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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滔天杀意!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但春风还是挡不住,悄悄地溜出来了。它浑身上下像装了铃铛,一路走,一路摇着,活泼的,又是俏皮的。于

    是,沉睡的草醒了;沉睡的河流醒了;沉睡的树木醒了。紧接着,桃花开了。梨花开了。油菜花开了。花一个接着一个。不,不

    ,一个接着一个太慢了,哪里等得及!是要一哄而上挤挤闹闹登场的。于是乎,好颜色被抖落得满天满地,天地一片斑斓。人心里开始亮了,人的脸上不知不觉焕发出笑容来。路上遇见,都是一脸春天的模样,这个时候的人多亲切多慈善啊!

    那天,我正在油菜花盛开的地里给猪牛找粮食。风从洞庭湖里爬了上来,缓慢地从宽广的防洪堤上拂过,悠悠地滚下坡,翻过一层一层的

    绿,掀起一波一波的浪,最后到达我的油菜地。风一来,油菜花便跟着风不紧不慢地跳着舞着,一会儿左右翻飞,一会儿后浪推前浪,

    那情景,犹如书法家在挥毫泼墨。正在忙碌的蜜蜂翅膀颤得更快了,似乎在花蕊上站立不稳,连唱歌的声音都暂停了,用尽力气不让风带走自己。一见到我,风便轻轻握住

    我的手,带着冷月寒星的凉意和洞庭湖里的水气,带着油菜花的芳香,慢慢地从我脸上划过,凉凉的、潮潮的,让我觉得心情舒畅。我直

    起腰,看风与油菜共舞。终究,风摇下一地花粉,翻过油菜花的金黄,舞向我身后的抗旱

    风在柳树的枝头上不停地刨,柳树不气不恼,披着满头绿,垂着条条细发,顺着风的脾气宠着风。风时而携着洁白地柳絮去明净的天空飘荡,好似在作自由自在的旅

    行;风时而在水面上撒上一层柳絮,然后轻轻地吹着柳絮在水面上游来荡去,柳絮在水波之上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似乎挺享受这随波逐流的感觉。

    来了,风有时会出来捣乱。把男人服服帖帖的头发弄乱,在女人干干净净的布鞋或衣服上,随意撒些尘土或细碎的草屑。农家

    在抗旱沟上摞草垛,它冲过去不是把草垛上的帽子吹翻在地,就是带着稻草叶子满天飞。风暴虐的脾气在雷阵雨来临前展露无遗,眼看要下雨了,农家心急火燎地在

    晒谷场上收稻子,一耙一耙地垒成堆,正准备盖塑料布,风呼地一下跑过来把塑料布

    吹上天去,农家紧跑几步把它抓回来。风看着得胜的农家,恼羞成怒,掀起地面上的尘沙,打在农家古铜色的脸上,农家和风的搏斗此刻最为激烈

    夜,大地被热浪侵袭,风仿佛是个羞愧的少女,迟迟不愿露出真实的面容,急得在防洪堤

    上纳凉的乡亲一边咒骂,一边盯着树梢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在乡亲们的千呼万唤中,风才从丛林的缝隙间露出它羞怯的酒窝,吹

    过树梢,走过田野,柔柔地轻抚每一位纳凉的乡亲,无声的溶解着闷热,为人们带来清凉和爽快

    秋天,蓬勃的生命,开始绵软下来。叶开始灰了,天空

    变得苍茫起来。萧瑟的风却一路高歌,在庄稼地里钻进钻出,时而摇一下桔子树枝头的黄果,时而翻一波金黄的稻浪;

    染白了村后的棉田,染黄了丛林里的树叶。庄稼一个个勾头垂腰,挂满了沉甸甸的心思,虽然它们的生命里早已浸透了风的魂

    ,但它们再也没法跟着风去浪漫了。但是,从庄稼的魂里,风感觉到了厚实,于是,它带着各种庄稼成熟的气味四处飘荡,这种气味,让农家欢欣、愉悦,血液沸腾。

    秋天,我上学了。有时候,风会陪着我去上学,它跟着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风是快

    乐的天使,也是一个顽皮的孩童,有时令我恼,有时让我笑。一阵风来,打湿了我的书

    包;一阵风去,又卷走了我头上的棉帽。跟着跟着,风又吹起响亮的呼哨,狂野地到处奔跑,惊得电线“呼呼“叫,吓

    得宋大妈家的窗户纸“哗啦哗啦“响,吹得毛爹家的木门“咯吱咯吱“摇。随后,风在空空荡荡的土坡上与枯枝败叶寻

    欢作乐,从小沟里带起尘土、树叶、羽毛,迅速地转几个舞步式的圆圈,便

    弃如敝履似的舍之而去,再与坐在草垛边或田埂上的那些蹲伏者亲热一番,随后钻入篱笆或竹林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时,我在教

