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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无为而治

    长安城国子监,这处天下人眼中的读书胜地。

    有读书士子环佩叮当,高冠博带。有书院祭酒站在三尺讲台之上,手中戒尺微动,指着版面上的圣贤章句。

    先生指点是一声,学生诵读又是一声。

    书声琅琅,飘出窗外,窗外是鸟语花香和草长莺飞。

    书桌上先生指着一句,“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弟子齐声便是一句。

    声音整齐划一,这座天下最荣耀的学堂,这群天下最为金贵的读书人此刻竟然像是初学的稚子孩童一般跟着先生整齐划一地朗诵。

    一处僻静别院,率先一步回来的老夫子正与他的弟子对坐闲谈。

    夫子结果这位关门弟子递来的一杯茶,心满意足又心旷神怡。

    笑的眉目都拧在一起的老夫子欣然望向眼前这名面上满是恭敬意味的弟子。

    学生端茶,先生欣然受之。学生先生,先生学生,其乐融融。

    老夫子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望向窗外,耳边有朗朗书声,眼前是明媚天气。

    这位儒家夫子向面前对坐的关门弟子问道:“苏岐啊,此情此景你会想起什么?”

    低头斟茶的苏岐微微抬头,面无表情的天人转头望向窗外。

    “盛世景象,有读书人有容身之所,可以放心读圣贤书。闲静气象,你我可对坐闲谈,无忧之日最是难得。”

    盛世景象,闲静气象。

    老夫子微微错愕,这位弟子的眼光和视角总是如此独到。

    苏岐这番话虽然并未能完全说进夫子心中,但是有一句话却让夫子觉着分外舒心。

    夫子早些年是个穷书生啊,那时候居无定所的他漂泊数载,有一回在一处破茅屋一住便是一个月。

    风雨飘摇的日子里,一穷二白的夫子只是在茅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不过偶尔放下书的夫子抬头望雨点丝丝落下,有时又是狂风呼啸,这些个时候,夫子曾经自嘲而笑,也曾经兴之所致,作诗一首。

    夫子曾作诗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那个时候,有很多像是夫子这样的读书人,他们的窗外是风吹雨打声。

    年华,贫苦,困顿仿佛也随着雨打风吹去。

    如今的读书人可比曾经的他们好多了。

    同样是里面书声琅琅,那个时候读书人的外面更多是风雨瓢泼之声。

    天下寒士,哪有高门大院,有读书、藏书的阁楼可供栖息。

    天下动荡之时,便是一处落脚地,也极为难觅。

    岁月不饶人,时间对世人来说从来是公平的。有时候有许多的机遇是不太公平的,可是也有很多的东西就跟时间一样是公平的。

    就好比早些年,朝廷的一纸诏令,给了无数寒士鲤鱼跃龙门的机遇。

    如今这处国子监,十之七八的读书人皆是寒士,寒士中有不少人有着真才实学,这一批具有真才实学的寒士中其中又有不少就在这鸟语花香的国子监中。

    在这座大楚最高学府,寒士们可谓是有所居,更有了曾经不敢想象的高冠博带,环佩叮当。

    盛世给人们带去了无数美好的东西。

    对读书人来说,最为美好的不就在于机遇二字。

    天下寒士皆是有了机遇,极少有人知晓,他们的机遇与眼前这名夫子有着莫大关联。

    那年,是这位老夫子极力上书圣上,请求为天下寒士大开一线龙门。

    也是在那年,与现在这位贤明号称为千古圣君的陛下李承天比起来,先皇则是平庸的多。

    先皇在位期间,并未有什么大过,却也未能立下什么天下广为传颂的大功。

    那位被世人严重忽视的皇帝,其实是作出了很多有利于千百世的大事。

    只是那个闲云野鹤一心修道的皇帝不愿大肆宣扬,没有真正的改变,宣扬也是无益。

    大肆讴歌自己的功德,还是一些未能看到实在成效的功德。总归是难免落下一个好大喜功的名声。

    若是日后未能得见成效,那不过是徒增后世笑柄。

    史书上对先皇的定论不是很高,却也不算是昏君、暴君之类。

    若是有对先皇不满之人,醉后骂的难听些,顶多也只是敢骂一声庸君。

    可那位外人眼中的庸君,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是一位难得的贤君。

    无为而治,先皇有尧舜之风。

    昔年夫子是这么评价先皇的。

    当世有名大儒写过一篇极为出名的赋,是一篇评价先秦的诗赋。

    其中有一句最令夫子觉着有感触,那一句便是,“奋六世之余烈。”

    六世之余烈成就一世之辉煌,后世记住的更多是那辉煌的一世,只有极少的有识之士知晓一世大计,是有着好几世的积攒。

    秦有六世积攒,而早年的汉武威震西域,驱逐匈奴也是有文景之治奠定的基础。

    世人大多只是看到辉煌的一面,对之前的积累来说未免不是一种可悲。

    依照夫子的学识,自然是知晓这种可悲的。

    夫子更是知晓先皇也是知晓这种可悲的,看似闲云野鹤一心修道,对朝事不甚搭理的先皇是不明白自己的无为之治在史书上难以留下好名声吗?

    胸中也有着一番文韬武略的先皇难道没有开疆拓土的志向吗?

    外人不得而知,可是与先皇极为熟络的夫子却知晓,先皇是有着这些志向的,他也有野心,也想着成为功绩彪炳史书的那种皇帝。

    也想后人提起他时,眼中满是自豪。

    可无奈时机不允许,那时候的大楚需要的是一位无为而治的皇帝,而不是一位嫩够开疆拓土或者推行变法的皇帝。

    经过百年前的域外邪魔之祸,深受其害名不聊生的百姓需要的只是休养生息。

    需要的恰好是先皇的无为而治。

    夫子曾对着先皇笑言道,“你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人。”

    那时节正是国子监光收寒士的第一年,也是在这样一个明媚的天气,那个穿着龙袍的男子满足地点点头。

    人生天地,有一知己足矣。

    更何况此间还有朗朗书声,目光所至,是锦绣山河,眼前手捧书卷的这些读书人,个个是我大楚好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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