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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客路(一)

    天色将暝时,任舟一行人才终于在一处小镇中找到客栈歇脚。

    或许是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此处的行路人并不太多,任舟一行七人是这间不大的店面中第一拨也是唯一的一拨客人。

    这倒是正合他们的心思。

    各自回房之后,任舟先是在床上休息了一会,便下楼用饭了。

    乡野小店,饭食均是寻常,但也胜过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不少。

    “你来啦。”唐象瑶冲着任舟露出了一抹微笑。

    毕竟见多识广,她好像已由先前的那种震惊和恐惧中完全恢复了。

    她的对面正坐着曲令明。

    在草草地点头致意之后,曲令明便又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他面前的那坛酒了。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毫不客气地在唐象瑶身边坐下之后,任舟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小二之外再无旁人,“程兄与姜小姐呢?”

    曲令明正用鼻子嗅着碗里的酒,听到任舟的问题以后,头也不抬地答道:“我已叫人送饭上去了。姜小姐身体不爽,不想走动。她不来,程小子当然也就不会来了。”

    任舟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唐象瑶:“刘家主仆呢?”

    “刚才两个人一起匆匆地出去了,我没来得及问——”

    话音未落,便听见门外传来了辚辚的车马声,紧跟着刘慎之便快步走了进来。

    “来几碟热菜,什么都行,没有忌口。”

    随口吩咐了一句、支开伙计以后,他便快步走到曲令明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任舟瞥了他一眼,问道:“这里也有你的朋友?”

    “没有,我先前是去拜访此处的县尊,将先前的事情告诉他了。”

    所谓“先前的事情”,当然是指路上见到的那十几具尸体。

    “你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

    刘慎之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间店已开了足足十七年,伙计也在这里干了八、九年了,我去问了一圈,都说这些天他们没什么异常,应当能放心。”

    “好极了。”任舟比了个大拇指。

    刘慎之笑纳了对方的嘉许,但旋即又换上一副愁容来:“虽然如此,可他们要是半夜捣鬼的话,我们一样防不胜防。”

    “放心吧。”任舟喝了一口茶,“他们不会来的。”

    见状,刘慎之的忧色稍减,却忍不住问道:“你这么有把握?”

    “当然啦,他们刚刚才打草惊蛇来着,难免要忌惮我们有所防备。”唐象瑶代为答道,“如果他们真的愿意跟我们正面交手,那昨夜就不该是那样的情形了。”

    “可是,为什么呢?”听见唐象瑶的解释,刘慎之的眉毛反而皱得更紧了,“他们明明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干脆致我们于死地,反而要故弄玄虚呢?”

    任舟不动声色地与唐象瑶对视了一眼,最后由任舟含糊答道:“或许是因为他还不想杀我们吧。”

    “他?”刘慎之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任舟所谓的“他”可能并非是张一尘,而是冰盘山庄中的那位神秘人。

    而任舟接下去的话也印证了他的想法:“不错,毕竟他先前在冰盘山庄中也同样放过我一马。”

    “那他们摆出那样的阵势是什么意思?”

    “恐吓。”

    任舟思考了片刻,推测道:“他不愿跟我们正面交手,以免我们看穿了他的外强中干;却又不愿坐视我们破坏他的筹划,所以想出了这种办法来敲山震虎,告诉我们少管他的闲事。”

    “这么样说,难道他已知道你猜出了他的计划?”曲令明突然抬起了头。

    闻言,唐象瑶看了他一眼:“你怕了?”

    曲令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反问道:“你可知道我的名号?”

    “‘无回快剑’,早有耳闻。”

    “不错,‘无回快剑’。”曲令明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招招拼命、有去无回。一个惜命的人绝不会用这样的剑法,更不会有这样的名号。”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会怕什么呢?

    曲令明的这种意思每个人都听明白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任舟叹了口气,“活着才有酒喝,所以还是不要随便跟人拼命为好。”

    “我读的书不算太多,却听人说起过一句诗,非常喜欢。”曲令明端起酒碗来喝了一大口,“你不妨猜猜是哪一句。”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曲令明摇了摇头:“不。是‘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如果我不拼命的话,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哪还有空去管‘跟人拼命好不好’这种事?活过一天算一天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

    任舟耸了耸肩,没有就此继续与他争论下去,而是解释起了曲令明先前的问题:“我们已坏过了他不少的好事,所以即使他不知道,也一样要对我们提防些。况且,这件事也并不难猜——湛泸出现得蹊跷,但凡知道其意义的,都不难猜出张一尘对它势在必得。”

    曲令明的眼睛一亮:“这么讲,我们去养心剑庐的这一路上,岂非还有跟他交手的机会?”

    “或许吧,不过应当不是正面交手。”

    说完,任舟顿了顿,又看着曲令明问道:“莫非曲兄与张一尘有什么深仇?”

    “深仇嘛,倒是没有。但是张龙头的剑法高妙,我也是练快剑这种路子的,当然难免见猎心喜、想要切磋一番。”曲令明摆了摆手。

    “切磋?”任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恐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如果你跟他真的有交手的机会,那么你们都难免要拼尽全力、以命相搏了。”

    “那就更有趣了。”曲令明咂了咂嘴吧。

    不多时,伙计端上了饭菜,曲令明也终于由他面前的酒里分出了一点心神——也仅仅是从菜碟里挑出几块肉时的那一丁点。

    于是刘慎之又为他另要了一坛酒和一碟猪头肉。

    “人人尽说河间刘家的家主豪爽大方,最会交朋友,我今天算是见识到啦。”哪怕那两样东西加起来也不过半两银子,可曲令明却不吝溢美之词,眼光中也透露着真挚的感激。

    跟任舟混迹了这么久,刘慎之已很久没听过这样的吹捧了,不禁喜上眉梢,胡子跟着抖了抖,眼睛也眯成了一条几乎难以分辨的缝隙:“好说,好说。再来一坛!”

    最后一句当然是对小二吩咐的。

    任舟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