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唇亡齿寒
一封篡改的诏书，就将蒙恬一撸到底，
此时的蒙恬名义上是名囚徒，按理说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等待审判，
然后背着赵高扔给他的锅，去地下见始皇帝。
但这可是在上郡，这个蒙恬亲手建立起来的州郡。
在北部军中三十万将士们的心中，蒙恬仍然是他们的主将，不因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片刻之后，蒙恬已经来到了扶苏的行营外。
守灵的护卫也没有阻拦的意思，蒙恬未经通报就闯了进去。
他的愤怒与疑惑远大于他的理智。
不管是谁在其中搞猫腻，蒙恬都要砸碎他们。
长公子已经死了，蒙恬决不允许再有人借着他的尸首做文章。
蒙恬对行营很熟悉，七拐八拐便走进了扶苏停尸的内室。
掀开灵帐，刺眼的阳光一下子便灌进了昏暗的帐围。
灵床上，一名全身丧服的长眼青年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眼。
蒙恬一见扶苏，呼吸都停了。
扑通一声，蒙恬直直跪在地上。
“臣蒙恬，参见公子。”
不是他的公子扶苏，又能是谁？
惊喜，后怕，庆幸，希望，悔恨，懊恼，
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朝蒙恬淹过来，蒙恬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可说不出话，巨大的惊喜让他一时语塞。
“内史，怎么又跪下了？我只是代父皇监军，怎可受此大拜？”
胡床上的青年声音一如既往地浑厚，只是略带了些嘶呀，
语气也比以往虚弱很多，显得中气不足。
只一句话，蒙恬便确信，眼前不是他人假冒，正是公子扶苏本人。
一个人的体态、样貌，甚至语气举止都是可以模仿的，
但一个人的气质和感觉，却无法模仿。
如今的蒙恬，爵封伦侯，官拜内史，领军三十万，雄踞帝国的北境。
在帝国北部军中，军士皆尊称蒙恬为上将军，
只有扶苏依旧以内史称他。
还有始皇帝，也是这么叫蒙恬。
原本蒙恬对扶苏的态度只能算得上恭恭敬敬，二人的关系介于死党与同事之间。
毕竟虽然始皇帝把扶苏从咸阳扔到了他的上郡，可并未立储，
扶苏不受始皇帝待见又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历朝历代，立储与夺嫡都是最浑最深的水，不知有多少聪明脑袋掉在里面。
他蒙恬自然也不想趟这浑水。
只要是牵扯到一国储君的废立，赌赢了就是坐天下，赌输了，就是掉脑袋。
整个三族的脑袋。
蒙恬本人对扶苏是非常认可的，但他身后还有蒙氏一族，他不能，也不敢逾矩太多，
可经过扶苏自杀，自己立刻沦为阶下囚这么一回事，蒙恬彻底认清了现实
不管自己怎么看，怎么想置身事外，想把自己与蒙氏一族从立储之争中摘出来。
但在朝廷，在天下人眼中，蒙恬自己与蒙氏家族，都已经打上了深刻的扶苏烙印。
扶苏死，蒙氏亡。
实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长公子，真是你，你……”蒙恬欲言又止。
“父皇音信未知，巡游在外，凶险未测，帝国安危系于我一身，我怎可随意弃世？置千万大秦子民于不顾？”扶苏挤出一个笑容，脸色苍白。
蒙恬甚是欣慰，扶苏终于不再宁折不弯，一条道走到黑了，他也学会多方面考虑问题了。
确认扶苏无恙以后，蒙恬才有闲心观察四周的情况。
在他掀开灵帐之前，扶苏已经把四个监视他的甲兵全部处理完，
扶苏可不是人们通常以为的那种连鸡都不敢杀的文弱书生，相反，他人高马大武力极高，几名部下也都不是善茬，
扶苏自己动手戳死一个敌人，剩下三个被内侍分了，扶苏甚至都没来得及留活口。
看来，自己死的这几天，这帮赵高的狗腿子没干什么人事。
尸体已经被拖走，只是地上的血液还没来得及打扫，浓重的血腥味让整个屋子没法坐人。
但蒙恬没什么反应，他早就见惯了。
扶苏也没什么反应。
没了性命之忧，扶苏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下来。
“长公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蒙恬道，
“没什么好的，内史，眼下……”
扶苏话没说完，门外就又传来一阵喧哗。
