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为民照相馆
依稀记得那是2004年的7月底，我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泷洲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为什么说是“如愿以偿”呢？
因为我之所以报考那个专业，其实是我在家里人（主要是我爹）的强烈反对下做出的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希望的是，我能学一个跟摄影有关的艺术专业，成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以后好接手家里的影楼。
说起摄影师，就不得不提我家那个与之相关却又更加神奇的传说:阴阳画师
相传这阴阳画师是古时专替官府衙做事的职业。
但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阴阳画师其实分为画阴和画阳两类，只不过成为画阴师的要求比较苛刻，而且必须为世袭，所以一直都非常稀缺，普通官府里未必会有。
这活人作了恶，画阳师可以凭其外貌刻画张榜悬赏，那若是遇到妖魔鬼怪作恶害人，那有条件的官府便会请出画阴师来封妖除魔，但绝大多数的地方官府衙门，遇到此类事件就束手无策了，要么等着厉害的道士前来收妖，要么就只能祈求上天显灵。
而我关家祖上，便是京城里有名的画阴师。只不过这官府画阴师毕竟是冷门行当，那妖邪也不会主动侵扰凡人，所以一年下来仅能混个糊口，而且画阴师长期被阴邪侵袭，晚年大都落得个凄凄惨惨。
所以当第一批相机传入我国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立马改了行当，在京畿的皇城根下，支起了摄影棚子。
他们放下了画笔墨盘、铜镜宣纸，转而拿起了大头相机专门替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达官贵人，阿哥公主们拍照；当然也顺带为一些富商军阀服务，至于服务的内容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毕竟这西洋时髦玩意，谁见了都想图个新鲜。
这一来二去，家中也算是积攒了一些名气与财气，自然成为了享誉京畿摄影世家。
只是好景不长，后来因为外敌入侵导致局势动荡，我的祖辈们便携家带口，一路东躲西Cang，所谓是纵有家财万贯，也抵不住那炮火连天。
这关家的祖宗们，宁愿舍弃那白花花的银票和各类地契，也舍不得丢掉那吃饭的家伙，只因为我们家一直有个传说：那部相机除了能拍人拍物拍风景外，还能拍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战争动乱一闹就害了几辈人，最终还是在太爷爷关昭烈的带领下，关家才在一处深山小镇中安定下来。
在流亡途中，太爷爷与太奶奶共育有三子一女，我爷爷关德愿排行老二，大爷爷关德思参军战死，也算是为国捐躯，死而后已了；三爷爷关德慧在战乱中不知所踪，生死未卜，这也是太爷爷一辈子的痛！
四奶奶关唯英年纪最小，可她眼界也最高，不愿在这穷乡僻壤中待一辈子，不到二十岁，便留下一张字条外出闯荡，后来听说嫁给了一个南方的富商早早的生了个一儿半女，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而我爷爷则一直陪伴在太爷爷太奶奶左右，直到他俩老人家仙逝。
根据祖训，这特殊的摄像技艺，传男不传女，所以四奶奶自然是没有得到真传的。
而那部跟随关家走南闯北的相机，自然就落到了我爷爷手中。
到我爷爷那一辈，家庭已然安定了下来，只是奈何家道中落，家中又无人会其他营生的手段，自然只能重操旧业，做起了摄影的生意，在镇上开了家“关氏摄影馆”，靠着微薄的收入维持着家庭的开销。
而我爹关为民，自打出生便在那摄影馆里摸爬滚打，各类相机、大小暗房、灯光布景那是门儿清，都说让我爹读书，做家务什么的都不行，可是一说到摄影，那他高低都能给你聊一天。
好不容易挨到二十岁，我爹果断接过爷爷的摄影馆，可一转身便私自把名字改为了更接地气的“为民照相馆”，听说最后还没少挨爷爷的大逼兜，那原本要传授与他的技艺，也就被搁置下来。
这话虽如此，可我爹还是在他的那间“为民照相馆”中，替我妈拍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
再后来，便有了我，两代单传的关阳。
只可惜到我读完小学，爷爷便渐渐认不得人，记不住事，除此而外还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全家人包括家里那条狗，为了找他都不知熬了多少个夜！
