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手足
何九环视了江峰、洪海棠和田在山一眼，向常乐天说道：“这三个年轻人，都是我堂兄的义子、义女----”常乐天甚是意外，失声道：“原来洪姐姐、田大哥也是......”何九点了点头，说道：“这十几年间，多亏有他们三个还有江伯他们陪在身边，堂兄也算是安享晚年了。十几年间发生的事我没有参与，也不知道太多，让他们自己讲给你听吧。”
江峰与田在山、洪海棠对望一眼，后两人向他点点头，示意让他来说。江峰微微颔首，缓缓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就是何叔刚刚提到的江伯。从我记事起，我们就一起住在郊外一个很大、很美的房子里。有一次，爷爷听见我邀请别的孩子来我家玩，就很生气的说，让我下次记住，那是老爷的家，不是我们的家，我似懂非懂的答应了，心想这个老爷可能不喜欢我，可能他很凶。后来我见他几次，他一点也不凶，还很喜欢我。”
“我九岁那一年，我记得是四月的一天，老爷又来了，这次带了很多人来，他和他的夫人、孩子，还有他二哥的夫人孩子，最后还来了大哥和夫人。我第一次见到这屋里有那么多人，觉得很是稀奇。那天夫人们和孩子在外边玩，他们兄弟三个在屋里说话，我听到了一些，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最后看老爷和他二哥让大哥和他们一起，大哥似乎不怎么乐意。”
“过了几天，他们三家又聚在一起了，说是要出海，本来爷爷也要带我去的，可是那日我病了，烧得厉害，爷爷就没有去，他让水生哥跟着去侍候老爷----水生是厨子的儿子。当天晚上，已经很晚了，有人使劲的敲门，我迷迷糊糊听见爷爷打开门，水生哥回来了，他身上湿漉漉的，不停的打颤，一进来就倒地大哭，说老爷死了，被老爷的大哥砍死的。爷爷吓了一跳，骂他胡说，水生哥急了，说不信你去海边看，连船都给烧了。他说老爷他们酒喝多了，不知怎么，老爷的大哥拿出剑把他们都给杀了，丢进了大海。他个子小，人又机灵，水性又好，见势不妙先跳进了大海，那时老爷的大哥正杀得兴起，竟没有发现。他等船走了，好不容易才游回来的，到岸时又看见老爷那艘船已经被烧完了。”
“爷爷安顿好水生，找了邻居的大娘看着我们俩便出去了，直到天亮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他一脸灰败，他说大船果然烧了，他去客栈找老爷的大哥，一群人都不见了，想来水生哥说的是真的了。爷爷嘱咐水生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否则他的小命就不保了。爷爷后来到老爷的店里去，找了几个可靠的人，说老爷去他的海岛上暂住，大家好好打理生意，老爷随时会回来。”
“本来说老爷会回来只是权宜之计，爷爷派人去找何九叔来看看怎么办，结果何九叔没找到，老爷真的回来了，只是他断了一条手臂。很长时间我没有见他笑过，甚至没有见他说过话。后来我们就搬家了，坐船来到了这风火岛，从他上岛那一天开始，他就再没有离开过。”
“爷爷在这岛上给老爷做管家，每三个月他会坐船采购一次粮食。有一次，爷爷带回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女人抱着一个才两三个月大的女孩儿，还拖了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爷爷说是见她们可怜才把她们带来的，如果老爷不高兴，给她们吃顿饱饭就给送回去。老爷看着那个疯女人一会儿，和爷爷在屋里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后来爷爷就出来说：‘峰儿，爷爷给你找两个伴儿，好不好？’”
“这岛上没有小孩子，想到以后能有人跟我玩儿，我当然很高兴啦。那个疯女人本来就生了病，没多久就死了。老爷问男孩叫什么，他母亲叫什么，是哪里人，男孩年纪小小，可是倒也精明，他说自己姓田，叫田在山，爹娘都死了，疯女人不是他妈妈，可是人家见她可怜给她的饭，她常常留些给自己吃，所以他就天天跟着她，他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既然不知道女人叫什么，她女儿叫什么也自然是不知道了。老爷见到包着女孩的小被子上绣着一朵红红的海棠花，便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洪海棠......”