    室里正聚精会神地听课,风猛然使力,让玻璃飞出窗框,在课桌或地上“哗“地破碎。

    冬天,风像醉了的酒徒,一下子疯狂起来,狠狠地刮掉树上残留的叶子,卷起地上的黄土,把它们吹得漫天飞舞,甚至把屋顶上的

    茅草,大把大把地撕下来向空中抛去,吹倒篱笆墙上的朽木,把鸡鸭们赶得房前屋后乱

    跑。一株小草给风裹住,像小鸟一般盘旋着,这以后,又一株小草飞上去,在空中互相扭住,仿佛决斗似的。树木狂怒

    地摇摆着,互相揪着、扭着、骂着,吵嚷不休,不断吐着呻吟,纸片吓得像兔子般四下逃窜,连大地都在颤抖——这该是风最

    得意的时候了,它如同一个沙场点兵的将军,所到之处万马欢腾。

    冬腊月,颗粒归仓,原野上真的空了。风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眺望,在枯黄的草尖上徘徊

    最后在空旷的田野上发呆,感觉心里空荡荡的。风知道这一年就要过去了,它轻声

    细语,与万物恋恋不舍地道别,如同母亲在送别离家的孩子。那渐行渐远的身影,让母亲

    从此失了魂,牵挂成在村口年年岁岁的守望……

    总是一直想要拥有一段时间,找一个宁静的地方,草木的气息轻轻弥漫,清茶的香和书香

    融合在一起,阳光暖一点,再暖一点,让时光慢下来,慢一些,再慢一些。的,让时光慢下来,给心灵放个假。

    愿意让时光慢下来。清晨的时候,可以睡到自然醒,一睁开眼,便能看到暖色

    的阳光。然后,把窗户尽情打开,让尽可能多的阳光都洒落进来,这阳光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荡漾。轻松地站在窗前,做深呼

    吸,空气里那种大自然特有的混合着草木的清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时光美得沉浸在静谧中而无言。

    时光慢下来。拥有一段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可以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肆意安排时间。

    慢下来。即使只有一天也好。这一天,可以不做繁忙的工作,可以做自己的生活之

    王。其实,上班并不是生活中唯一的事。把工作上的事情留在工作日去完成,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把门关起来,忘记那

    些曾经雷厉风行的职场强人,忘记那些你追我赶的都市上班族,也忘记那些曾经不停奔跑的争强好胜者。

    时光慢下来。在这难得的时刻,让时间温柔地滑过地板和餐桌,滑过那扇门和那扇窗,滑向沉静的夜色。

    光慢下来。抛却掉整座城市的繁华似锦和灯红酒绿,拉上自己小屋的窗帘,独处于一室,

    读一些纯净而又质感的文字,或者静静地看一部自己随手找来的电影。这样的时候,仿佛一下子,时光变得悠远而绵长。

    时光慢下来。走进厨房,戴上围裙,做一顿饭,做

    两个菜,想象一下饭锅里正在做的米饭的那些米粒是怎样从坚实饱满变得柔软松散,一缕缕的米饭的香混着吱吱作响的水

    蒸气持续地顶着锅盖,那些渐渐柔软的米粒非常淘气地想要探出头来,想把自己的香味弥漫得更远。厨房的窗玻璃上慢慢地有了一层水汽,空气里到处都是淡淡的米饭的

    香味儿,让人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美丽。

    时光慢下来。屋外是喧嚣的车水马龙,是川流不息争相去赶地铁的人们,而此刻,屋外的喧嚣和匆忙全部被隔离开来。眼前是

    米饭的香味儿轻轻弥漫的厨房,饭在锅中,香味儿在身边,一颗心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这时恰好你和我在一起,那该多好。各自

