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欢欢喜喜香艳年（之三）
妙玉醒来，天早已大亮。轻舒玉臂，略展腰腿，妙玉只感觉，从小到大，从未睡过如此香甜。
唤过小尼，梳洗完毕，脸上喜色焕发，但遮不住。
小尼看到，心中欢喜，笑道：“妙玉师傅，可是大好了。”
妙玉笑道：“是好些了。”
小尼心想，我早料到，新年里便是炸年糕每人都分得三大块，这喜气一冲，哪里还不好。便笑道：“虽那盗贼可恶，扰我们寝食难安，但佛祖慈悲，新年一到，喜气冲人，我这几日也睡得香甜呢。”
妙玉微笑，暗道，是喜气冲人不假，只这喜气，非是那新年之喜。
#####
雨村打拳完毕，暖流游走周身，上下舒畅。晴雯服侍用过早餐，便入书房，拿起新购得几部时文汇编，翻看起来。
外面零星爆竹声响，夹杂孩子们大呼小叫，另有吵闹嬉笑声传来，大年三十儿的生活气息果然浓重。
忽有小丫头哭声传来，片刻后，又听晴雯起身，脚步匆匆，自远去了。雨村苦笑，想是晴雯火炭脾气又发了。
原来那哭着的小丫头名唤小雀，是张德上次采买众丫鬟之一。小雀大约八九岁年纪，手脚麻利，晴雯很是喜欢。晴雯平日也护着这些丫头，众人自然视晴雯为主心骨。
今儿大年三十，几个丫头做得了事，一起出来玩。哪知张大柱那处也放了假，小子们也玩闹到此处。石头、铁蛋看见几个丫头在这，淘气起来，便点了爆竹扔过来。啪一声响，吓得几个丫头摔倒在地。小雀手里的灯笼也摔破了。那灯笼是后勤张育使人买得，供大家玩乐，小雀视若珍宝，爱惜不已。如今破了，哪还得了，一路哭着来找晴雯告状。
晴雯一听，柳眉倒竖，火炭脾气哪收得住。拉起小雀就去找张大柱。先到校场，见无人，一打听，张大柱在家，便又往前院来。
张大柱与娘正唠家常，忽听人拍门，见是晴雯，忙请进来。晴雯见张氏在场，强忍怒气，与张氏问好。
张氏自跟到京中来，吃穿不愁，两个儿子每月另有月例，日子过得非常舒服。便念雨村公子的好，常与儿子们说，雨村公子是大恩人，可要好生服侍。又知那晴雯最受公子宠爱，见她来问好，心中欢喜，忙备香茶点心款待。
晴雯谢过，转向大柱子道：“大柱哥，你管你那群小子不管，他们淘气，使爆竹吓坏了小雀，弄破了她的新灯笼，你道怎办？”
张大柱一听，才明白原来是这事。知那晴雯受公子宠，半点不敢得罪，略一想，赔笑道：“晴雯姑娘，原是这事。你放心，我自给你和小雀出气。”便带着晴雯去了前院校场。
校场里小子们知闯了祸，有些悻悻发蔫，只石头犹自嘴硬，胡乱说些什么，“爷自犯错了，赔她灯笼便是云云。”众人看他犹逞强硬，只觉好笑。
忽有人看见张大柱领众人往这里来，低声喝到，“张院长来了。”众人心中更慌。
张大柱先喝令站好队，问道：“是谁放的爆竹？”
石头、铁蛋对视一眼，双双出列，低头道：“是我。”
张大柱道：“向晴雯姐和小雀姑娘道歉。石头、铁蛋二人围大院跑十圈，其余人等，未加阻止，便获同罪，围跑五圈。今日休假取消。”
众人唉声一片。只听张大柱喝道：“执行命令！”
众人列队跑出。石头、铁蛋向晴雯、小雀道歉，然后追众人跑去。
张大柱转头看向晴雯，笑道：“晴雯姑娘，我自赔小雀十枚铜钱，再重新买过灯笼，你看可是满意？”
那灯笼是后勤发放的新年福利，每人一只，本不用钱。只若多要，需另行向后勤处购得，大约需要铜钱三枚。
晴雯问了小雀意见，回道：“大柱哥，小雀不生气了，我也很满意。不过赔钱就算了。”
张大柱不肯，双方推让，最后晴雯让小雀收了三枚铜钱，再重新买过，这事便揭过了。
#####
晴雯火炭脾气，来得快，消得亦快。中午时候，便喜笑颜开，缠着雨村说笑。
一会儿功夫，又捡选起衣服，使雨村看哪件更好看。雨村说都好，晴雯只不信。又不怕麻烦，躲进里间，一件件换过，让雨村再评。
雨村见青春少女现场时装秀便要上演，便一句句苛评起来，这个素了，那个艳了，这两个不配，那两个不搭，只累得晴雯换了个遍，方选出一套满意的新装，准备过年。
今儿是大年三十儿，按此世规矩，便有祭祖、慢筵、讲古、守岁几个传统。
祭祖是拜祭祖先。雨村见此时太阳西斜，已是申时了。便遍唤家仆，备猪牛羊三牲、五碗菜食、五色点心、五碗干饭，并馍馍、枣糕、饽饽若干，供至香案。案台上只两牌位，一书皇顺邑儒学增广秀才新故显考许公晃大人位，一书皇顺邑儒学增广秀才新故显考贾公相大人位，正是雨村的生父许晃、养父贾相之牌位。