常乐天看了看洪海棠和田在山，心道：“原来洪姐姐和田大哥有这等渊源，她和江大哥、田大哥都算青梅竹马了。”
江峰续道：“岛上多了两个孩子之后，比以前热闹多了，笑声也多了。爷爷有一天趁老爷高兴，便让我们几个孩子认老爷做义父，老爷好生欢喜，自从他断了一只胳膊，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开心。我们三个情同手足、感情亲厚，义父对我们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尤其是海棠，义父对她别加爱怜，可能是因为她是女孩儿，既聪明伶俐，又乖巧听话，不像我与在山有时候还会闹矛盾。”
“有一年的四月十三，我和在山起了些争执，吵了起来，海棠跑到义父那里告状。那天义父和往常大不相同，他喝了酒，而且喝醉了。我觉得很稀奇，因为义父自从上了风火岛，平日很少饮酒，他常说酒喝多了会误事，会说错话。他拉着我和在山的手，说两兄弟一定不要有矛盾，如果起了争执，千万要说开，不能觉着是为对方好就硬要对方听自己的。我和在山听得莫名其妙，也不知他在说什么，义父后来就跟我们讲了一些事，说他和二哥为了留大哥在身边，做了一些事，令他做不成掌门，大哥才杀二哥和他。我和在山才知道义父原来是被他的结义大哥给害成这样的，我们追问这个大伯伯叫什么名字，义父虽然醉酒，但也始终不肯说。第二天他醒了酒，已经不记得跟我们说过这件事了，所以我和在山又去追问害他的大伯伯的名字，义父变了脸色问我们是如何知道的，听明白之后，他命人把所有的酒当着他面给倒进大海，他不停的说：又是因为酒，又是因为酒！他转头厉声跟我们说，以后谁也不准在他面前再提大伯伯的事。他那么凶的样子我们三个从来都没见过，所以后来谁也不敢再提了。”
“三年前，义父大病一场，身体不行了，他让我去给何九叔送封信，带他来岛上看看，顺便留意听听江湖上有什么新鲜事回来告诉他。我觉得很奇怪，义父其实并不喜欢我和在山习武，但他也没有阻止，但他不准海棠也习武，说女孩家整天舞枪弄棒、打打杀杀的不像样子。可是每次爷爷买粮食回来，或者别人从外回来，他总要问一些武林中的事，什么‘少林的住持是哪位大师’，‘武当派掌门人换了没有’，‘峨嵋派有没有出一个男掌门’，最后还要问崆峒派有没有选出来掌派人。”
“我请何九叔来到岛上，义父很是欢喜。何九叔见义父断了一条手臂又身体不好，自然很是心酸，他追问是谁害的义父，义父始终不答。义父精神好了些，便问江湖上的什么新鲜事，我一路急着给何九叔捎信，根本没怎么留意，义父便问何九叔，仍是问那些少林啊、武当啊什么的，最后问一下崆峒派的掌派。当何九叔告诉他崆峒派现在还是没有掌派人时，义父有些失望。我有一种感觉，义父每次东问西问问的这些少林、武当、峨嵋什么的都只是掩饰、借口，其实他想问的只是崆峒派。”
“吃完晚饭，我向何九叔使了个眼色，何九叔便跟了我出来。我问他知不知道义父的结义大哥是谁，叫什么名字，何九叔说不知道。我又问他认不认得一个姓武的，好像是叫武青泉，何九叔脸色大变，说武青泉正是崆峒派八大掌门之一，他掌管玄空太极门，实际上这个地位尊贵，就相当于是崆峒派的掌派人了，只因他没有将那一百一十八路武功练齐全，所以还是没法正式当上掌教。”
“我于是把那年四月间义父醉酒时所讲的告诉了何九叔，何九叔听了之后甚是震惊，过了一会儿他回去若无其事的跟义父聊天，聊武林中事。何九叔故意说到武青泉，说他只需再学会《无相神功》和《达摩神功》便大功告成，将一百一十八路武功学齐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第五代掌派人了。何九叔向义父讲解了一下崆峒派掌门人与掌派人的不同，最后说，从唐代至今只有过四个掌派人，如果不出意外，你这个结义大哥就是史上第五代掌派。义父不疑有诈，随口便说道，是啊，我这个大哥等着做这个掌派已经等了很久了，这是他的一大心愿......”
