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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合力一击

    说也奇怪,天上那片雨云来的快,去得也快。盍离死了没多久,便又恢复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看着一地的死尸,小妖定定地站在那里,竟有些出神,“这……这都是我做的么?这么一会功夫……就可以杀这么多凡人?”

    起初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她,片刻之后,脸上已渐渐挂满兴奋之色,“原来……杀人是这么的简单!”那感觉,犹如长堤溃决,桎梏得解,顷刻间,滚滚热浪汹涌而来……

    走到已然奄奄一息的胡肆面前,见它已将岐珠吐出体外,她俯身捡起,擦拭干净以后,同样装进了那装蛊虫的袋子里。

    胡肆仍在痛苦喘息,她本欲离去,但稍一犹豫,又回身来到它跟前。此刻,它目光迷离,眼角挂着水珠,也不知是泪是雨。迟疑片刻,她突然目光一凛,陡然抽出小剑刺入了它的脖颈!

    云天躲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满目狼藉,焦痕累累,尸横遍野,妇孺哭啼。胡肆已然身死,小妖缓缓站起,浸染一身血色。

    一场骤雨,洗净浮尘,他心知,小妖相较于昨夜已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突然也有一只小虫在他身边嗡嗡地飞来飞去。刚刚见识过蛊虫的厉害,他不禁一阵后怕,急忙挥手想将那小虫赶走。但小虫却一直围着他转,既不离开,也不咬他。

    片刻之后,他脑中嗡嗡一响,顿时大惊失色,“是蛊虫!”又急忙朝小妖望去,只见她仍呆立在那里,神情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道……不是她的蛊虫?”

    云天暗觉不对,心中迅速被一层阴云笼罩!赶忙站起身,朝着四周张望,等再望向小妖时,陡然发现在她身边竟也飞着一只蛊虫!

    “小心!”

    他冲着小妖大喊一声,立时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小妖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何事,满是疑惑地望着他。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自地上一跃而起!他身法迅猛,转眼已掠至小妖身后,抬起手掌重重拍了下去!

    嘭的一声闷响,小妖毫无防备,生生受他一掌,立时口吐鲜血,远远地飞了出去,又重重摔倒在地。那起身偷袭之人,竟是早已中蛊倒地的兀宁筵!

    “你……你没有……”小妖面色惨白,惊怒不已地望着他。

    “哈哈哈!任尔等机关算尽,最后还不是本公子技高一筹!”

    兀宁筵仰天狂笑,朝着不远处死状凄惨的盍离望上一眼,不禁狠狠啐了一口,满目尽是狰狞快意。接着又走到小妖跟前,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将她生生举在了半空。

    “你二人在草丛中躲了半天,真当本公子不知?想来班饥子身上的蛊虫也是你这妖女所下,只是你未曾想到,那黄毛怪被本公子下了奇香,稍一触碰便会沾上。自尔等躲在那里开始,识香蛊就已发现了!”

    云天看得心焦不已,却又满是不解,方才明明看他被蛊虫围攻倒地,怎会现在又安然无恙了?

    似是瞧出他心中所想,兀宁筵得意说道:“养蛊之人岂能不知防蛊,就凭你们这点雕虫小技,岂能伤着本公子?哈哈哈!”说完抬手一挥,两只淡蓝色的蛊虫从他身上飞了出来。想来,就是这两只蛊虫让他躲避了攻击。

    云天听得大惊,转念一想,自己二人似乎都没触碰过班饥子啊?

    “对了!虚里刀!老爹打了班饥子一掌,又将刀交给我……”想到此处,不由心中一沉。

    此刻,小妖被兀宁筵单手提在空中,脖子被紧紧扣住,转眼已是面色通红,双眼翻白,加之刚刚中了他一掌,体内血气翻腾,眼看就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她奋起最后的气力,倏地抽出臂下短剑,朝兀宁筵疾刺而去!

    然而,她的这点伎俩,兀宁筵佯死之时都已经见过了,毫不费力便握住她手臂,将小剑夺了下来,连同她腰间的蛊袋弯刀一道扯下,扔到了一旁。

    小妖眼中透着一丝绝望,不过兀宁筵却并未打算就这样杀了她,而是用力一甩,将她重重摔到了那一对妇孺旁边。此刻,那幼童仍在哇哇大哭,而那女子则似吓傻了一般,讷讷地看着他们。

    兀宁筵随即缓缓行来,面似阴间鬼刹,目露邪异凶光,声音之中满是癫狂之意!

    “小妖精!我们所有人都该死,唯独这女人和孩童不该,是也不是?”