“滚开！”一个大嗓门吼了过来，身后夹杂着不下十名精兵的脚步，和盔甲相击声。
声音还未落下，一个方脸虬胡的年轻将军就闯了进来。
正是蒙恬原裨将，三十万边军新任主帅，武城侯王翦之孙，通武侯王贲之子，王离。
蒙恬前脚知道消息冲了过来，王离后脚也赶到了。
见到王离本人的那一刻，扶苏才确信后世兵马俑是完全写实的。
单眼皮，宽脸盘，虎背熊腰，往那一站像尊铁塔。
扶苏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可全看自己这位大舅哥的了。
王离一进内室，扶苏就把身上仅剩的一丝虚弱收了起来，强撑着精神打量着王离。
不说话，也不见礼，
两个人都在等。
扶苏没有开口，他知道主臣之间先开口的，不应该是长公子。
王离为人谨慎，手按在剑柄上盯着扶苏看了足足三分钟，
“长公子，真是你？”王离果然先按捺不住，他比扶苏急得多
“内兄，是我，”扶苏道。
王离一楞，眼神中的疑云更浓了。
当年王翦、王贲六国灭其五，王家也因此一门两列侯，
到扶苏加冠以后，始皇帝与王家联姻，以扶苏婚配王贲的长女，也就是王离的妹妹王贞。
但重生之前的扶苏并不喜欢这门亲事，
成婚三年，二人象征性地生了一个女儿，却迟迟没有诞育世子。
在北部军中，扶苏与王离的关系也远没有和蒙恬的关系密切，名义上二人是大舅哥，但扶苏从没有叫过王离内兄。
王离有些把不准，
内兄这称呼明显不是扶苏会说的话，但这音容笑貌，王离确信这就是扶苏。
扶苏虽然醒了，但身体还很虚弱，见到二人到齐，他强撑着身体要下床见礼
毕竟，他现在一身丧服，又坐在灵床上缓过劲，实在不是谈事的装扮。
但他下床时一个趔趄，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蒙恬和王离下意识的冲上去搀住了他。
“父皇已驾崩。”趁着二人上前，扶苏用只能他们三人听见的消息说道。
蒙恬一听这消息，当场就楞在了那里
王离倒是还保持着冷静，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李斯和赵高的人已经和他通过气，所以此刻从扶苏的口中听到，王离并不惊讶。
反倒是一直以来以镇定自若闻名的蒙恬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眼眶微红，但还是强忍住了。
经过扶苏的死而复生，蒙恬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相信不了的。
死？谁？皇帝陛下？政哥？
开玩笑的吧，皇帝怎么可能会死。
可，谁又能长生不死？
“长公子慎言，妄议圣体，陛下可是要降罪于吾等的。”蒙恬小声提醒。
在咸阳的时候，因为扶苏几次上书拂逆始皇帝，他身边的近侍已经被始皇帝砍了好几茬了。
没办法，扶苏实在是把始皇帝气得够呛，可他又不能真把扶苏怎么样，于是扶苏身旁的近侍就成了出气对象。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这时代，最高危的职业之一，扶苏的近侍算上一份。
“请屏退左右。”扶苏脸色庄重。
蒙、王二人挥挥手，小小的内室眨眼就空了下来。
扶苏谎称自己自刎后灵魂出窍，在地下见到了始皇帝，然后知道了始皇帝驾崩，赵高矫诏要赐死自己的事。
扶苏穿越前，年少时被祖父逼着把史记背了一遍，想不到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场。
开始的时候，王、蒙二人还插口几句，等到后来，二人皆是目瞪口呆。
王离虽然已经得知消息，始皇帝不在了，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他却不知道，
眼下扶苏说得活灵活现，细节满满，就好像他本人就在现场一样，由不得王、蒙二人不信。
良久的沉默，三个人都陷了深思。
“我还知道，我死之后，赵高之弟赵成持节任监军，把内史撤职下狱，如果我还没猜错的话，把内史押往阳关的命令应该就要到了。”看火候不够，扶苏又添了一把火。
蒙恬一听又楞了，这一会大喜大悲，可比上战场刺激多了。
就在这当口，外面传来一阵车马声，
肥冲了进来，“不好了将军，那贼宦又来了，发现将军不在押房，拿了咱们的人，往这边过来了。”
“我又不跑，出去见他就是。”蒙恬正了正色。
“将军，好像是有新的诏命到。”肥欲言又止。
“陛下又有什么命令？”
“听跟在赵成身边的弟兄说，好像是，要把您押往阳泉审判。”