江峰与田在山、洪海棠对望一眼，后两人向他点点头，示意让他来说。江峰微微颔首，缓缓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就是何叔刚刚提到的江伯。从我记事起，我们就一起住在郊外一个很大、很美的房子里。有一次，爷爷听见我邀请别的孩子来我家玩，就很生气的说，让我下次记住，那是老爷的家，不是我们的家，我似懂非懂的答应了，心想这个老爷可能不喜欢我，可能他很凶。后来我见他几次，他一点也不凶，还很喜欢我。”
“我九岁那一年，我记得是四月的一天，老爷又来了，这次带了很多人来，他和他的夫人、孩子，还有他二哥的夫人孩子，最后还来了大哥和夫人。我第一次见到这屋里有那么多人，觉得很是稀奇。那天夫人们和孩子在外边玩，他们兄弟三个在屋里说话，我听到了一些，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最后看老爷和他二哥让大哥和他们一起，大哥似乎不怎么乐意。”
“过了几天，他们三家又聚在一起了，说是要出海，本来爷爷也要带我去的，可是那日我病了，烧得厉害，爷爷就没有去，他让水生哥跟着去侍候老爷----水生是厨子的儿子。当天晚上，已经很晚了，有人使劲的敲门，我迷迷糊糊听见爷爷打开门，水生哥回来了，他身上湿漉漉的，不停的打颤，一进来就倒地大哭，说老爷死了，被老爷的大哥砍死的。爷爷吓了一跳，骂他胡说，水生哥急了，说不信你去海边看，连船都给烧了。他说老爷他们酒喝多了，不知怎么，老爷的大哥拿出剑把他们都给杀了，丢进了大海。他个子小，人又机灵，水性又好，见势不妙先跳进了大海，那时老爷的大哥正杀得兴起，竟没有发现。他等船走了，好不容易才游回来的，到岸时又看见老爷那艘船已经被烧完了。”
“爷爷安顿好水生，找了邻居的大娘看着我们俩便出去了，直到天亮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他一脸灰败，他说大船果然烧了，他去客栈找老爷的大哥，一群人都不见了，想来水生哥说的是真的了。爷爷嘱咐水生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否则他的小命就不保了。爷爷后来到老爷的店里去，找了几个可靠的人，说老爷去他的海岛上暂住，大家好好打理生意，老爷随时会回来。”
“本来说老爷会回来只是权宜之计，爷爷派人去找何九叔来看看怎么办，结果何九叔没找到，老爷真的回来了，只是他断了一条手臂。很长时间我没有见他笑过，甚至没有见他说过话。后来我们就搬家了，坐船来到了这风火岛，从他上岛那一天开始，他就再没有离开过。”
“爷爷在这岛上给老爷做管家，每三个月他会坐船采购一次粮食。有一次，爷爷带回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女人抱着一个才两三个月大的女孩儿，还拖了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爷爷说是见她们可怜才把她们带来的，如果老爷不高兴，给她们吃顿饱饭就给送回去。老爷看着那个疯女人一会儿，和爷爷在屋里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后来爷爷就出来说：‘峰儿，爷爷给你找两个伴儿，好不好？’”
“这岛上没有小孩子，想到以后能有人跟我玩儿，我当然很高兴啦。那个疯女人本来就生了病，没多久就死了。老爷问男孩叫什么，他母亲叫什么，是哪里人，男孩年纪小小，可是倒也精明，他说自己姓田，叫田在山，爹娘都死了，疯女人不是他妈妈，可是人家见她可怜给她的饭，她常常留些给自己吃，所以他就天天跟着她，他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既然不知道女人叫什么，她女儿叫什么也自然是不知道了。老爷见到包着女孩的小被子上绣着一朵红红的海棠花，便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洪海棠......”