    小妖重伤,气未通畅,哪有力气与他辩驳,只听他继续狂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还是个善心的小妖!只杀恶人,不杀妇孺,对么?”

    说话间,他已走到那呆坐在地的女子身旁,下一刻,竟咔嚓一声,毫不犹豫地拧断了她的脖子!

    “我让你假慈悲!我让你轻视本公子!哈哈哈!!”

    “你这种……臭瓜……烂鸟蛋!生来便是……该死!该死一万遍!”小妖怒极,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好!说得好!”

    这时,兀宁筵又狞笑着朝那孩童走去,竟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全然不顾那孩童哭泣挣扎,自顾望着小妖,冷声道,“你既说我该死一万遍,那我定不叫你失望就是!”说完一把将孩童高高抛向了天空!

    “不要!”云天和小妖同时失声惊呼,下一刻,砰的一声闷响,孩童坠地,哭声戛然而止。

    “你……你要杀要剐……尽管来吧!祖奶奶才不怕你!”小妖目中噙泪,无尽的恨意在眼中化作刀光剑影,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杀你?本公子岂会让你死得如此简单?”看着小妖那俏丽的脸蛋,他面泛淫光,邪笑道,“似你这等可人的小妖,本公子尚还第一次遇见。若不将你好生玩弄个千百遍,我岂能让你死?”说着,他走上前来,就要去扒小妖的衣衫。

    “你休想!”她身上微光一闪,竟是化作了小兽楠研。

    见状,兀宁筵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原来是你!”

    见她就是那所谓的能延年益寿的小兽楠研,兀宁筵怒火更盛,顿时明白,原来这小妖早已戏弄过自己一次。

    一把将小兽抓起,狞笑道:“你以为化作兽身本公子就享用不了你了?莫要忘了,妖本体是人,死后仍要化为人形,待本公子将你杀了,定会趁你余温尚在,好好尝尝你的滋味!哈哈哈!”

    说完手上稍一用力,立时让小兽剧烈地挣扎起来。可任她如何扑腾,又哪里能挣脱半分。

    “慢着!”云天心急如焚地冲上前来,大声喝道,“这小妖你不能杀!”

    兀宁筵望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小厮,莫要着急,待本公子收拾了这小妖,定为你挑个有趣的死法!”

    云天急道:“你若杀了她,君漳两国不仅无法结盟,还有可能反目成仇!请少国主三思!”

    “你说什么?!”

    显然,兀宁筵未曾料到这等话竟会自一个区区的搬酒小厮口中说出。他目光依旧凶戾,手上却是稍稍松开了些。

    见小妖喘过一口气来,云天心中一松,极力稳住心神,继续说道:“你与盍离少国主一同来这山谷狩猎,现下所有人都死了,就只有你一人活着。你若再将凶手杀了,独自一人回云烟城,要如何向漳夕国主交代?漳夕国主事后又该怎么想?”

    “这……”兀宁筵心中一凛,刚刚只顾泄愤,倒真没想到这一层。

    “若仅凭一具小妖的尸体,说她一人杀了你们数十人,且又死无对证,漳夕国主能信么?”

    “你休要危言耸听!他为何不信!”

    “一个死了的小妖,与一个完好无损的君子国少国主同时出现在眼前,换做是你,你觉得谁更有能力将盍离少国主在内的一众人杀死?倘若国主对你起了疑心,那君漳两国还能结盟么?”

    听得此言,兀宁筵心里暗沉,想那匈安黎本就是气量狭小,生性多疑之人,若见到盍离等人尽皆丧命,而唯有自己一身完好,多半会起疑心。

    “如此说来,我该将这小妖押至云烟城,交由国主处置了?”

    云天微微一笑,“可……亦不可!”

    “你此言何意?”兀宁筵疾皱眉头,目泛寒光,他还从未想过竟会与一个小厮商议这等事情。

    “少国主若是放弃结盟之意,自可将小妖交与国主,但若少国主还存有结盟之心,便不能将小妖交出去。”

    “为何?”

    “若将小妖交出去,自然真相大白。但少国主想一想,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少国主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我……”闻得此言,兀宁筵凛然色变。

    云天心里暗笑,继续道:“一来,少国主既然早知有人埋伏,为何不出声提醒?二来,既有防蛊之法,你为何不救盍离少国主?漳夕国主若是知道了这些,只怕是……”

    “杀也不是,交也不是,那该如何是好?”兀宁筵心烦意乱,突然道,“对了!我可以杀了这小妖,再带你回去你可以替本公子作证!只要你不乱说,本公子可留你一命!”