雨村肃穆焚香，洒酒三杯，一敬天，二敬地，三敬祖先是也。
随后叩拜。按说，应雨村全族男丁，无论大小，都应按年序跪在此处。只雨村全族，仅余他一人，只得自己跪拜，李响、张大柱、张二柱、张德、张育等人肃立两侧。
祭祖完毕，雨村吩咐开筵。外面小厮备好的爆竹，一发点起来，噼啪声不绝，响彻一方。早有仆用备得酒席，分开男、女、主、仆入席。
按说雨村应只一人一桌，但雨村吩咐李响、张大柱、张二柱、张德、张育等，同桌就食，也算热闹。
此席唤作慢筵，即从下午一直吃到晚上守岁。席间大家谈笑聊天，有大户人家者，还请戏班表演助兴，热闹非凡。
席上鱼肥肉足，直吃得石头、铁蛋几个小子大呼过瘾。一众男女仆从，平日倒经常见肉，只量大管饱，此方头一遭。
待众人吃得饱腹，便是讲古。一般是家中有身份老人讲些老故事、老规矩，同时宣讲一些古俗民风、知识经验。无甚老人的人家，大家则围炉谈天，说故事讲笑话，或接诗作令，其乐融融。
最后便是包饺子和守岁，大家聊天一直到晚上子时，开门迎财神、吃饺子，意图吉祥。
雨村一家主仆，便聊天说笑，一直到午夜，待接过财神、吃得饺子，方才各自歇息。有年轻的，便要谈笑一晚，亦是有的。
雨村回到卧房，晴雯服侍梳洗完毕，便拉晴雯手，叙些温情话。晴雯晚间吃了几杯酒，十分惬意，又见雨村似玉面皮已泛酒红，自在耳边说话，略带酒气的呼吸打在脸颊侧，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便想如此时刻，但能定格于此，一世不忘。
正所谓，
万家除夕正忙时，祭筵讲守均不落。
岁暮莫管恁多事，与亲相护便是家。
唤过小尼，梳洗完毕，脸上喜色焕发，但遮不住。
小尼看到，心中欢喜，笑道：“妙玉师傅，可是大好了。”
妙玉笑道：“是好些了。”
小尼心想，我早料到，新年里便是炸年糕每人都分得三大块，这喜气一冲，哪里还不好。便笑道：“虽那盗贼可恶，扰我们寝食难安，但佛祖慈悲，新年一到，喜气冲人，我这几日也睡得香甜呢。”
妙玉微笑，暗道，是喜气冲人不假，只这喜气，非是那新年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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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打拳完毕，暖流游走周身，上下舒畅。晴雯服侍用过早餐，便入书房，拿起新购得几部时文汇编，翻看起来。
外面零星爆竹声响，夹杂孩子们大呼小叫，另有吵闹嬉笑声传来，大年三十儿的生活气息果然浓重。
忽有小丫头哭声传来，片刻后，又听晴雯起身，脚步匆匆，自远去了。雨村苦笑，想是晴雯火炭脾气又发了。
原来那哭着的小丫头名唤小雀，是张德上次采买众丫鬟之一。小雀大约八九岁年纪，手脚麻利，晴雯很是喜欢。晴雯平日也护着这些丫头，众人自然视晴雯为主心骨。
今儿大年三十，几个丫头做得了事，一起出来玩。哪知张大柱那处也放了假，小子们也玩闹到此处。石头、铁蛋看见几个丫头在这，淘气起来，便点了爆竹扔过来。啪一声响，吓得几个丫头摔倒在地。小雀手里的灯笼也摔破了。那灯笼是后勤张育使人买得，供大家玩乐，小雀视若珍宝，爱惜不已。如今破了，哪还得了，一路哭着来找晴雯告状。
晴雯一听，柳眉倒竖，火炭脾气哪收得住。拉起小雀就去找张大柱。先到校场，见无人，一打听，张大柱在家，便又往前院来。
张大柱与娘正唠家常，忽听人拍门，见是晴雯，忙请进来。晴雯见张氏在场，强忍怒气，与张氏问好。
张氏自跟到京中来，吃穿不愁，两个儿子每月另有月例，日子过得非常舒服。便念雨村公子的好，常与儿子们说，雨村公子是大恩人，可要好生服侍。又知那晴雯最受公子宠爱，见她来问好，心中欢喜，忙备香茶点心款待。
晴雯谢过，转向大柱子道：“大柱哥，你管你那群小子不管，他们淘气，使爆竹吓坏了小雀，弄破了她的新灯笼，你道怎办？”
张大柱一听，才明白原来是这事。知那晴雯受公子宠，半点不敢得罪，略一想，赔笑道：“晴雯姑娘，原是这事。你放心，我自给你和小雀出气。”便带着晴雯去了前院校场。
