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仁心比天心
这一次李修缘足足昏迷了半月之久才醒来。
“掌教师兄，无尘剑主，你们都在呀。”李修缘见到这些人，心中一暖，又道：“多谢关心。”
“哪里话，我们可还等着你继续讲道呢？”无尘剑主呵呵一笑道。
“前辈说笑了。”李修缘尴尬一笑又道：“素闻蜀山剑派与我太院明争暗斗数千年，为何如今剑主不惜拿出《万剑诀》，甚至还屡屡维护于我乃至太院。不知这其间可有缘由？”
醒来后李修缘发现在场只有紫阳真人以及无尘剑主和莲心，场上并无外人，便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无尘剑主只是略作沉吟，便说道：“说实在的，当初接到紫阳道友的请谏，确实疑虑甚重，让莲心来一探究竟，结果也不如人意。直到紫阳道友说是要开放藏书阁，我心中疑虑才消除。”
无尘剑主看了一眼李修缘，又道：“修缘小先生道出冷峰之秘后，这才茅塞顿开。”
“当前修真界虽然依旧太平，然而暗流涌动。世人只知修真界有九大门派，却还有其他邪道魔门。
当年太易先生在时，这些门派势力不敢妄动。如今太易先生飞升一年之久，保不准他们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如今恰逢鬼门将开，如果他们不趁火打劫，也就不是邪派魔门了。
当此危难之际，你我又是毗邻而居，同处风尖浪口之上。我蜀山剑派当与太院同气连枝共赴劫难，方有一线生机。”
无尘剑主一翻话说完，看向紫阳真人，又道：“想必紫阳道友开放藏书阁，也有这方面顾虑。如果仅仅是万鬼出川，有着《乾坤净魂术》便能提高胜率。太院法诀除《玄阴决》与《九阳诀》等少数功法之外，其他法诀应对鬼物，并没有克制作用。”
“不错。”紫阳真人接过话又道：“当初我确实有这方面考量，希望能借此事，一来提升正道力量，二来也希望天下同道能承这一份香火情，一旦大劫来时，可以同舟共济以御外敌。”
李修缘看着这两位归藏大物，心中生出自愧不如之感。
与这两位归藏大物相比，差距不仅体现在修为实力上，最明显的便是眼界心胸。
自己一直在担忧万鬼出川的事情，而这两位大佬却看到了更远的祸事，更深的杀机。
如此险恶的环境，迫使两个数千年的对手化干戈为玉帛，幸也不幸。
蜀山剑派能与太院冰释前嫌，至始天下第一与第二的两大门派强强联合，实乃天下之大幸。
同时大劫来势汹汹，更有强敌虎视眈眈，又是天下之大不幸。
李修缘望向虚空，仿佛看见了刀山血海，看到了山河破碎，看到了民不聊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大劫未起，已是愁云惨淡。
前些年天下大旱，纵有太易飞升而带来甘露，依就是杯水车薪。
朝纲不震，民怨沸腾，这已经是大劫来临时的征兆了。
虽然目前修真界平静无波，一旦劫数来时，必定石破天惊。
“修缘小先生莫要气馁，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你苦心孤诣地将太易先生留下的传承，改为《乾坤净魂术》，广传天下，此等胸怀与仁慈，远非我等能及。”
无尘剑主说完又感概道：“前有缘起，后有修缘。我蜀山注定当兴。”
“剑主谬赞了。”李修缘苦笑一声，又道：“剑主何以认为晚辈修改了先生的传承？”
无尘剑主看出他所传道法虚实，令他微微有些不安。如果自己一身传承暴露天下，无疑又是一翻腥风血雨。
“很简单，因为我曾数次与太易先生切磋过。”
无尘剑主苦笑一声又道：“太易先生修为冠绝天下，杀伐之气同样冠绝天下。”
“修缘小先生所讲之道，固然精妙绝伦，却无杀伐戾气，一看就不是出自太易先生之手。”
无尘剑主长叹一声，又道：“修缘小先生宅心仁厚，也不知在将来的浪潮之中，是幸事还是不幸。”
“我相信仁者无敌。”李修缘说完苦笑一声，又道：“可是我这一生也做过不仁之事。”
“哦？”
无尘剑主听闻李修缘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趣，奇道：“以修缘小先生品性，也会做出不仁之事？”
李修缘将目光投向西蜀边垂，仿佛又看到了连云寨。
“一年前，我未入太院之前，曾经火烧连云寨，上下一百三十余口，全部藏身火海之下，至今思来惶恐不安。”
