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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乞医疗病囚状

    十二月。

    这天傍晚,苏轼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见王闰之等人齐聚一堂,似乎在等自己。

    王闰之见苏轼回来了,对小暖道:“去通知阿宗备马,咱们准备出发。”

    苏轼疑惑道:“我们要去哪儿?”

    王闰之道:“家中无柴烧饭,我们出去吃。”

    苏轼清楚地记得之前下大雪后院的柴火被打湿,前几天王闰之还专门命人将其抱到厨房墙角堆着,这才几天时间不应该用完呀,不解道:“厨房不是还有吗?”

    王闰之道:“没干啊,用不了。”

    苏轼道:“那让下人们去买点就是了。不过咱们一家人确实很久没在外面吃饭了,我最近知道有家饭馆请了京师的厨子,手艺相当不错,走,我们去尝尝。”他看了眼屋内众人,没见吕筱悠和任彩莲的身影,问道,“任姨和筱悠呢?”

    王闰之道:“天太冷,不让她们出去了,我们吃完带些回来便是。”

    苏轼看了眼苏迈,对王闰之道:“也好。家中一点柴火都没了吗?”

    王闰之点点头,道:“没了。”

    苏轼道:“那等会儿让下人去买点。箪儿还小受不得冻,筱悠生产不到半年也不能受凉,免得落下病根。”

    王闰之道:“我岂能不知这些,问题是下人们把整座城都跑遍了,一根柴火都买不到。今晚凑合一晚,等明天让人去城外伐点回来吧。”

    苏轼震惊道:“整座城都买不到!”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这几天衙门的异常,除了自己和傅裼的房间比较暖和,部分官员屋内稍有温度,其他房间基本不生火取暖。

    他当时觉得奇怪,还刻意问了衙役们,大家都表示因为自己经常不在屋内,烧柴也是浪费,所以没烧。如今想来,只怕是衙门的柴火也不多了,所以先紧着他和傅裼以及厨房之用。

    这时,小暖走了过来,道:“阿宗已备好马,在门口等着了,我们出发吧。”

    苏轼对身边并肩而行的苏迈道:“我估摸着衙门的柴火也不多了,等会儿吃完饭我回衙门少借点,够你们房间用就行。”

    苏迈道:“那怎么行,肯定要先紧着爹和姨母用。”

    苏轼道:“筱悠和箪儿受不得冻,可马虎不得。你娘当年就是生你后没注意,烙下了病根,不然也不会身体那么差,早早就……”

    苏迈道:“放心吧,爹,我会照顾好筱筱的。”

    苏轼回头,与走在最后的王朝云四目相对。两人早已心意相通,虽没说话,但仅凭眼神便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王朝云对苏轼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照顾好自己,让其别担心。苏轼意会,扭过头来继续往前走着。

    夜深人静,苏轼独坐书斋。此时屋外风雪交加,屋内冰凉刺骨,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拿起书在屋内来回踱步着,以此取暖。

    腊月天寒地冻,自己既有厚衣棉裘保暖,又有宅邸厚壁御寒,尚且觉得寒冷难耐,若是穷苦百姓屋漏衣单,只怕更是难以度日。

    取暖问题不解决,长此以往,定有人冻死。此问题迫在眉睫,必须想个解决之法。

    翌日。

    苏轼叫来衙役询问城中百姓用柴情况。徐州城一直以来都是烧柴取暖、做饭,不像之前他在汴京、杭州等地,有石炭相燃。由于砍伐来的柴火数量有限,徐州百姓一到寒冬大多用来生火做饭,挨冻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去年冬天较为暖和,城中并未出现缺薪少柴的情况,所以苏轼并未发现这一问题。今年是个寒冬,柴火坚持到十二月终于弹尽粮绝。

    苏轼陷入了沉思中,要是这里有石炭就好了,一来可以解决用火问题,不至于让百姓挨饿受冻,二来此地铁矿丰富,若是有石炭相助,定能为我大宋铸造更多兵器,富国强兵。

    徐州这么大,说不定地下真藏有石炭,何不派人挖下试试呢?想到此,他当即安排人手出城四处找寻石炭。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许久的挖掘,派去西南白土镇的一路兵马返回报告此地发现石炭。苏轼大喜过望,开始着手各项开采事宜,并写下《石炭并引》以记之。

    徐州百姓世代生活在此,早已习惯了一到寒冬就无法取暖的问题。大家万万没想到此地竟然蕴藏着如此丰富的石炭资源,惊愕之余纷纷对苏轼感激不尽。一时间全城百姓相互庆贺,一派祥和喜悦之景。

    辞旧迎新。

    元丰二年。

    正月初一。

    由于石炭的开采解决了取暖问题,苏轼一家子围炉共坐,喜笑颜开,共贺新年,不时有一些朋友和百姓手持贺礼上门拜年。晚上,苏迈准备回房睡觉,路过书斋,见屋内烛光闪烁,走了过去,敲门而入。

    苏轼见苏迈来了,放下笔,道:“怎么还不睡?”

    苏迈朝桌边走着,道:“应该是我问爹这个问题。”

    苏轼笑道:“写封奏章,过几日送抵京师。”

    苏迈走到桌边,见这篇《乞医疗病囚状》的奏章已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页纸,想必已快写完,问道:“爹两个月前不是刚上奏吗,怎么又写?”

    苏轼道:“上次只说了盗贼等问题,并未提及囚犯之事,所以只能再写一封。”

    苏迈道:“是因为今天囚犯家属来拜年让爹心有所感吗?”

    苏轼点点头,道:“是啊,狱吏经常鞭笞囚犯,致其或伤或死。此外,囚犯饮食失时,生病而不得治者不计其数。如果这些人本罪应死,死了就算了,但是他们之中很多人罪不至死,却命丧狱中,这与官府杀人又有何异!

    我能管得了徐州监牢之事,却管不了天下的监牢,每年不知有多少本想改过自新的囚犯无缘天日,一想到此不免痛心疾首,所以想等这年节过了给官家上书说明此事,对于致囚犯死的狱吏予以严惩,同时对生病之人要予以医治,不能见死不救。”

    苏迈见苏轼的奏章刚好写到“臣愚欲乞军巡院及天下州司理院各选差衙前一名,医人一名,每县各选差曹司一名,医人一名,专掌医疗病囚,不得更充他役,以一周年为界……”感叹道:“爹如此心系百姓,希望官家能够恩准爹的这一请求。”

    苏轼眼神坚定地看着苏迈,道:“放心吧,官家勤政爱民,定会同意此事的!”

    苏迈缄默许久,紧握的双拳微微松开,道:“爹还怨恨官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