    “那更不行!云烟城人人皆知,我只是个送酒的小厮而已,我人微言轻,国主更不会信。”云天急忙摆手,暗想,差点把自己给绕进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给本公子出个主意!若能令我满意,我便饶你小命!”

    “办法嘛……自然是有!只是请少国主先将小妖放下来,我再慢慢说与你听。”

    “怎么?就凭你一个小厮,还想与本公子谈条件?”兀宁筵脸色阴沉地望着他。

    “我二人的性命都在少国主手上,若不谈个条件聊以自保,那我还替少国主操这份心思作甚?”他壮着胆子正面他那凶恶的目光。

    四目相对,兀宁筵只觉有百爪挠心,万蚁噬咬,分明抬手就能扭断这小厮的脖子,偏又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说吧,你有何条件?”

    “请少国主先将小妖放了!”

    “放了她你便肯说?”

    “放了,我便告诉你!”

    云天认定他不会不辩轻重,而在兀宁筵的心里,对他的杀意也已悄然间已超过了手中的小妖!

    “待此行事了,看我不将你的筋骨一寸寸打断!”

    对他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恍若不见,云天自顾说道:“她一个被你打成重伤的小妖,我一个搬酒为生不通修行的小厮,少国主还怕我们飞了不成?”

    兀宁筵心知,这小子所思所虑定不会这么简单,但正如小厮所言,自己毕竟是大成中境的修为,就凭他二人,莫说这小妖已受了重伤,就算她一身完好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这小子油嘴滑舌,偏偏说出的话还有两分道理,大事为重,且看看他如何诡辩。”

    打定主意,便一把将小兽扔进了他怀里,戏谑道:“小子,你不为自己谋个生路,却一心想救这小妖?我该说你重情义,还是说你蠢?”

    小兽甫一入怀,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见她还有些精神,云天心中暗道,“这小家伙命还挺硬。”

    一边替她抚背顺气,一边说道:“少国主莫不是忘了,在漳夕国府内,在下说出了楠研的名字,这小兽已然归我,我自不能弃之不理。”

    兀宁筵才懒得听他讲这些,冷声道:“说吧!你到底有何办法?”

    云天不急不缓道:“少国主何必心急,我二人又跑不了。这小妖都快被你掐死了,先容我帮她喘口气。”

    “想拖延时间?”兀宁筵神色渐冷,“你以为她喘过气了便是本公子的对手?”

    “既知不是你对手,那少国主就不用着急了。”云天轻笑一声,那从容不迫的模样在兀宁筵的眼中简直可恨至极。

    “小子!你可知晓,戏弄本公子将是何等下场?”

    “在下言而有信,我的办法,定能为少国主解了心中烦忧!”他面上平静,心里实则早已是巨浪滔天。任他怎也想不到,自己一个酿酒为生的小厮,竟会与堂堂一位少国主如此争锋相对。

    “快说!”

    “想知道,你附耳来听就是!”

    兀宁筵明知有诈,却耐不住心中好奇,犹豫片刻,缓缓朝他走了过去。云天神色渐敛,凑在小兽耳畔轻声说了一句“助我……”,随即在兀宁筵冰冷的注视下,将一把短剑放到了小兽手中!

    “你找死!”见小厮如此明目张胆地戏弄自己,兀宁筵瞬间暴走,气息一动,朝那一人一兽狂扑而去!

    同一时,云天将小妖朝兀宁筵左侧扔去,自己则飞快向他右侧翻滚。小妖在空中微光一闪,恢复人形,执起短剑便朝着兀宁筵疾射而去!

    “就这点伎俩?”兀宁筵稍一侧身,轻松躲过了疾射而来的断剑,“我看你还有何手段!”

    方才一击已尽全力,小妖在半空身子不稳,狼狈摔倒在地。兀宁筵狞笑一声,朝她大步行去。可就在这时,背后劲风袭来,令他心中一凛!

    回头望去,只见小厮身法迅疾,奇形弯刀破风吟啸,眨眼就将砍在自己眉心!情急之下哪顾得多想,连忙收身闪避。

    小厮一击不中,手腕一翻,竟又换了个路数,继续朝他要害攻来。他修为比小厮高出许多,只是慌乱之下一时竟有力使不出。

    原来,就在兀宁筵的心思全都放在小妖身上时,云天已将被他丢在一旁的弯刀和短剑捡了起来,并偷偷藏在背后。

    他刀刀致命,丝毫不给兀宁筵喘气之机。他心中明了,与这厮拼斗,只有突施暗手出其不意,若叫他缓过一口气,则自己二人毫无胜算。

    “成败在此一击!”

