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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威胁

    就这样,苏轼在李定、张璪等人的轮番轰炸下,苏轼身心俱疲,浑身酸痛,感觉站着也能睡觉,但只要他闭上眼睛,不管是否睡着,都会被狱卒晃醒。李定、张璪以及狱卒们除了不让苏轼睡觉,更是对其百般辱骂,言辞不堪入耳,苏轼的精神已逐渐接近崩溃的边缘……

    八月二十七日。

    夜晚,王珪秘密传唤李定来家中询问审讯情况。李定身着便服从后门匆匆而至,王珪已等候多时。李定在家仆的带领下来到茶室,王珪放下手中的茶碗,表情不悦,道:“已经七天了,苏子瞻还没有招吗?”

    李定道:“还没,不过应该快了。”

    王珪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将手边的茶碗震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厉声道:“几天前你就说‘快了’,苏子瞻不过一介书生,又不是出身行伍,逼个供就这么难吗?我给你最后一天时间,明天再拿不到他的供词就不用来见我了!”

    李定道:“王相公放心,下官明日定让他招供。”

    王珪道:“你最好不要唬我,否则你现在这个位子也别坐了,趁早给我滚出京师!”

    李定道:“下官明白。”

    王珪拿起阿川又端来的新茶碗,喝起茶来。李定见状,躬身告退。

    李定走后,蔡确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王珪道:“王相公,如果明天苏子瞻还未招供怎么办?这几天范景仁、王和甫已经上书试图营救他。素闻苏子瞻朋友遍天下,我怕后面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上书营救,时间拖得越久,官家改变主意的风险就越大。”(范镇,字景仁;王安礼,字和甫)

    王珪道:“官家震怒,要彻查此事,他的那些朋友们和苏子瞻互通书信多年本就自顾不暇,怎会上书营救他?放心吧,不会有多少人为他出头的。至于范景仁嘛,你不必担心,他致仕前和王介甫的关系剑拔弩张,官家对其甚为不悦,所以他的奏章官家不会放在心上。”说到此,他停顿片刻,眉头深锁,道,“不过……王和甫竟然上书营救苏子瞻,着实令老夫感到意外啊。”(王安石,字介甫)

    蔡确担心道:“王和甫既然参与,那王介甫会不会……”

    王珪道:“王介甫罢相后退居江宁不问朝政,只怕对于苏子瞻入狱一事并不知晓。王和甫上书营救多半是他一厢情愿的举动,不足为虑。”

    蔡确道:“王和甫上书的确不足为虑,但是万一他见官家不为所动,向兄长求救怎么办?王介甫虽然退居江宁,但以他在官家心中的地位,只要他肯出面,官家必然有所动摇啊。”

    王珪淡然道:“王介甫与苏子瞻恩怨颇深,他又怎会营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你真的多虑了。”

    蔡确道:“但愿吧。我看李资深准备好了四十多份供词,不知苏子瞻最后愿意誊抄多少份。”

    王珪道:“放心吧,他都会誊抄的,只是时间问题。李资深与苏子瞻有仇,不会放过他的。”

    八月二十八日。

    李定一大早来到御史台狱中,朝关押苏轼的牢房走去。由于审讯时间拖的太久,为避免苏轼因长期站立双腿受伤,将来留下证据落得个刑讯逼供的罪名,审讯从审讯室搬到了苏轼所在的囚牢。苏轼虽然可以偶尔获得坐下休息的机会,但依然无法睡觉。

    阿严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和苏轼纠缠着。李定走了进来,吓得阿严瞬间困意全无,急忙站起身来躬身道:“李大人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李定没有回应,径直来到桌边坐下。由于昨晚在王珪那儿受了气,一夜没睡,他一大早带着怒气而来,刚一坐定,拿起写满与王诜互通诗文讥讽新法罪状的供词扔到面容憔悴的苏轼面前,呵斥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抄不抄!”

    阿严见李定一大早就火药味十足,不由打了个寒颤,与周围候着的狱卒们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苏轼将头转向一边,不予回答。

    李定道:“我听说王晋卿的两个儿子是你的学生……我记得好像叫……叫……哦……对了,叫王子敏、王子立。”

    苏轼见其突然提及王适、王遹,只怕对方来者不善,回应道:“他们是我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

    李定道:“他们兄弟俩和苏维康差不多到了该参加贡举考试的年龄了吧。”

    苏轼心头一惊,苏迈确实打算参加明年的贡举考试,李定故意提及苏迈、王适、王遹,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苏轼的心头。他瞪了眼李定,问道:“你想干什么?”

    李定冷笑一声,道:“不干什么,就是随口问一下。”

    苏轼道:“你有什么仇怨只管冲我来,别牵扯孩子们。”

    李定道:“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和你无仇,和你的儿子、学生们更是无怨。”

    苏轼哼了一声,道:“你们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李定道:“御史风闻言事,职责所在,何来置你于死地?”

    苏轼一脸鄙视地看着李定,道:“那你们提前准备好这些供词做什么!别在这儿惺惺作态,有什么话就直说,拐弯抹角有意思吗!”

    李定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写诗文讥讽新法已证据确凿,认罪伏诛是早晚的事,如此拖延,一来你多日不睡,身心痛苦,二来……”他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一脸坏笑,道,“你让我不爽了,我说不定会迁怒于你的儿子和学生们,哦,对了,苏子由的长子貌似也到了快贡举的年龄了吧。”

    苏轼双拳紧握,怒吼道:“你!卑鄙无耻!”

    李定耸耸肩,道:“随你怎么说。”然后对一旁的阿严打了个手势。阿严意会,走到苏轼身边,捡起扔在地上的供词,放到苏轼面前的桌上。李定继续道:“写与不写,你斟酌一下吧。”

    苏轼浑身颤抖,怒目而视,看着桌上那张写满王诜罪状的供词,纠缠许久,用颤抖的右手拿起笔,久久无法落笔。

    李定从怀中掏出另一张供词,递给阿严,对苏轼笑道:“反正一张也是写,两张也是写,这篇关于李邦直的你也一并写了吧。”(李清臣,字邦直)

    阿严将供词再度放到苏轼面前。

    苏轼将手中的笔用力摔到地上,怒吼道:“李定!你个无耻小人!”

    李定见苏轼直呼自己名讳,可谓愤怒至极,也不生气,得意地看着苏轼,道:“写不写随你,迁不迁怒于苏维康他们随我。你考虑一下吧。”说完起身离去,只留下得意的笑声回荡在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