后来父母带爷爷去医院一检查，其他都还好，就是脑袋有问题，说是得了什么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年痴呆！
一转眼，我即将读大学了，爷爷还是经常当着我爹的面逮着我喊：“为民啊，你还小，把这摄影馆交给你当爹的不放心。”
然后再念叨些“阴阳相冲”、“摄魂制魄”、“灭鬼收妖”之类的听不懂的话语来。
我只能看看我爹，再看看老态龙钟的爷爷尴尬的说道，“唉，您是我爹，我不要您的摄影馆！”
“你这**崽子，给老子等着！”可每当我那么说的时候，不知道我爹为什么都会生气，而且还咬牙切齿的叫嚣着要收拾我。
我不这么说又该怎么说呢？难道说：“哎，爹，这摄影馆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保证没事！”
那我爷爷不气的再一次离家出走才怪！
更何况，我对那照相什么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好了，现在通知书在手，已经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了，想必我爹他也不会再说二话了。
“复读，你必须复读！”我爹知道我被法学院录取后，气冲冲的赶回家第一句话便是复读。
可我这已经复读过一次了，难道他老人家忘记了吗？
“好了，好了，阳阳能考上大学已经很不错了，老关，你消消气。”妈妈照例当起了和事佬，递给我爹一杯茶水。
“你小子也不想想，我们关家世世代代做摄影，你偏偏去学什么法？要是祖宗泉下有知，非爬起来臭骂你一顿不可！”我爹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喝茶，怕是茶杯都想捏碎了才对。
不过我妈那招还是管用的，懂得投其所好。
那茶杯里的热气随着我爹的手摇身摆，渐渐飘散开来，不一会，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茶香。
“咦，这是什么茶？”我爹的眼神缓和了许多，看着我妈好奇地问道。
“你喝一口吧，尝尝再说。”妈妈笑眯眯地对爹说道，然后扭头看着我不停地眨眼点头。
“唉，您就先啜一口尝尝，尝尝再说。”我收到老妈的暗号，自然心领神会，跟着附和道。
“哟，这茶的味道莫非是？”我这爹除了喜欢摄影钓鱼外，品茶也算一个爱好了，只见他轻轻抿了一口将茶水含在口中，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再歪着头看了我妈一眼。
“难道是大红袍？”老爹一阵惊呼，我见此情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想我妈果真在这茶下了血本，能让我爹大呼小叫的，指定是好东西。
没办法，谁叫他是我爹呢？这能不能去学校，还得指望他呢！
“啊，对对对，这就是大红袍。这是我特地给您准备的。”我嬉皮笑脸的说道，心想着啥玩意大红袍大绿袍的，只要我爹高兴，随他怎么称呼。
“这是孩子的一点心意。”老妈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老爹不动声色的又喝了一口。
我干脆凑过脸去，“爹，怎么样？这茶合你心意吧？”
“噗！”一阵水雾从我爹嘴中吐出，我反应不及，被喷的一脸都是。
“哎，老关，你这是干什么？”我急忙跳开，躲在老妈身后，学着她的语气说道。
“小崽子学会骗人了！敢拿普洱当乌龙？你真当你爹是吃素的！”我爹一阵嚷嚷，放下茶杯就想伸手过来拽我。
我妈妈已经笑得岔了气，蹲在地上直笑，估计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我见状不妙，于是急忙往爷爷那间房子跑去，“妈耶，爷爷救我！”
“三狗子，你敢！”爷爷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张望，见我爹要抓我，嘴里却喊着三爷爷的小名。
“来，为民，到爹这儿来。你三爸给你闹着玩儿呢。”原来他老人家一直把我爹当三爷爷，把我当我爹了！
“你个驴日的，整天不干正事，瞎跑跑！再跑丢了，没人找你！”爷爷吃力的举起那根拐杖，一边骂着一边朝我爹头上、肩上砸去，我爹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低着头不再言语。
“爹！我考上大学了！”我看了看情况，心想也只有爷爷才能制住我爹了，于是赶忙把自己被录取的消息告诉了爷爷。
“哦，咱关家有出息了？”爷爷半眯着眼睛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咱关家也出状元郎了？”
“嗯嗯，是啊！”我生怕此事再黄了，急忙说道，“爹，你不是说过，等我考上了状元，就办家宴吗？让全家人都沾沾喜气。”
“唉，好好好，这就通知亲朋好友。”爷爷拄着拐杖，开心的说道，“给咱们大哥，办个庆功宴！”