常乐天看了看洪海棠和田在山，心道：“原来洪姐姐和田大哥有这等渊源，她和江大哥、田大哥都算青梅竹马了。”
江峰续道：“岛上多了两个孩子之后，比以前热闹多了，笑声也多了。爷爷有一天趁老爷高兴，便让我们几个孩子认老爷做义父，老爷好生欢喜，自从他断了一只胳膊，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开心。我们三个情同手足、感情亲厚，义父对我们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尤其是海棠，义父对她别加爱怜，可能是因为她是女孩儿，既聪明伶俐，又乖巧听话，不像我与在山有时候还会闹矛盾。”
“有一年的四月十三，我和在山起了些争执，吵了起来，海棠跑到义父那里告状。那天义父和往常大不相同，他喝了酒，而且喝醉了。我觉得很稀奇，因为义父自从上了风火岛，平日很少饮酒，他常说酒喝多了会误事，会说错话。他拉着我和在山的手，说两兄弟一定不要有矛盾，如果起了争执，千万要说开，不能觉着是为对方好就硬要对方听自己的。我和在山听得莫名其妙，也不知他在说什么，义父后来就跟我们讲了一些事，说他和二哥为了留大哥在身边，做了一些事，令他做不成掌门，大哥才杀二哥和他。我和在山才知道义父原来是被他的结义大哥给害成这样的，我们追问这个大伯伯叫什么名字，义父虽然醉酒，但也始终不肯说。第二天他醒了酒，已经不记得跟我们说过这件事了，所以我和在山又去追问害他的大伯伯的名字，义父变了脸色问我们是如何知道的，听明白之后，他命人把所有的酒当着他面给倒进大海，他不停的说：又是因为酒，又是因为酒！他转头厉声跟我们说，以后谁也不准在他面前再提大伯伯的事。他那么凶的样子我们三个从来都没见过，所以后来谁也不敢再提了。”
“三年前，义父大病一场，身体不行了，他让我去给何九叔送封信，带他来岛上看看，顺便留意听听江湖上有什么新鲜事回来告诉他。我觉得很奇怪，义父其实并不喜欢我和在山习武，但他也没有阻止，但他不准海棠也习武，说女孩家整天舞枪弄棒、打打杀杀的不像样子。可是每次爷爷买粮食回来，或者别人从外回来，他总要问一些武林中的事，什么‘少林的住持是哪位大师’，‘武当派掌门人换了没有’，‘峨嵋派有没有出一个男掌门’，最后还要问崆峒派有没有选出来掌派人。”
“我请何九叔来到岛上，义父很是欢喜。何九叔见义父断了一条手臂又身体不好，自然很是心酸，他追问是谁害的义父，义父始终不答。义父精神好了些，便问江湖上的什么新鲜事，我一路急着给何九叔捎信，根本没怎么留意，义父便问何九叔，仍是问那些少林啊、武当啊什么的，最后问一下崆峒派的掌派。当何九叔告诉他崆峒派现在还是没有掌派人时，义父有些失望。我有一种感觉，义父每次东问西问问的这些少林、武当、峨嵋什么的都只是掩饰、借口，其实他想问的只是崆峒派。”
“吃完晚饭，我向何九叔使了个眼色，何九叔便跟了我出来。我问他知不知道义父的结义大哥是谁，叫什么名字，何九叔说不知道。我又问他认不认得一个姓武的，好像是叫武青泉，何九叔脸色大变，说武青泉正是崆峒派八大掌门之一，他掌管玄空太极门，实际上这个地位尊贵，就相当于是崆峒派的掌派人了，只因他没有将那一百一十八路武功练齐全，所以还是没法正式当上掌教。”
“我于是把那年四月间义父醉酒时所讲的告诉了何九叔，何九叔听了之后甚是震惊，过了一会儿他回去若无其事的跟义父聊天，聊武林中事。何九叔故意说到武青泉，说他只需再学会《无相神功》和《达摩神功》便大功告成，将一百一十八路武功学齐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第五代掌派人了。何九叔向义父讲解了一下崆峒派掌门人与掌派人的不同，最后说，从唐代至今只有过四个掌派人，如果不出意外，你这个结义大哥就是史上第五代掌派。义父不疑有诈，随口便说道，是啊，我这个大哥等着做这个掌派已经等了很久了，这是他的一大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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