,转身自后门出去了。穆廷栋审视程樟,尚未问话,元恭礼已经按捺不住问道:“那幽都府玄天观常定真人,既已是天元境之大能,为何会忽然起意,入了北燕?”

    “回禀元相,据真人自家言语,乃是因为那玄天观弟子严怀虚,因附逆徐贼,被朝廷斩杀祭旗,心下有些怨愤之意,遂效仿其创门祖师,往燕地弘道收徒去也。”

    “常定真人闭关修行,出关之后,只与你打过照面,彼此似乎还有过交手。”穆廷栋不紧不慢开口,“传言都说,程长史于腾龙之境已无对手,不过终究只是腾龙之境,如何就能敌得住常定真人,且毫发无伤?”

    他语调平缓,询问却是直指要害。

    “穆相明鉴,”程樟不慌不忙,“当夜除了卑职,尚有金吾卫虎贲郎将张玄翰同在。咱们两个皆是晚辈,常定真人倒也不曾痛下杀着,不过甩了两张符,考较卑职与张郎将的身手罢了。”

    元恭礼微微颔首:“如此说来,常定真人毕竟还是自重身份。只是这么一位大宗师,北燕必定看重,或许往后,少不了与我朝有些为难之事也。”

    “他是道门高手,天雄寺海澄、天佑寺慈慧两个贼秃,定然排挤。”穆廷栋不以为然,“真人入燕,实为不智也。”

    正议论间,那禁卫已经返回,轻轻摇头:“至尊只说,玄天观常定真人之事,既已知晓,可暂不理会。”

    元恭礼和一直沉吟未语的荣秉竹两个,都微露诧异之色。

    程樟这等文武全才,后起之秀,皇帝竟然并无召见之意,实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穆廷栋却似乎早就猜着,点头示意程樟:“既是至尊无有吩咐,你便退下罢。”

    程樟遂又跟着许仲和,退出政事堂。

    那许仲和觑着程樟,欲言又止,程樟却好奇地望向陈注书案之前,一个身穿女官袍服的美貌妇人,正在与这位分掌兵部的通事郎议事,快言快语,很是利落。

    这女官乃是五品服饰,身为四品的陈注却是起身说话,神态颇为恭敬。女官转头瞧见程樟,先是讶异,然后拊掌问道:“这位可是北地来的程樟程长史?”

    “正是区区,未曾请教?”

    “此为兵部武库司员外郎,洪玉珠洪佐郎,”陈注替那女官说道,“乃是太常寺卿傅云柏傅大人之正室夫人。”

    “甚么正室夫人,”洪玉珠笑了,“外子统共也只有奴一个婆娘。正室也好,侧室也罢,反正都是我。”

    几位通事郎都憋着笑意,洪玉珠也不理会他们,只瞪眼瞧着程樟:“外子也曾说起程长史,夸你是个大有本领之人,在北地又有不少军功,如何却转做了刑狱官儿?”

    这话没法回答,程樟但笑不语。

    洪玉珠神色惋惜,连声啧啧:“这等俊杰,没的埋没在刑部,成日地捕拿审谳那些个肮脏货儿。你还随我去见成兵部,他素来是个惜才的,必定留用。”

    不由分说,她迅捷出手,一把摁住程樟左肩,就往外拽:“走走,咱们去兵部。”

    好大的劲道,程樟不由自主跟着她就出了武成殿。当然他也不敢真的推拒,惟有苦笑。

    武成殿内,诸人面面相觑,有的微微摇头,有的捂嘴偷笑。

    程樟跟着洪玉珠出了长乐门,穿过大横街,对面众多建筑群,便是神都皇城。正对着长乐门,一条长街,两边大院,便是尚书台,东边三院,吏、户、礼,西面三院,兵、刑、工。

    程樟暗叹口气:“傅大人如今可好?”

    “好,我丈夫女儿都好,你若是要去见他,回头沿着这大横街,径往东去,便是太常寺了。”洪玉珠说着又转头觑他,“我那女儿,想必你还未曾见着?灵珠儿瞧着瘦弱,剑术玄功却是无不精纯,你倒未必能胜得了她。”

    “……夫人说笑,程某这点粗浅本事,岂敢贻笑方家。”

    “你这还叫粗浅本事,这是要当面打我的脸呢?”洪玉珠横他一眼,“当日离宫校场,顷刻间连破三境,外子可是亲眼瞧见的。如今你已是晋入腾龙之境——”

    她忽地停下脚步,双眸瞪得溜圆,不住地上下打量程樟:“啊哟,莫非——”

    “我说,你该不是——”

    “洪夫人勿要说笑,程某如今才多大,哪里就晋入天元了?”程樟连忙打断了她,“虽说只隔着一道关口,但毕竟还差着这一口气儿。”

    洪玉珠将信将疑,轻轻点头,却仍没有松手:“走——”

    西面第一个院落,便是兵部大院,洪玉珠在旁人惊奇的目光之中,拽着程樟直至兵部正堂之外,她觑着门外两个金吾禁卫,诧异停步:“你们来这里作甚?”

    一个司戈禁卫尴尬抱拳道:“洪夫人休怪,如今端副都管领了制书来此,正在堂中宣读呢。”

    “甚么制书?是给成兵部的?”

    “…是,”那禁卫硬着头皮回话道,“有人告发,成兵部之子、羽林军检校旅将成飞虎有贪渎事,触怒至尊,因此颁制,将成大人左迁鸿胪寺卿,自今日起,顾同观顾大人,署任检校兵部尚书。”

    程樟一时愕然,洪玉珠柳眉倒竖:“就算成飞虎有什么不是,至尊也不能这般欺人太甚,让我进去!”

    禁卫不敢拦阻,眼睁睁瞧着她冲入正堂,程樟跟着入内,但见数人站立,顾同观、端水泽皆在其中,另有几个金吾禁卫随扈,为首的那个,乃是一名六品备身禁卫,瞧着浓眉大眼,身形伟健,却不过二十出头,面上还带着几分稚嫩。

    一个年逾六旬的黑瘦老者,面容刀削斧劈,颇有风霜之色。他从书案之后起身,双手捏着一颗小小的龟钮金章,身躯微微颤抖,干涩说道:“成某手头,其实还有几桩事体未完——”

    “新平伯,有甚么事,都不必你操心了,”端水泽恶狠狠抢步上前,劈手夺下金印,面色狰狞道,“还是安心去做大鸿胪罢!”

    “端副都管,”洪玉珠登时大怒,“何可如此无礼!”

    “原来是洪娘子,”端水泽捧着金印,转头觑她一眼,傲然说道,“咱家奉诏前来收印,哪里说甚么无礼?自今往后,便是顾大人执掌兵部,尔等还不过来拜见?”

    他说着,便将兵部金印交与顾同观。

    顾同观倒觉得有些尴尬,他虽接了金印,又连忙摆手道:“成大人想必还要拾掇一会,且不用急,顾某先往谭安明谭侍郎处去瞧瞧罢。”

    他说着眼神示意端水泽,第一个出了兵部正堂。那端水泽扫视一眼洪玉珠,冷哼一声,挺胸凸肚跟着顾同观出去,路过程樟身旁之时,连瞧都懒得瞧他一眼。

    三年未见,他早就将这个上一科的武探花,忘得一干二净。

    金吾禁卫们跟着退出,那个年纪甚轻的备身禁卫迟疑瞧瞧成俭,又瞧瞧洪玉珠,有些不知所措。

    洪玉珠冷笑一声:“段侍卫还留在此处,是要瞧咱们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