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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探(一)

    转眼,任舟已经在百花苑里干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太短,刚好够他把陶然院里外的各色人等认了个七七八八。

    但除此之外,他就别无所获了。

    另外的三座院子,他别说进去,连里边的风景都没看过一眼。

    至于那位花清的心腹、“花斑蛇”薛雨,他也是一次都没见到过。

    期间,陈公子倒是来过两趟。

    不过他不算是熟客,由于他父亲的缘故,又乏人引介,所以也只能和任舟一样,在陶然院里盘桓。

    趁此机会,陈公子也问了问任舟的进展如何。

    可惜,得到的答案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好在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露出一种忧虑的表情。

    “张一尘最近有什么动作了吗?”

    陈公子的表情,任舟当然看在眼里,所以他适时地表达了关切。

    陈公子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所以我才更担心。他之前的动作,可谓迅雷不及掩耳。现在他虽然一时按兵不动,但我们更要抢在他行动之前早做准备,否则等他开始动手,我们再做什么恐怕也晚了。”

    “张一尘不过一介草莽,就算是他没有动作,单凭他身为绿林道的龙头,难道不能治他的罪么?绿林道的那些生意,哪一桩不是杀头的买卖?”

    听到任舟的问题,陈公子面露无奈:“谈何容易。一来,北方七路绿林聚众上万,其中不乏豪勇之士,又大多盘踞在深山,就算是派出大军,也难以一战功成;二来,诸夷环伺,虎视眈眈,边关的军队不好开拔,其余军队又各有任务,不能轻举妄动;三来,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就算真的有这么一支军队可供差遣,可因此耗费的无数钱粮,又到哪里去筹措呢?”

    “六扇门既然统管江湖事宜,那可以派出好手,假托六扇门的名义去把他抓了,不就结了?”

    “也不行。”陈公子轻轻摇头,“‘蛇有蛇路,鼠有鼠道’。绿林道存在了几千年,无论哪一朝、哪一代都难以将其彻底消灭,本朝也不能例外。所以,六扇门虽然有监察绿林之责,可只要他们的行为不出格,六扇门也不能多加干预。否则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激起民怨。此外,张一尘的来路成谜,能瞒得过六扇门,恐怕其背后的势力不小,实在是让我有些投鼠忌器。”

    “出格?比如勾结朝臣么?”

    陈公子点了点头:“不错,身为草寇却与官员交从过密,便有谋反之嫌,所以我才请你来查访一番。要是有所收获,便能作为抓捕张一尘的借口,到时候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自己的身上。

    任舟也跟着叹了口气,只觉得头疼得很。

    “好了,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了。”

    陈公子站起身来,整了整袍子。

    任舟的岗哨在廊桥的一个拐角处,平时少有人盘桓。就算偶尔有人,也只是匆匆路过。

    陈公子此前便是装作观景,倚在任舟身旁的栏杆上,一边四处眺望,一边与任舟低声交谈。

    “不用心急。临近年关,想来大小宴饮不会少。而且六天后是王柱国的诞辰,半个多月前就撒出帖子去,定在这里设宴,到时我也会随父出席。这或许是个机会。”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任舟回答,陈公子就离开了。

    几天后将有大人物在这里过寿的事,任舟早就在闲谈时听老李提到过了。

    只不过,之前他也见了不少官员来这里集会,却都是在解忧院和消愁院里摆的席,跟他扯不上关系,所以也不敢问得太多。

    现在听陈公子的意思,这位大人物的宴席规模恐怕不小,到时候可能要整个地包下百花苑来。

    彼时,各个院子里来往的人数众多,自己或许就有机会混杂其中、到其他三座院子里瞧一瞧了。

    他安静地站在阴暗处,靠在廊桥的立柱上,一双眼睛左右地扫视着,看起来尽职得很。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思全不在差事上。