    兀宁筵暗暗心惊,这小厮刀法奇特,下手狠辣,那弯刀有如附体之蛆,闪过一击,下一击紧随而至,每每叫他防不胜防。

    十余招一过,云天心中凛然,这厮毕竟是大成中境的修为,虽也算不上什么高手,但自己与之相比还是相去甚远。再攻十招以后,后劲愈发不足。

    他本想与小妖合力一击,攻其不备,但此刻,这想法显然是失败了。

    “就凭你们还想偷袭本公子?不自量力!”兀宁筵瞅准空隙,闪身避至三丈开外,冷笑涟涟。

    “糟了,还是小看了这厮!”云天心里暗道不妙。小妖挣扎着站起身,捡回短剑来到他身旁,冷声说道:“这臭鸟蛋厉害得很,那些人是我杀的,勿须你多事,快跑吧!”

    云天心里无奈叹息,也不知这小妖是真傻还是假傻,事到如今,那厮哪里还会留自己活路。“横竖都是死,此等恶人,死也不能叫他看了笑话!”并未理会小妖之言,说完再次朝兀宁筵冲杀过去。

    “刚刚叫你偷袭占了先手,这回看你还有何本事!”兀宁筵暗笑一声,立时迎了上去。

    云天的刀技十分奇特,半数是渠显所授,半数是他自己领悟。渠显将一套完整的技法展示给他,可他练着练着就成了另一番模样,但招式衔接却更为精妙。

    然而兀宁筵的修为高过他太多,二人正面交手,未过十合云天已然败迹显露。虽然他的刀技十分独特,但毕竟内劲不足,兀宁筵虽赤手空拳,应对起来依然游刃有余。

    啪!三十招一过,兀宁筵瞅准机会一掌正中云天左肩!他手法刚猛凌厉,虽未打在要害,却也疼得云天冷汗直流。

    “不行!这么打下去迟早必死在这恶人手下!欲求一线生机,还是得合力偷袭!”打定主意,他趁隙急忙朝小妖望了一眼。眼神交汇的一刹那,二人竟好似心有灵犀,瞬间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是成是败,是生是死,此为最后一搏!”

    兀宁筵得势不饶人,拳掌生风,步步紧逼。云天连忙抽身后撤,暂避锋芒。随着脚步移动,兀宁筵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小妖眼前。就在这时,她奋起全力,一道劲风射向他背心!

    兀宁筵心生警觉,侧身一避。同一时,那奇形弯刀紧随而至,刷刷两下直劈他躯干。兀宁筵神色一凛,运气于掌,躲开背后袭来之物的同时,当地一下将弯刀挡开。定睛一看,原来背后射来的并非小妖的短剑,而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头!

    “耍我?!”

    瞅准他一愣神的功夫,云天转身挥刀,直砍他脖颈!兀宁筵急退三步,锋刃贴面而过,惊出他一身冷汗!

    “该死!”云天一击不中,身形难收,背身空门大开!

    “去死吧!”

    兀宁筵凝气于掌,直拍他后心!可就在这时,小妖再次射出一道厉芒!这次兀宁筵看得真切,射出的正是那柄短剑!

    “保命要紧!”短剑照头射来,他本能地俯身一避。

    “就是现在!”云天精神一振,身姿急转,挥刀再劈他下盘!

    “你想得美!”兀宁筵早有防备,足尖一点,双腿并跳,整个人完全横在了半空。不仅避开了一刀一剑,还在空中猛地击出一拳,正打在他左肩的伤处!

    一声痛哼,云天重重摔倒在地。兀宁筵扭身一转,稳稳地立定身形。

    “哈哈哈!就凭你们两个居然还想跟本公子作对!全都去死吧!”话音一落,猛地抬起右掌就要对云天当头拍下!

    嗖!电光石火之间,又是一道劲风袭来,小妖再次出手!

    “还想诳我!”兀宁筵心中暗笑,小妖已无剑在手,他哪还有顾忌。

    “啊!”

    下一刻,寒光没体而入,兀宁筵一声痛呼,右掌生生停在了云天头顶寸许!扭头一看,左臂之上赫然插着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剑!

    “你这该死的妖精!”

    他转过身,朝小妖恶狠狠望去。就在他分神的一瞬,云天用尽余力,看也不看,回身就是一刀!

    “啊——”

    随着一声响彻山谷的嚎叫,兀宁筵疾步后退,侧目一望,只见血涌如注,自己的左臂已被齐肩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