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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六 傻子

    南宫白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汗水,而眼前这块地上面的土已经被松完了,拄着一把锄头,像个小老头。

    南宫白从地上摘下一根葱,卡嚓卡嚓便是吃了起来,他眯着眼睛,小葱有些辣口,可是南宫白似乎很喜欢这种味道,其实作为一国之主,他的饮食起居都不是能够自己决定的,这是为了他的安全而决定的,因为你不能确定自己吃的是不是有毒,特别是这种很多人都清楚的皇帝陛下种植的地方,一些个用毒高手自然是能够悄无声息的在里面下毒,可是南宫白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是小口吃着,微眯着眼睛,极为享受。

    等到一根小葱入了腹,南宫白用龙袍抹了抹嘴,随后打了个嗝,这才慢悠悠的把袖子放了下来,锄头被放在了某棵树下,走出了那片地。

    当他走出御花园之后,一众太监便是候在那里,南宫白冷漠的说道:“去请了陈将军来。”

    太监心头一颤,却是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因为一个合格的近侍必须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像个机器人一样么的感情。

    南宫白主动召见陈良无疑是一件大事,自打陈良回京,除了第一次召见,这位南国之主对待陈良的态度很冷淡,就像是刻意疏远,也就是因为这种暧昧的关系让人觉得陈良已经完全失去了皇帝的恩宠,甚至说不能叫恩宠,而是忌惮。

    所以很多人都在小心的试探,都在暗中出手,用一场又一场的刺杀来证明这一对君臣之间是真的出现了裂缝。

    可是今天南宫白竟然主动召见陈良,不知道又是代表着什么。

    明湖集会已然结束,但是没了一众嫡系继承者的参加总感觉这一年的明湖并没有往年那般热闹,即便是以神秘著称的月公主出现却也只是露了个面打了个人,并没有多和这场间的人多说一句话,所以较之往年明湖集会的分量似乎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长安和三千也没有多留,午后酒宴过后便是离了席,石勿笑着说下次再去找陈三千吃那烤红薯,陈三千大方的表示么得问题,长安与那些公子哥们一一拱手告别,这才带着满腹心思的离开。

    ......

    陈秋实近些日子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当一个人的念力太强后是不是说肉身会承载不住这股念力而渐渐衰败?又或者说当一个人的血气太盛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念力会被压制,所谓四肢发达者,念力不达。

    陈秋实觉得三千现在的状态是属于前者,他的念力太杂太多,导致血肉不通身体孱弱,当务之急应该是补足这先天之气,充盈血脉。

    事实上很多古籍都曾有记载这种事情,老头子有窃天之能,可是遇到陈三千的状态也是一时之间有些拿捏不准,但是好像又有一丝办法便是应该尝试。

    陈秋实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长安以及三千,笑眯眯的迎了上去,上下打量着陈三千和长安,似乎在考虑某件事情的可行性,最后一拍大腿便是拉着两人进了屋子,屋子里有一座油灯,陈秋实将油灯底座一转,原本昏黄的灯光变成了蓝紫色,与此同时地面之上一座极为繁杂的图案浮现,那是一座阵法。

    长安二人只觉眼前一暗紧接着是豁然一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树,一棵巨树。

    巨树参天,只是树叶已经枯黄,黄叶之上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长安有些茫然地看着这棵巨树,陈秋实笑了笑说道:“别怕别怕,你们刚来,爷爷来带你们拜访一位朋友。”

    陈秋实四下看了看,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好像是自己也意识到这副模样实在是与长辈的光明坦荡有些不符,于是干咳一声,“准备好了吗?”

    长安与三千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准备好,又有什么是需要准备的,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啥。”陈秋实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四周。

    “借两颗虚无古树的灵气果实用一下好不好,呐呐呐,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啊。”陈秋实自问自答的能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说干就干,陈秋实长袖挥舞之间,雷霆闪电狂风,一只巨大的手印凝结,这一方天地如同龙吸水一样,一团绿色的精气变成了一个大漏斗,海量的绿气灌注在两个孩子的身体之上。

    只是那团落于三千身上的精气却像是被抗拒了一般,被排出了体外,就在老爷子皱眉不解时,一条鱼突然从三千怀中飞出,一条不需要水而活的鱼在空中游弋着,当它看到那海量的精气时两只眼睛都散发着光芒。

    于是,它张嘴一吸,整整一颗的精气便被它给吞了下去,虚无古树似乎也是被吓到了不由虎躯一震菊花一颤,竟然自主地遁入了虚无之境。

    小鱼傻兮兮地像是喝醉了酒,围绕着三千来回游弋,吐着泡泡像是伸着舌头讨主人欢心的小狗,不料被三千一巴掌拍到了墙角。

    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主人,小鱼有些自怨自艾感慨自己遇人不淑。

    “这条鱼,有这意思啊。”陈秋实看着小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炖着吃应该很好吃。”