校场里小子们知闯了祸，有些悻悻发蔫，只石头犹自嘴硬，胡乱说些什么，“爷自犯错了，赔她灯笼便是云云。”众人看他犹逞强硬，只觉好笑。
忽有人看见张大柱领众人往这里来，低声喝到，“张院长来了。”众人心中更慌。
张大柱先喝令站好队，问道：“是谁放的爆竹？”
石头、铁蛋对视一眼，双双出列，低头道：“是我。”
张大柱道：“向晴雯姐和小雀姑娘道歉。石头、铁蛋二人围大院跑十圈，其余人等，未加阻止，便获同罪，围跑五圈。今日休假取消。”
众人唉声一片。只听张大柱喝道：“执行命令！”
众人列队跑出。石头、铁蛋向晴雯、小雀道歉，然后追众人跑去。
张大柱转头看向晴雯，笑道：“晴雯姑娘，我自赔小雀十枚铜钱，再重新买过灯笼，你看可是满意？”
那灯笼是后勤发放的新年福利，每人一只，本不用钱。只若多要，需另行向后勤处购得，大约需要铜钱三枚。
晴雯问了小雀意见，回道：“大柱哥，小雀不生气了，我也很满意。不过赔钱就算了。”
张大柱不肯，双方推让，最后晴雯让小雀收了三枚铜钱，再重新买过，这事便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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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火炭脾气，来得快，消得亦快。中午时候，便喜笑颜开，缠着雨村说笑。
一会儿功夫，又捡选起衣服，使雨村看哪件更好看。雨村说都好，晴雯只不信。又不怕麻烦，躲进里间，一件件换过，让雨村再评。
雨村见青春少女现场时装秀便要上演，便一句句苛评起来，这个素了，那个艳了，这两个不配，那两个不搭，只累得晴雯换了个遍，方选出一套满意的新装，准备过年。
今儿是大年三十儿，按此世规矩，便有祭祖、慢筵、讲古、守岁几个传统。
祭祖是拜祭祖先。雨村见此时太阳西斜，已是申时了。便遍唤家仆，备猪牛羊三牲、五碗菜食、五色点心、五碗干饭，并馍馍、枣糕、饽饽若干，供至香案。案台上只两牌位，一书皇顺邑儒学增广秀才新故显考许公晃大人位，一书皇顺邑儒学增广秀才新故显考贾公相大人位，正是雨村的生父许晃、养父贾相之牌位。
雨村肃穆焚香，洒酒三杯，一敬天，二敬地，三敬祖先是也。
随后叩拜。按说，应雨村全族男丁，无论大小，都应按年序跪在此处。只雨村全族，仅余他一人，只得自己跪拜，李响、张大柱、张二柱、张德、张育等人肃立两侧。
祭祖完毕，雨村吩咐开筵。外面小厮备好的爆竹，一发点起来，噼啪声不绝，响彻一方。早有仆用备得酒席，分开男、女、主、仆入席。
按说雨村应只一人一桌，但雨村吩咐李响、张大柱、张二柱、张德、张育等，同桌就食，也算热闹。
此席唤作慢筵，即从下午一直吃到晚上守岁。席间大家谈笑聊天，有大户人家者，还请戏班表演助兴，热闹非凡。
席上鱼肥肉足，直吃得石头、铁蛋几个小子大呼过瘾。一众男女仆从，平日倒经常见肉，只量大管饱，此方头一遭。
待众人吃得饱腹，便是讲古。一般是家中有身份老人讲些老故事、老规矩，同时宣讲一些古俗民风、知识经验。无甚老人的人家，大家则围炉谈天，说故事讲笑话，或接诗作令，其乐融融。
最后便是包饺子和守岁，大家聊天一直到晚上子时，开门迎财神、吃饺子，意图吉祥。
雨村一家主仆，便聊天说笑，一直到午夜，待接过财神、吃得饺子，方才各自歇息。有年轻的，便要谈笑一晚，亦是有的。
雨村回到卧房，晴雯服侍梳洗完毕，便拉晴雯手，叙些温情话。晴雯晚间吃了几杯酒，十分惬意，又见雨村似玉面皮已泛酒红，自在耳边说话，略带酒气的呼吸打在脸颊侧，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便想如此时刻，但能定格于此，一世不忘。
正所谓，
万家除夕正忙时，祭筵讲守均不落。
岁暮莫管恁多事，与亲相护便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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