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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苦战

    不过片刻,任舟与徐、汤二人交手已到十招。

    三人均是使用短兵,交手时既无光影闪动,声音也大都细不可闻,所以个中凶险绝非旁观者所能清楚的——这才是真正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方寸之间杀机重重,稍有不慎便会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所以三人均是全神贯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三人的额头上便都渗出了滴滴细汗。

    身处围攻之中的任舟虽然不算狼狈,却也失去了以往的从容,一是因为徐、汤二人师出同门、配合无间,令他在攻守时掣肘颇多;二则是因为他心怀疑虑,还要分心观察着刘佩琼那边的情势。

    好在,有赖天道谷功法非凡,令他颇有料敌机先之能,因此并未全然落于下风,反而凭着奇招迭出、险些伤了汤不名——他甚至已经将汤不名的领口割开了,却因徐文昭及时施援而被迫变招。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重振旗鼓的汤不名经历过这一回险死还生以后,出手更为小心谨慎,这固然为任舟留下了些许余裕,却也同样让他丧失了一招制敌的良机。

    于是三人的缠斗愈发焦灼起来,胜败一时难料。

    苏夫人紧蹙着眉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身影不断交错的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看得专心致志,可惜囿于武功低微、见识短浅,一时也分不出高低来。

    所以她只好转而看向了另一边。

    相较于任舟三人,刘佩琼与公孙先生俱是使用长剑,动起手来光影闪动、大开大合,显然要热闹不少。

    但苏夫人却并未因此而感到多么快活,反而将眉毛拧得更紧了——哪怕她的眼光有限,却也能明白地瞧出来此时公孙先生已完全落于下风,仅有招架的功夫,却无还手之力。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公孙先生——”她半是担忧半是怀疑地喊了一声。

    “不妨事!”

    公孙先生先是格开了刘佩琼迎面刺来的一剑,然后微微侧身、以剑鞘挡下了对方由肋下削来的变招,才算勉强得了些喘息之机,倒退了一步、飞快地答道:“小妮子不简单,已尽得乃父真传,要收拾她恐怕还要片刻的功夫。”

    这番话说得口气不小,可也算是实情——甫一交手时,他因心怀轻视而未尽全力,反而叫刘佩琼抢占了先机,以至落于被动;不过,刘佩琼与人交手的经验毕竟有限,变招时不免略显生涩,如非是他顾忌自身安危、不肯行险取胜的话,恐怕此时的局面便要调转过来了。

    闻言,苏夫人心下稍定,改而看向了疯乞丐,却见他已止住了哭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任舟三人交手,时不时还咧开嘴笑一下,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在观赏着一出精彩的木偶戏那样乖巧而愉快。

    “你在笑什么?”苏夫人慢慢地踱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

    不同于苏夫人的小心翼翼,疯乞丐说起话来肆无忌惮得多,声音也大了不少:“他们两个好不要脸,居然围攻孔老爷,最要紧的是还没占上风,实在是输人又输阵。”

    言讫,他又“嘿嘿”地笑了几声。

    苏夫人猛然色变,觑了公孙先生一眼、发现他未露异色之后,狠狠地在疯乞丐的头上拍了一下:“乱说什么?你难道瞧不出来任舟已只剩下招架的力气了?”

    她既气疯乞丐刚刚不识眼色,又气他现在出言惑乱军心,所以这一下卯足了力气、打得结结实实。

    疯乞丐负痛轻哼了一声,捂着脑袋揉了揉,不服气地说道:“本来就是这样的。两个笨蛋,一个的衣服被孔老爷割了三个口子、连喉咙都差点破了,另一个叫孔老爷踹了一脚,合起伙来也只不过是打了孔老爷一下,实在是丢人。”

    苏夫人将手扬起来、作势又要打,可转念一想以后,她又放下了手,板起脸来说道:“你这么聪明,就上去帮一帮他们吧。”

    “那不行,那不行。”疯乞丐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苏夫人咬着牙问道:“为什么?”

    疯乞丐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脸一本正经地答道:“我脸上脏兮兮的,怎么好去见神仙?到时候神仙觉得我亵渎了,降下天雷来,轰隆一声,咱们都跑不了。”

    说完,他好像真的颇为恐惧似的,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又向后蹭着退远了些。

    这回苏夫人并未再催,反而是仔细地打量起了疯乞丐。

    片刻之后,她才轻启朱唇、冷声问道:“为什么?”

    疯乞丐像是叫自己吓得惊魂未定,牢牢地抱着湛泸、瑟缩成了一团,并未回答。

    苏夫人又迫近了一步,刚要再问,忽然听见两声不分轩轾的布匹撕裂声,急忙回过头去。

    就在她回头的须臾之间,又是“刺啦”一声传来。

    任舟的身上多出了两道伤口,一道在胸口,足有三寸长,看起来鲜血淋漓;一道则在右臂,仅有一寸长,却深可见骨。

    苏夫人不禁面色一喜。

    毫无疑问,那两道口子正是叫徐文昭与汤不名所用的折扇割出来的。

    徐文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又抬头看着任舟,沉声道:“你分心了。”

    任舟默然。

    正在此时,一旁猛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金铁交击声,紧跟着便是一阵长剑落地的脆响。

    一柄狭长的宝剑抵在了刘佩琼的咽喉处,握剑的是一只跟胳膊一样干枯瘦弱的手,而她自己的短剑已落在了一旁。

    “我已说过了,片刻的功夫足矣。”公孙先生得意地说道。

    “佩服,佩服。”苏夫人脸上带着同样得意的笑意,恭维了两句之后,便回身从疯乞丐怀中拿出了湛泸。

    这回疯乞丐倒是没再阻拦,任由苏夫人将剑拿走了。

    “宝剑赠英雄,像是公孙先生这样的高手,使起来‘湛泸’这样的名剑才最合适。”苏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款款向着公孙先生走去。

    而后者则以一种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盯着被苏夫人捧在手中的神兵,连手中的剑也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任舟侧过头、看了刘佩琼一眼,却发现对方面色惨白,正以希冀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扭回了头。

    他已败了,败得一目了然。

    哪怕他还没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却也相去不远了——即使他还能勉强与徐、汤再做周旋,也难以在公孙先生的虎视眈眈下逃出生天。

    更何况,此时公孙先生的那把剑就好像抵在他自己的死穴上,令他动弹不得。

    他已无计可施了。

    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无论是汤不名还是苏夫人,脸上都挂起了得胜的笑容,看起来畅快而轻松。

    然而,就在苏夫人走到大殿的正中央时,一道猛烈的狂风忽然从洞开的大门吹了进来。

    伴着一阵骇人的呼啸,以及一个漆黑的人影。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以前,那道人影便已经过了苏夫人的身旁。

    风停了。

    苏夫人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的头颅,仍带着一丝笑意、一丝愕然以及一丝恐惧的表情,落在了她的身体旁边。

    “果然好剑。”

    后来者叠指在剑身上用力一弹,湛泸随之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