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为什么说是“如愿以偿”呢？
因为我之所以报考那个专业，其实是我在家里人（主要是我爹）的强烈反对下做出的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希望的是，我能学一个跟摄影有关的艺术专业，成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以后好接手家里的影楼。
说起摄影师，就不得不提我家那个与之相关却又更加神奇的传说:阴阳画师
相传这阴阳画师是古时专替官府衙做事的职业。
但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阴阳画师其实分为画阴和画阳两类，只不过成为画阴师的要求比较苛刻，而且必须为世袭，所以一直都非常稀缺，普通官府里未必会有。
这活人作了恶，画阳师可以凭其外貌刻画张榜悬赏，那若是遇到妖魔鬼怪作恶害人，那有条件的官府便会请出画阴师来封妖除魔，但绝大多数的地方官府衙门，遇到此类事件就束手无策了，要么等着厉害的道士前来收妖，要么就只能祈求上天显灵。
而我关家祖上，便是京城里有名的画阴师。只不过这官府画阴师毕竟是冷门行当，那妖邪也不会主动侵扰凡人，所以一年下来仅能混个糊口，而且画阴师长期被阴邪侵袭，晚年大都落得个凄凄惨惨。
所以当第一批相机传入我国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立马改了行当，在京畿的皇城根下，支起了摄影棚子。
他们放下了画笔墨盘、铜镜宣纸，转而拿起了大头相机专门替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达官贵人，阿哥公主们拍照；当然也顺带为一些富商军阀服务，至于服务的内容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毕竟这西洋时髦玩意，谁见了都想图个新鲜。
这一来二去，家中也算是积攒了一些名气与财气，自然成为了享誉京畿摄影世家。
只是好景不长，后来因为外敌入侵导致局势动荡，我的祖辈们便携家带口，一路东躲西Cang，所谓是纵有家财万贯，也抵不住那炮火连天。
这关家的祖宗们，宁愿舍弃那白花花的银票和各类地契，也舍不得丢掉那吃饭的家伙，只因为我们家一直有个传说：那部相机除了能拍人拍物拍风景外，还能拍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战争动乱一闹就害了几辈人，最终还是在太爷爷关昭烈的带领下，关家才在一处深山小镇中安定下来。
在流亡途中，太爷爷与太奶奶共育有三子一女，我爷爷关德愿排行老二，大爷爷关德思参军战死，也算是为国捐躯，死而后已了；三爷爷关德慧在战乱中不知所踪，生死未卜，这也是太爷爷一辈子的痛！
四奶奶关唯英年纪最小，可她眼界也最高，不愿在这穷乡僻壤中待一辈子，不到二十岁，便留下一张字条外出闯荡，后来听说嫁给了一个南方的富商早早的生了个一儿半女，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而我爷爷则一直陪伴在太爷爷太奶奶左右，直到他俩老人家仙逝。
根据祖训，这特殊的摄像技艺，传男不传女，所以四奶奶自然是没有得到真传的。
而那部跟随关家走南闯北的相机，自然就落到了我爷爷手中。
到我爷爷那一辈，家庭已然安定了下来，只是奈何家道中落，家中又无人会其他营生的手段，自然只能重操旧业，做起了摄影的生意，在镇上开了家“关氏摄影馆”，靠着微薄的收入维持着家庭的开销。
而我爹关为民，自打出生便在那摄影馆里摸爬滚打，各类相机、大小暗房、灯光布景那是门儿清，都说让我爹读书，做家务什么的都不行，可是一说到摄影，那他高低都能给你聊一天。
好不容易挨到二十岁，我爹果断接过爷爷的摄影馆，可一转身便私自把名字改为了更接地气的“为民照相馆”，听说最后还没少挨爷爷的大逼兜，那原本要传授与他的技艺，也就被搁置下来。
这话虽如此，可我爹还是在他的那间“为民照相馆”中，替我妈拍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
再后来，便有了我，两代单传的关阳。
只可惜到我读完小学，爷爷便渐渐认不得人，记不住事，除此而外还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全家人包括家里那条狗，为了找他都不知熬了多少个夜！
后来父母带爷爷去医院一检查，其他都还好，就是脑袋有问题，说是得了什么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年痴呆！
一转眼，我即将读大学了，爷爷还是经常当着我爹的面逮着我喊：“为民啊，你还小，把这摄影馆交给你当爹的不放心。”