    盛上一碗米饭来吃,就着爽口的小菜。吃得那么满足,虽然不是山珍海味,却盈满了生活的温馨。

    让时光慢下来。月亮冉冉浮起,一抹淡淡的云彩,牵引出一轮冰清玉洁的婵娟,黑暗悄然退

    去,皎洁的月光在轻轻荡漾,花朵一点点绽开,芬芳婉约而来。静好的时光在真挚的凝望里慢慢流泻。

    时光慢下来。想象着古色古香的唐宋时代,身姿绰约的佳人衣袂飘飘,在楼阁之中,小窗微启,芬芳的杏花烟雨淡淡弥漫,微微

    的风轻轻吹拂,那雄姿英发的背影引得无数人眺望,那草堂夜半的忧国情怀曾经让无数人用心聆听。

    让时光慢下来。随手拿起一卷书,半窗花香,半窗书香,透出经年的风雅。读书让心变得安宁,仿佛在清新的小径上,一朵花告诉我她

    的名字。一下子觉得生活是活泼泼的,也是亮堂堂的,惹人爱恋。

    让时光慢下来。用娇嫩的花蕊,泡一壶春意流淌的

    茶,盈盈的梦想依然沾染着豆蔻的清露,即使是鲜亮的嘴唇也不忍去啜饮,就像不忍碰触目光里那惊鸿一瞥的美丽。在悠悠

    的情思中,绿莹莹的原野上有裙摆飘逸,青翠翠的树林中有清泉石上流。

    时光慢下来。捻起一瓣花朵,芬芳入怀。动

    人的歌唱里,花香袭人知昼暖,少年身上春衫薄,慢慢驶过的乌篷船上是人间烟火气在

    静静弥漫,光着脚的孩子在岸边嬉戏,白发苍苍的钓叟用柳条穿鱼,脸颊上笑意如画。

    的,让时光慢下来。当我们看一朵花时,放慢匆忙的脚步。

    时光慢下来。让脚步歇一歇,等等灵魂。

    时光慢下来,给心灵放个假。如果一个人在生命中只是一直匆匆忙忙地你追我赶,就会和许多美好的风光擦肩而过、失之交臂,该慢

    下来的时候,就让时光慢下来,好好欣赏欣赏世界的美,那时才会知道,生活原来是那么美好和丰盈。

    到一家非常精致、讲究品位的书店买书,顺道绕到文具部去,发现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

    书店里的书售价都在几十之间,可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售价都在几十元以上,稍微精致一点的则在百元以上。由于我平常都使用廉

    价的笔记本来记事,因此我对现今笔记本的售价感到有点吃惊。

    本书的成本通常有印刷、排版、校对、版税等费用,理论上成本比笔记本高得多。再加上书籍的流通有特定对象,范围比笔记本

    小得多,销路比不上笔记本。因此,一本笔记本售价如此之高,我感觉价格是不太合理的。

    店员小姐:“为什么这些笔记本这么贵呢?比一本书贵太多了!”

    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答复:“书都是别人写的,写得再好也是别人的思想;笔记本是给自己写的,自己的想法当然比别人的想法卖得贵了。”说得真好!

    出书店,我沿着两边种满松香树的大道散步,想到笔记本卖得昂贵其实是好现象,说明这

    个社会的人生活比从前富裕了,大家更讲究品质,而且有能力花更多的金钱来购买进口的文具。

    着我想到,现在很多人都用昂贵的笔记本,但

    真正拿来写笔记的又有几人呢?记得我离开书店的时候,店员小姐说:“现在很多人花钱买笔记本不是用来写,他们只收藏笔记

    本。他们可能从来不写笔记,但他们不断地买笔记本,使得笔记本的设计日益精美,售价也越来越昂贵。”

    较起来,我有点实用主义的倾向。再美丽精致的笔记本,拿到手里总是要写的。有时候,

    一年要写掉很多本笔记。由于消耗量大,反而不会太在乎笔记本的质量

    本写满自己的生活、感受与思想的笔记本,虽然

    样式简单、纸张粗糙,但总比那些永远空白的昂贵笔记本有价值得多。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店员小姐说得好极了,笔记本是为

    了记录自己思想而存在的,如果我们只是欣赏而不用它,那不是辜负那棵为做笔记本而牺牲的树了吗?

    人活在世上,可能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什么都没有留下就离开了尘世,因此我常鼓励别人

    写笔记,把生活、感受、思想记录下来。这样,一则可以时时检视自己的生命痕迹,二则通过静心写笔记可以“日三省吾身”,三则逐渐使自己的思想明晰有体系。

    一天写几页笔记不嫌多,一天写一句感言不嫌少,生命、思维就是这样成熟起来的。如果我

    们不能在急速流过的每一天,为生活留下一些什么,生活就会如海上的浮沤,一粒粒破灭,终至消失。

    们唯有抓住生活的真实,才能填补笔记本的空白;若任生活流逝,笔记本就永远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