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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二 画轴

    “这荒山野岭的,同时出现两个人也太巧了,我又不傻。”陈三千翻了个白眼,“但是你又是谁的人呢?要不然让我猜猜?”

    公孙无知饶有趣味的看着陈三千,他的那双眼睛像是被人挖去的,空洞洞的两个眼眶看着十分吓人,就像是死去多年的老鬼,他扯了扯嘴角:“倒也有趣,不妨猜猜。”

    “鬼域派了很多人来,但是他们都死了,而且他们的目标主要是在半村那里,我反而并不重要,所以你不是鬼域的人。”陈三千握着彼岸剑笑嘻嘻地说道。

    公孙无知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陈三千不说话,空洞的眼睛里像是绽放出一抹光亮,他盯着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旁的桃花则是满脸诧异的看着与公孙无知侃侃而谈的少年,目眩神离,似乎忘记了恐惧,她躲在陈三千的身后就像是倚在很多年前城楼上看着城外绽满鲜花的草原。

    陈三千瞥了一眼桃花然后继续说道:“同理,其它组织和势力都不会单单对我一个人产生兴趣,除了南国。”陈三千挠了挠头,“我爹是陈良,据说以前名头很大,很多年前他来到半村的原因恐怕也全非自愿,我觉得更像是逃难,可是他这个人啊,太实诚,实诚人总会被猜忌。”

    说到这里陈三千戛然而止,这却是让公孙无知一愣,陈三千并没有点明那个人是谁,可是谁都知道他在说谁,这一点其实公孙无知有些意外,但是接下来陈三千却是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是能够控制天怒剑,又或者说你也跟它的主人要了一剑?”陈三千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很奇怪,你一个画师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背景,还是说你效忠的那个人有那么大的背景?”

    少年挑眉,看向公孙无知,“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害怕我?”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害怕而不是厌恶?“公孙无知说道。

    陈三千笑了笑,“大多数时候的厌恶都源于恐惧。”

    公孙无知看着陈三千,那双空洞的眼睛变得极为骇人,“只听闻陈良生了个白痴儿子,不曾想却是大智若愚,假如让那些人知道了你这些话恐怕会睡不安稳。”

    陈三千摇了摇头,“不,我就是个白痴,因为假如我聪明的话就不应该说出这些话,而且你不是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我了吗?”

    公孙无知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敛去,“画师画的是众生百态,我总以为自己在画外,不曾想终究也还是个画中人。”紧接着他寒声问道:“所以你要杀我?”

    “画师画风景,但是更有画师在画画风景的人,没有例外。”陈三千幽幽的说道,他的声音很飘渺,就像是在四面环绕,“你觉得凭我的实力能够杀得死你?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实力会杀不死我?”

    公孙无知面色越发凝重:“我看不透你。”

    陈三千说:“我搞不懂自己有什么威胁,难道又是什么所谓的天谕神启?”

    “之前我也不信,但是见到你之后,我知道动用任何力量来杀你都不为过。”公孙无知说道。

    “我只是个白痴,就不能让我开开心心做个白痴吗?”陈三千摇了摇头。

    “假如你一辈子留在半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晚了。”公孙无知说道,“难道真的不让我帮你画一幅画?我说过你的命格很有趣。”

    说着公孙无知便是缓缓解下背后的行囊,一点点摊开,直到这个时候陈三千才看清那只行囊里竟然全都是笔,只不过大小形状质地都不相同,公孙无知说道:“我从小习画,其实画技很多年都没有长进了,倒是练出了一手还算不错的字,要不然趁此机会写给小友一观?”说着从里面取出一支笔,那支笔极为普通,就像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狼毫,“这支笔是我用黄鼠狼身上最细密的毛发制作的,用了很多年,也最为顺手,曾经写出过让人极为得意的字,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再写出一幅。”

    此时的公孙无知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老者,说话温吞,捻须的做派更是有凹造型的嫌疑,可是不得不说造型有些帅,陈三千没有轻敌,因为他看到那支笔悬浮了起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无路不通,有些人天赋异禀就是能够从一饮一啄之中参悟出很大的道理出来,随后开宗立派,眼前这个目盲画师更是以笔为剑,看似随意的撇捺之间皆是凛然的剑意。

    笔无墨,可是落在空中却自有痕迹,经久不灭,陈三千撇了撇嘴,嘲讽道:“你走偏了。”