然后再念叨些“阴阳相冲”、“摄魂制魄”、“灭鬼收妖”之类的听不懂的话语来。
我只能看看我爹，再看看老态龙钟的爷爷尴尬的说道，“唉，您是我爹，我不要您的摄影馆！”
“你这**崽子，给老子等着！”可每当我那么说的时候，不知道我爹为什么都会生气，而且还咬牙切齿的叫嚣着要收拾我。
我不这么说又该怎么说呢？难道说：“哎，爹，这摄影馆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保证没事！”
那我爷爷不气的再一次离家出走才怪！
更何况，我对那照相什么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好了，现在通知书在手，已经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了，想必我爹他也不会再说二话了。
“复读，你必须复读！”我爹知道我被法学院录取后，气冲冲的赶回家第一句话便是复读。
可我这已经复读过一次了，难道他老人家忘记了吗？
“好了，好了，阳阳能考上大学已经很不错了，老关，你消消气。”妈妈照例当起了和事佬，递给我爹一杯茶水。
“你小子也不想想，我们关家世世代代做摄影，你偏偏去学什么法？要是祖宗泉下有知，非爬起来臭骂你一顿不可！”我爹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喝茶，怕是茶杯都想捏碎了才对。
不过我妈那招还是管用的，懂得投其所好。
那茶杯里的热气随着我爹的手摇身摆，渐渐飘散开来，不一会，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茶香。
“咦，这是什么茶？”我爹的眼神缓和了许多，看着我妈好奇地问道。
“你喝一口吧，尝尝再说。”妈妈笑眯眯地对爹说道，然后扭头看着我不停地眨眼点头。
“唉，您就先啜一口尝尝，尝尝再说。”我收到老妈的暗号，自然心领神会，跟着附和道。
“哟，这茶的味道莫非是？”我这爹除了喜欢摄影钓鱼外，品茶也算一个爱好了，只见他轻轻抿了一口将茶水含在口中，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再歪着头看了我妈一眼。
“难道是大红袍？”老爹一阵惊呼，我见此情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想我妈果真在这茶下了血本，能让我爹大呼小叫的，指定是好东西。
没办法，谁叫他是我爹呢？这能不能去学校，还得指望他呢！
“啊，对对对，这就是大红袍。这是我特地给您准备的。”我嬉皮笑脸的说道，心想着啥玩意大红袍大绿袍的，只要我爹高兴，随他怎么称呼。
“这是孩子的一点心意。”老妈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老爹不动声色的又喝了一口。
我干脆凑过脸去，“爹，怎么样？这茶合你心意吧？”
“噗！”一阵水雾从我爹嘴中吐出，我反应不及，被喷的一脸都是。
“哎，老关，你这是干什么？”我急忙跳开，躲在老妈身后，学着她的语气说道。
“小崽子学会骗人了！敢拿普洱当乌龙？你真当你爹是吃素的！”我爹一阵嚷嚷，放下茶杯就想伸手过来拽我。
我妈妈已经笑得岔了气，蹲在地上直笑，估计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我见状不妙，于是急忙往爷爷那间房子跑去，“妈耶，爷爷救我！”
“三狗子，你敢！”爷爷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张望，见我爹要抓我，嘴里却喊着三爷爷的小名。
“来，为民，到爹这儿来。你三爸给你闹着玩儿呢。”原来他老人家一直把我爹当三爷爷，把我当我爹了！
“你个驴日的，整天不干正事，瞎跑跑！再跑丢了，没人找你！”爷爷吃力的举起那根拐杖，一边骂着一边朝我爹头上、肩上砸去，我爹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低着头不再言语。
“爹！我考上大学了！”我看了看情况，心想也只有爷爷才能制住我爹了，于是赶忙把自己被录取的消息告诉了爷爷。
“哦，咱关家有出息了？”爷爷半眯着眼睛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咱关家也出状元郎了？”
“嗯嗯，是啊！”我生怕此事再黄了，急忙说道，“爹，你不是说过，等我考上了状元，就办家宴吗？让全家人都沾沾喜气。”
“唉，好好好，这就通知亲朋好友。”爷爷拄着拐杖，开心的说道，“给咱们大哥，办个庆功宴！”
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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