紫阳真人皱了皱眉，奇道：“连云寨都是些什么人？”
以李修缘的品性，断然不会妄杀无辜。去年甲子事件中，李修缘的愤概，令他记忆犹新。
“匪寇。”李修缘回道：“我只知他们打家劫舍，却不知他们也是为生活所迫，落草为寇纯属无奈。而我却将他们悉数打杀，这一份因果迟早要落到我头上。”
“大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紫阳真人宽慰道：“那些匪寇纵然为生计所迫，然而双手沾满鲜血，其罪当诛，小师弟且莫介怀。”
“是呀。”无尘剑主也宽慰道：“如果他们让我遇上了，同样一剑杀之。修缘小先生既入太易先生门下，当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们固然艰难，难道就应该把这份艰难强加于别人身上么？”
无尘剑主见李修缘依旧陷于自责中，又道：“要说仁义二字，天下谁人比得上缘起与太易两位前辈？修缘小先生可知他们手中又有多少血债？”
李修缘苦笑一声，默不作答。
好一句：大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紫阳真人与无尘剑主的话，李修缘哪里不明白？残仁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世界。
然而明白归明白，让他彻底放下，又何等艰难？
《乾坤净魂术》原本叫《天地炼魂术》，只因杀伐过重，他才将其改良。
为此不惜耗损寿元精魄，至使自己少年白头。
《天地炼魂术》可炼天地一切神魂，较之《化魂大法》，更为歹毒霸烈。
万鬼出川，固然是人间大劫。可是一旦有人修成《天地炼魂术》而入冥，又何偿不是鬼域的大劫？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李修缘站在冷峰之巅，倍显孤独，一众深深的无力感涌遍全身。
百姓安居乐业不好么？修士各修己道坐望长生不好么？
为何天地要降下许多灾劫，年年大旱在前，万鬼出川在后，更有邪道魔门虎视眈眈。
神州能经受得住几翻风雨？
仁心几许，天心又几许？
“掌教师兄，无尘剑主，你们都在呀。”李修缘见到这些人，心中一暖，又道：“多谢关心。”
“哪里话，我们可还等着你继续讲道呢？”无尘剑主呵呵一笑道。
“前辈说笑了。”李修缘尴尬一笑又道：“素闻蜀山剑派与我太院明争暗斗数千年，为何如今剑主不惜拿出《万剑诀》，甚至还屡屡维护于我乃至太院。不知这其间可有缘由？”
醒来后李修缘发现在场只有紫阳真人以及无尘剑主和莲心，场上并无外人，便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无尘剑主只是略作沉吟，便说道：“说实在的，当初接到紫阳道友的请谏，确实疑虑甚重，让莲心来一探究竟，结果也不如人意。直到紫阳道友说是要开放藏书阁，我心中疑虑才消除。”
无尘剑主看了一眼李修缘，又道：“修缘小先生道出冷峰之秘后，这才茅塞顿开。”
“当前修真界虽然依旧太平，然而暗流涌动。世人只知修真界有九大门派，却还有其他邪道魔门。
当年太易先生在时，这些门派势力不敢妄动。如今太易先生飞升一年之久，保不准他们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如今恰逢鬼门将开，如果他们不趁火打劫，也就不是邪派魔门了。
当此危难之际，你我又是毗邻而居，同处风尖浪口之上。我蜀山剑派当与太院同气连枝共赴劫难，方有一线生机。”
无尘剑主一翻话说完，看向紫阳真人，又道：“想必紫阳道友开放藏书阁，也有这方面顾虑。如果仅仅是万鬼出川，有着《乾坤净魂术》便能提高胜率。太院法诀除《玄阴决》与《九阳诀》等少数功法之外，其他法诀应对鬼物，并没有克制作用。”
“不错。”紫阳真人接过话又道：“当初我确实有这方面考量，希望能借此事，一来提升正道力量，二来也希望天下同道能承这一份香火情，一旦大劫来时，可以同舟共济以御外敌。”
李修缘看着这两位归藏大物，心中生出自愧不如之感。
与这两位归藏大物相比，差距不仅体现在修为实力上，最明显的便是眼界心胸。
自己一直在担忧万鬼出川的事情，而这两位大佬却看到了更远的祸事，更深的杀机。
如此险恶的环境，迫使两个数千年的对手化干戈为玉帛，幸也不幸。