    “我的字刚正不阿,哪里偏?”公孙无知冷笑。

    陈三千握住了手中的彼岸剑,将迎面而来的一个“正”字劈碎,只是这个正字在碎的一瞬间又拆解成了“一”和“止”,裹挟着阵阵罡风想着陈三千斩去。

    陈三千也不惊慌,因为一朵黑色的彼岸花悄无声息的绽放在他的面前,将那两个字便是给化了去,陈三千看清了,那不是字而是剑,公孙无知的剑很快,快到能够一次斩出五道方向力度和印诀都不相同的剑意,他能断定眼前这个人所画的画所写的字每一笔每一划都能杀人于无形,这种人是极其可怕的。

    看到那朵诡异的黑色彼岸花时公孙无知停了下来,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够使用它,明明彼岸剑已经认主了,按照道理就算你得到了剑主的认可,可是你怎么能使用得如此顺畅,甚至比那剑主还要诡异。”

    “年纪大了就不要有那么强的好奇心。”陈三千嘲讽道。

    事实上公孙无知的岁数确实很大,只不过他的面容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听到这句话后公孙无知也不气恼,写字的速度依旧不紧不慢。

    陈三千反而皱了皱眉头,“说好的写字,怎么画起画了?”

    “书画不分家。”公孙无知乐呵呵的说道。

    陈三千看清了,这个目盲画师在画的是彼岸花,是从彼岸剑里诞生出的彼岸花,更诡异的是那刚刚画出的花都如同活了一般,只不过陈三千反而不着急,慢悠悠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彼岸花代表着什么?”

    公孙无知一愣,笔墨一顿,“死亡?”

    陈三千摇了摇头,“希望,你一个连希望都没有的人,画出来的彼岸花又能有什么力量?”

    公孙无知收了笔,随后那些黑色的彼岸花也是逐渐消散,颓然说道:“我败了”。

    “但是你究竟是谁?”公孙无知皱起了眉头,“一个人再如何天才也不可能在你这个年纪有这般心机和实力。”

    “你看看你又不诚实了,到了现在还想诈我的话,我说了我就是个白痴。”陈三千笑的时候那口洁白的牙齿显得极为引人注目,眼前这个公孙无知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哪里真的败了,真正的高手都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陈三千就是看不惯这种扮猪吃老虎的人,明明一身的本事偏偏喜欢示弱,于是毫不留情的拆穿道:“你不过是一缕游魂而已,死了对你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你不怕被别人知道你不傻?“公孙无知显得有些诧异,不知道是因为被陈三千看穿自己只是一缕分魂还是因为震惊于陈三千小小年纪便有这般眼光与实力。

    “因为我是真的傻啊,所以我不怕。”陈三千笑得人畜无害,“更何况,你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出去。”

    公孙无知笑了笑,“我是败了,但是败和死是两个概念。”

    事实上公孙无知说的不错,他这种实力很难被杀死,哪怕是一缕分魂,更何况退一万步讲,这缕分魂散了,依旧对他本体造不成什么影响。

    陈三千笑了笑,“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和主体失去了联系吗?”

    公孙无知面色一变,因为他发现陈三千说得没错,“你做了什么?”

    陈三千呵呵一笑,“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在知道你是分魂的时候还跟你说那么多秘密?”

    到了这个时候公孙无知反而笑了,“果然还是不能大意啊。”

    陈三千撇嘴,“鬼的大意,你就是看不起人而已,在你看来别人都是白痴,怎么样,被白痴给骗了是什么感觉?”

    “受益匪浅。”公孙无知说道。

    陈三千反倒是有些错愕,“不得不说你是个有趣而且可怕的人,下次遇见你我会更谨慎一点,不会让你对我产生警惕。”陈三千沉声说道。

    公孙无知哈哈大笑,“那么我倒是给一个建议,以后对谁都别冒险讲真话,因为你不知道谁才是你的敌人,有时候你以为的朋友才是敌人,你以为的敌人其实才是朋友。”他看了一眼躲在不远处的桃花,然后对陈三千说道:“说要送你一幅画的,那便送你一幅画好了,不要你付出任何代价,单纯的送。”

    陈三千看了一眼公孙无知,却是说道:“你觉得我会收?我敢收?下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岂不是一看到她就能猜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