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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警告

    任舟静静地躺在“老羊汤”的房顶上。

    春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可是耳畔传来的却是呼啸的风声。

    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在房顶上悠闲的好时光,在这样的大风里,任谁也没有心情享受。

    但他却固执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像这样的风声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影响,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昨天夜里的风比起现在来大的多,而且全由门上那道被飞刀洞穿的缺口吹到了他的身上。

    老杨被这种风、以及因之而发出的或尖锐或低沉的响声吵得彻夜难眠,而他却安之若素,睡得稳稳当当。

    所以,打今天一早开始,老杨就不停地为了此事找任舟的麻烦。他先是以眼神暗示,在发现无用之后,他又改为言语上的讽刺,当这一招也失效了以后,老杨最终忍不住把话说明白了:“今天晚上以前把门修好。”

    “你怎么不去?”见老杨终于沉不住气了,任舟憋着笑问道。

    老杨不答话,只是张牙舞爪地要从任舟的怀中掏银子。

    见状,任舟只好一边喊着“有伤风化”,一边乖乖就范了,将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自己显然没有这样的本事,但是他有钱。

    只是到了现在,他已由百花苑回来了之后,还是没有找来木匠。

    因为他忽然想独自待一会——反正约定是“晚上以前”,还有三四个时辰可供他虚耗。

    浪费时间去愣神固然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然而,越是奢侈的事情,往往越会给人带来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

    任舟现在就在享受着这样的幸福。

    但是世界上的幸福大多不可坚久。

    因为任舟忽然听见这间房顶上除了自己以外,又来了一个新的人。

    一个对他充满着敌意的人。

    虽然满怀敌意,可那个人并未急于出手,而是淡淡地说道:“你好像悠闲得很。”

    “比起你而言,确实是这样。”任舟微笑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看见那个人,可是凭着声音就已认出来说话的人是快剑沈。

    这并非是因为快剑沈的声音格外有特点,只不过因为他们前不久才刚刚见过一面。

    只是此时快剑沈的语气里全无先前的那种恭敬。

    快剑沈又问:“信,你已看过了?”

    “当然。能让你这样的人亲自送来的信,我当然要仔仔细细地看了。”

    “你今天的废话好像格外的多。”

    “那不过是因为你来的非常凑巧,我恰好和另一个人还有很多话没说完。”任舟又笑了一下,坐起身来,“你不会是来问我要回信的吧?”

    “不。”快剑沈摇了摇头,“你不必回信……”

    他忽然以右手握住剑柄,向下一压,剑鞘里传出了一声机括弹动的声响,紧跟着一道剑光应声展开,由下向上、冲着半坐着的任舟撩了过去。

    “……因为你一定去不了。”这句话伴着剑光飘进了任舟的耳朵里。

    谁都想象不到,前一刻还言语如流的快剑沈竟然会在下一刻猝然发难——除了任舟以外。

    就在快剑沈拔剑的那一瞬间,任舟已用双手在身子下边一推,整个人便向着相反的方向倒滑出去。

    那道迅疾如电的剑光最终擦着任舟的鞋底划过,被任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未能伤到任舟分毫。

    究竟是被迫用险,还是游刃有余?

    看任舟那种从容的神色,快剑沈明白,恐怕是后一种可能多一些。

    如果是较技切磋,那看任舟能如此轻松地避开这出其不意的一剑,已能分出双方的高下了。

    可快剑沈却不肯就此罢休。一招未竟,他硬生生地止住了上撩的剑势,转而刺向了任舟的眼睛。

    与张一尘的“快”不同,单论使剑的速度而言,快剑沈只算是一流,还远未到拔尖的地步。他的“快”,更多是像现在这样,体现在招式的变化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通过迅速的变招来让对手应接不暇。

    但任舟已与他交过一回手,所以对这样的变化也不显得如何吃惊。见剑锋将至,任舟先是伸出了左手,以掌中刀架住剑刃、发出了一声脆响,紧接着以右手沿着剑身攀上,指间寒光闪动,切向了快剑沈的手腕。