    一方面,任舟为了即将到来的寿宴而感到期待。

    诚如陈公子所说,这是个混入其他三座院子的好机会。到时候其他院子的人手恐怕不够,应当会从陶然院抽调,凭着老杨和桃枝的关系,不愁自己没有机会参与此事。

    可另一方面,到时候京城的贵胄毕集,少不了碰上些熟脸。

    例如徐家的大少爷,或者严家的高手们。

    前者还好说,顶多是计划败露,再另寻他法就是了;但要是碰上后者,那可能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前任的严家家主严景松就死在任舟手里。

    论起打架,任舟倒是不怵,毕竟堂堂的家主都折在自己手里了,这些徒子徒孙又算什么呢?

    任舟担心的是,一旦交起手,恐怕逃不过花清和徐文昭的眼睛。到时候自己的身份败露,他们自然会追查自己是如何混进来的。

    问到桃枝身上时,她想必也不会隐瞒,追本溯源起来,少不了会查到老杨。

    凭着严家的势力,要了老杨的命易如反掌。

    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但因此拖累了老杨,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羝羊触藩,进退两难。

    好在还有几天的时间,任舟自信能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既不负陈公子的托付,又不至于连累老杨。

    实在不行,大不了另寻他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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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值岗时,老李总共会带人巡逻三次。

    最后一次是在子末丑初。一般到了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人已不多了,尽兴的客人已经离开,而留宿的客人也在房间休息了。

    所以,巡完这一趟之后,跟着老李的一队人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站岗的二队虽然不能离开,但毕竟没什么人检查,在各自的位置上或坐或躺地休息一会,也没有人较真。

    今天也不例外。

    老李似乎刚从被窝里起来,哪怕已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走了一段路,却仍然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从任舟的岗哨经过时,他一边把双手裹在腋下、好把棉衣拉得紧一些,一边打着哈欠。

    远远地望见老李带人过来了,任舟赶紧抖擞精神、站得笔直。

    等他们走得近些,任舟又往前迎了两步,走到光亮些的地方,堆出满脸的笑容来,喊道:“李班头。”

    瞧见任舟那副一丝不苟的派头,老李不由得露出一些满意的微笑来,冲任舟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了”。

    寒暄完了,老李照例检查了一下任舟的身份牌之后,又照例问了问附近有什么异常没有。

    任舟当然是据实回答。

    听说一切如常,老李面带嘉许地伸手拍了拍任舟的肩膀,又嘱咐了一句“打起精神”的废话之后,就匆匆走了。

    眼看着老李走得远了,任舟才半躺在栏杆上,背靠着立柱,打算休息一会。

    虽然这样不会休息得太好,但也聊胜于无。

    正在任舟放松了精神,闭目假寐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噌”的一声。

    这声音轻极了,就如一只猫在快速奔跑时用足轻轻点地发出的声响。

    却还是没有躲过任舟的耳朵。

    任舟猛地睁开了眼睛,屏息凝神地等了片刻。

    直到远方又传来一声更细微的动静后,他腾身而起,在栏杆和立柱上先后轻轻一踏,便跃到廊桥的顶棚上了。

    他本来就藏身在阴暗处,起身和落地时又十分小心,所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四周仍是一片寂静。

    任舟并没有立刻站直身体,而是伏在廊桥上,先朝前看了一眼。

    借着月色和灯光,他隐约瞧见了一团黑影正在飞驰。兔起鹘落,每一步都跨出一两丈的距离去,发出的声响却不大。

    任舟不由觉得有些侥幸。

    想来,若非是这位不速之客刚才恰好落在自己的头顶上,恐怕自己也不会察觉出什么来。

    ‘好高明的轻功。’任舟在心里暗自赞叹。

    之后他又向两旁和身后看了看,确定那位黑衣人没有其他同伴了,才起身跟了上去。

    他没有高声喊叫,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因为他看出,那个人的方向是冲着隔壁的解忧院。

    这对他来说,也是个绝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