蜀山剑派能与太院冰释前嫌，至始天下第一与第二的两大门派强强联合，实乃天下之大幸。
同时大劫来势汹汹，更有强敌虎视眈眈，又是天下之大不幸。
李修缘望向虚空，仿佛看见了刀山血海，看到了山河破碎，看到了民不聊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大劫未起，已是愁云惨淡。
前些年天下大旱，纵有太易飞升而带来甘露，依就是杯水车薪。
朝纲不震，民怨沸腾，这已经是大劫来临时的征兆了。
虽然目前修真界平静无波，一旦劫数来时，必定石破天惊。
“修缘小先生莫要气馁，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你苦心孤诣地将太易先生留下的传承，改为《乾坤净魂术》，广传天下，此等胸怀与仁慈，远非我等能及。”
无尘剑主说完又感概道：“前有缘起，后有修缘。我蜀山注定当兴。”
“剑主谬赞了。”李修缘苦笑一声，又道：“剑主何以认为晚辈修改了先生的传承？”
无尘剑主看出他所传道法虚实，令他微微有些不安。如果自己一身传承暴露天下，无疑又是一翻腥风血雨。
“很简单，因为我曾数次与太易先生切磋过。”
无尘剑主苦笑一声又道：“太易先生修为冠绝天下，杀伐之气同样冠绝天下。”
“修缘小先生所讲之道，固然精妙绝伦，却无杀伐戾气，一看就不是出自太易先生之手。”
无尘剑主长叹一声，又道：“修缘小先生宅心仁厚，也不知在将来的浪潮之中，是幸事还是不幸。”
“我相信仁者无敌。”李修缘说完苦笑一声，又道：“可是我这一生也做过不仁之事。”
“哦？”
无尘剑主听闻李修缘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趣，奇道：“以修缘小先生品性，也会做出不仁之事？”
李修缘将目光投向西蜀边垂，仿佛又看到了连云寨。
“一年前，我未入太院之前，曾经火烧连云寨，上下一百三十余口，全部藏身火海之下，至今思来惶恐不安。”
紫阳真人皱了皱眉，奇道：“连云寨都是些什么人？”
以李修缘的品性，断然不会妄杀无辜。去年甲子事件中，李修缘的愤概，令他记忆犹新。
“匪寇。”李修缘回道：“我只知他们打家劫舍，却不知他们也是为生活所迫，落草为寇纯属无奈。而我却将他们悉数打杀，这一份因果迟早要落到我头上。”
“大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紫阳真人宽慰道：“那些匪寇纵然为生计所迫，然而双手沾满鲜血，其罪当诛，小师弟且莫介怀。”
“是呀。”无尘剑主也宽慰道：“如果他们让我遇上了，同样一剑杀之。修缘小先生既入太易先生门下，当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们固然艰难，难道就应该把这份艰难强加于别人身上么？”
无尘剑主见李修缘依旧陷于自责中，又道：“要说仁义二字，天下谁人比得上缘起与太易两位前辈？修缘小先生可知他们手中又有多少血债？”
李修缘苦笑一声，默不作答。
好一句：大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紫阳真人与无尘剑主的话，李修缘哪里不明白？残仁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世界。
然而明白归明白，让他彻底放下，又何等艰难？
《乾坤净魂术》原本叫《天地炼魂术》，只因杀伐过重，他才将其改良。
为此不惜耗损寿元精魄，至使自己少年白头。
《天地炼魂术》可炼天地一切神魂，较之《化魂大法》，更为歹毒霸烈。
万鬼出川，固然是人间大劫。可是一旦有人修成《天地炼魂术》而入冥，又何偿不是鬼域的大劫？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李修缘站在冷峰之巅，倍显孤独，一众深深的无力感涌遍全身。
百姓安居乐业不好么？修士各修己道坐望长生不好么？
为何天地要降下许多灾劫，年年大旱在前，万鬼出川在后，更有邪道魔门虎视眈眈。
神州能经受得住几翻风雨？
仁心几许，天心又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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