    快剑沈手中的长剑,显然是比任舟的胳膊要长一些的,但是任舟的右手在向上时,又在十七曜的剑身上轻拍了一下。

    借着这股不大的力道,任舟的身子轻飘飘地向右飞起、借势站了起来,同时也将快剑沈的剑向下一带,令其身形晃动,倒好像是主动把手腕送到了任舟面前。

    而身处其中的快剑沈有苦自知。

    任舟这一拍、一带的力道,正借了快剑沈自己向下刺的势头,因此在外人看来或许是轻若鸿毛,可在快剑沈看来却沛不可当。

    若无任舟的这一下,快剑沈本还有余力再行变招;可任舟的这一手,无论是时机还是力道都恰到好处,正打在了节骨眼上,令他再想应对已是有心无力了。

    所以,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任舟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要是我没收刀的话,你现在只怕已少了一只手。”任舟笑嘻嘻地说着话,手上一松,放开了快剑沈的腕子。

    快剑沈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收剑归鞘。

    见状,任舟又坐了下去,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快剑沈也可以一起坐下。

    可快剑沈却摇了摇头,拒绝了任舟的好意。

    “还不服气?”任舟一挑眉毛。

    快剑沈摇了摇头,答道:“我要走了。”

    “干什么去?”

    “去做一个下人应当做的事情。”快剑沈语带讥讽,“何须多问呢?”

    任舟有些诧异:“你不愿意?”

    快剑沈冷哼了一声,答道:“我没有给人当狗的癖好。”

    “那凭你的本事,大可以一走了之。”

    “凭我的本事?”快剑沈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苦笑,“我的本事也没有多么了不起,起码比起你来说还差得远。”

    “能比得上我的本来就没有几个,你也不必因此自卑。”

    这句十分狂妄的话,任舟说出来却平淡得很。

    而快剑沈也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以他的见闻来看,任舟说的本就是事实。

    可是“武无第二”,哪怕快剑沈自己也认同这件事,但任舟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还是令他有些不服气。

    所以快剑沈沉默了一下之后,冷笑着说道:“蚁多咬死象,要是有十个我这样的人联起手来围攻你,你恐怕也讨不了好。”

    “这倒是。”任舟先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话锋一转,说道:“那我是否该先下手为强,把十个人变成九个人?”

    快剑沈一窒,答不上话了。

    见状,任舟微笑了一下,又像快剑沈来的时候那样、翻身躺下了,悠然问道:“说说吧,为什么去而复返?难道只为了找我切磋一番?”

    “有两个目的。首先,是想看看能不能杀了你;如果不行的话,就看看能不能劝阻你。”

    对于快剑沈的直言不讳,任舟好像毫不惊讶,只是问道:“劝阻我什么?”

    “当然是去冰盘山庄。”

    “你亲自给我送信,现在又想阻止我去?”

    “没错。”

    “为什么?”

    “给你送信,是庄主的命令;不想让你去,是我自己的想法。”

    快剑沈淡淡地答道:“我虽然不想当狗。可是既然当了狗,就要守狗的规矩。所以我先办完了差事,再来做我自己的私事。”

    任舟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不想让我去呢?”

    “简单地说,我不想让你也变成一条狗。”

    “你觉得那位庄主有这样的能力?”

    “我不能确定,只能说他很可能有。”

    “但你也该知道,冰盘山庄的主人发出的邀约,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

    “那不过是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趋炎附势而编造出的谣言而已。事实上,如果庄主真的有那么专横霸道,恐怕早已激起众怒了。”

    “这么样讲,那编出这种谎言的人倒真是好狗。”

    “可惜,他们就算想当狗,也没有那种资格。”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任舟觉得,快剑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

    这种发现令他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所以他皱着眉问道:“那位庄主既然没有那么霸道,又怎么会强迫你为他做事呢?”

    快剑沈迟疑了一下,答道:“他……也不算是强迫。”

    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以后,他又补充道:“何况,就算他真的像传闻中的那样,你也不用担心——有蒋涵洋和项将军以及刘慎之三座靠山在,他也不敢真的对你如何。”

    “是么?”任舟摸了摸嘴巴,“看来你打听得很清楚。”

    “既然是为了劝说你,我当然要了解得多一些。”快剑沈面色不改。

    任舟思考了一下,欣然道:“那你也该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一向重得很。往往是别人越不想我做什么,我就偏偏要去做。”

    快剑沈的眼皮一跳,冷声道:“你这不是好奇心重,你这是犯贱。”

    “也都差不多。”

    对于快剑沈的话,任舟不以为意,仍带着微笑说道:“所以这回恐怕要辜负你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快剑沈用力地握了握剑柄,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最好不要后悔。”

    说完这句像是恐吓一样的话以后,他便长叹了一声,飞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任舟摸了摸嘴巴,最终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