    小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秋实,可惜眼神实在是没有多大杀伤力,反而觉得这条鱼实在是有趣,或许是察觉到这一点,小鱼倏地遁入了三千怀里。

    很久以来陈三千都在思考这个傻鱼为什么能够可以长久的摆脱水而独立的活着,有人说水是鱼的宿命,生于水,死于水,水是鱼一生都注定摆脱不了的宿命。

    可是小鱼却摆脱了水的束缚,就像是打破了命格,它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显然这么深奥的问题不是三千所能解决的,最起码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想到答案的。

    长安的那一颗果实也终于是灌注完成,此时的长安看上去如一块被烧黑的红薯,身体泛着一股恶臭,这让有洁癖的长安有些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小鱼探了探头,飞到了三千头顶,似乎也是有些嫌弃长安身上的那股恶臭,于是它吐了一个泡泡,泡泡落在长安身上化作了一股清泉,将那些杂质冲洗干净。

    长安像是红薯被剥开了那层外皮露出里面如玉般无瑕的身体,一股清香弥漫。

    陈秋实似乎很满意,冲着小鱼做了一个哎呦不错的表情。

    小鱼得意地咧了咧嘴,又是钻进了三千怀里。

    直到这时三千才开始思考小鱼是什么时候跟着自己出来这个比较有深度的问题。

    可惜他的智力很难得到答案。

    随着轰隆隆一声声巨响,陈秋实哎呦卧槽一声怪叫,拉着长安与三千就要转身去走。

    可是有一道身影却是早已堵在了去路。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终于还是来了。”那是一个女子,带着一股子幽怨的语气看着陈秋实。

    陈秋实老实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羞红着个老脸不敢抬头去看。

    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是隐约间流露出来的那股气息却是让人惊叹,那股不经意间的威压来看应该是一位大修士。

    一树梨花压海棠?

    长安也是读过书的,此时看向陈秋实与那貌美女子的眼神已经是多了几分玩味与暧昧。

    老爷子实在是我辈楷模,宝刀未老,魅力无限啊。

    陈秋实的脸被长安的眼神臊得通红,支吾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便是你的两个孙儿,果然都是清秀俊俏的好孩子啊。”女人轻笑一声,只是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三千身上。

    “秋实,这孩子……”女子的目光变得很惊悚,她是在害怕。

    “缺魂少魄,是吗?”陈秋实低叹一声。

    “天地诅咒之人才会缺魂少魄,这你是知道的。”女子眉头微皱,“按照当年那个人的说法,天地诅咒之人,注定一生孤苦,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凡所爱者,无葬之地。”说话之间已经不自觉地开始远离这个少年显然是觉得陈三千或许就是带来不祥之人。

    “华裳,他是我的孙儿!”老者冷哼一声,“今日借你虚无古树的精气,来日必将奉还,既如此我就先走了。”

    “秋实,你这是什么话,我的东西不就是你的吗?我们何曾需要如此斤斤计较。”名唤华裳的女子一脸悲切,“你知道的,我是为你好。”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陈秋实带着长安与三千离去,留下一个悲伤的女人。

    “爷爷,大哥是不是真的是被诅咒之人?”长安仰着头问道。

    “怎么?你怕了?”陈秋实停下了脚步,看着少年轻声问道。

    “不怕,就算真的是天地诅咒,我也会把那天打破那地打穿,把我哥的那一魂一魄找回来。”少年紧攥着拳头向着这天地发出了自己稚嫩的声音。

    “好!”

    陈秋实难得的开怀大笑,“有孙儿如此天诅地咒算得了什么。”

    他拍了拍长安的脑袋,觉得很是欣慰,多少年了,我们陈家终于又要出一个搅动风云让天地惊惶的人物了吗?

    只是他没有发现三千这一路很是沉默,或许是听懂了那个女人的话,因为那个女人完全没有避讳三千,又或许她是有意说给三千听的,如果你还有良心,那就离开陈家,不要让你的诅咒牵连到你最亲之人。

    陈三千听懂了那句话,他虽然傻,可是他算是一个好人。

    一路上的沉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沉默的傻子。

    只是傻子也会悲伤啊,傻子也会害怕了,毕竟傻子也是有良心的。

    望京城的十月,突然多了一丝凉意,少年怀里的小鱼傻兮兮地冲着主人吐了个泡泡,可惜少年没有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