此时的蒙恬名义上是名囚徒，按理说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等待审判，
然后背着赵高扔给他的锅，去地下见始皇帝。
但这可是在上郡，这个蒙恬亲手建立起来的州郡。
在北部军中三十万将士们的心中，蒙恬仍然是他们的主将，不因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片刻之后，蒙恬已经来到了扶苏的行营外。
守灵的护卫也没有阻拦的意思，蒙恬未经通报就闯了进去。
他的愤怒与疑惑远大于他的理智。
不管是谁在其中搞猫腻，蒙恬都要砸碎他们。
长公子已经死了，蒙恬决不允许再有人借着他的尸首做文章。
蒙恬对行营很熟悉，七拐八拐便走进了扶苏停尸的内室。
掀开灵帐，刺眼的阳光一下子便灌进了昏暗的帐围。
灵床上，一名全身丧服的长眼青年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眼。
蒙恬一见扶苏，呼吸都停了。
扑通一声，蒙恬直直跪在地上。
“臣蒙恬，参见公子。”
不是他的公子扶苏，又能是谁？
惊喜，后怕，庆幸，希望，悔恨，懊恼，
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朝蒙恬淹过来，蒙恬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可说不出话，巨大的惊喜让他一时语塞。
“内史，怎么又跪下了？我只是代父皇监军，怎可受此大拜？”
胡床上的青年声音一如既往地浑厚，只是略带了些嘶呀，
语气也比以往虚弱很多，显得中气不足。
只一句话，蒙恬便确信，眼前不是他人假冒，正是公子扶苏本人。
一个人的体态、样貌，甚至语气举止都是可以模仿的，
但一个人的气质和感觉，却无法模仿。
如今的蒙恬，爵封伦侯，官拜内史，领军三十万，雄踞帝国的北境。
在帝国北部军中，军士皆尊称蒙恬为上将军，
只有扶苏依旧以内史称他。
还有始皇帝，也是这么叫蒙恬。
原本蒙恬对扶苏的态度只能算得上恭恭敬敬，二人的关系介于死党与同事之间。
毕竟虽然始皇帝把扶苏从咸阳扔到了他的上郡，可并未立储，
扶苏不受始皇帝待见又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历朝历代，立储与夺嫡都是最浑最深的水，不知有多少聪明脑袋掉在里面。
他蒙恬自然也不想趟这浑水。
只要是牵扯到一国储君的废立，赌赢了就是坐天下，赌输了，就是掉脑袋。
整个三族的脑袋。
蒙恬本人对扶苏是非常认可的，但他身后还有蒙氏一族，他不能，也不敢逾矩太多，
可经过扶苏自杀，自己立刻沦为阶下囚这么一回事，蒙恬彻底认清了现实
不管自己怎么看，怎么想置身事外，想把自己与蒙氏一族从立储之争中摘出来。
但在朝廷，在天下人眼中，蒙恬自己与蒙氏家族，都已经打上了深刻的扶苏烙印。
扶苏死，蒙氏亡。
实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长公子，真是你，你……”蒙恬欲言又止。
“父皇音信未知，巡游在外，凶险未测，帝国安危系于我一身，我怎可随意弃世？置千万大秦子民于不顾？”扶苏挤出一个笑容，脸色苍白。
蒙恬甚是欣慰，扶苏终于不再宁折不弯，一条道走到黑了，他也学会多方面考虑问题了。
确认扶苏无恙以后，蒙恬才有闲心观察四周的情况。
在他掀开灵帐之前，扶苏已经把四个监视他的甲兵全部处理完，
扶苏可不是人们通常以为的那种连鸡都不敢杀的文弱书生，相反，他人高马大武力极高，几名部下也都不是善茬，
扶苏自己动手戳死一个敌人，剩下三个被内侍分了，扶苏甚至都没来得及留活口。
看来，自己死的这几天，这帮赵高的狗腿子没干什么人事。
尸体已经被拖走，只是地上的血液还没来得及打扫，浓重的血腥味让整个屋子没法坐人。
但蒙恬没什么反应，他早就见惯了。
扶苏也没什么反应。
没了性命之忧，扶苏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下来。
“长公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蒙恬道，
“没什么好的，内史，眼下……”
扶苏话没说完，门外就又传来一阵喧哗。
“滚开！”一个大嗓门吼了过来，身后夹杂着不下十名精兵的脚步，和盔甲相击声。
声音还未落下，一个方脸虬胡的年轻将军就闯了进来。
正是蒙恬原裨将，三十万边军新任主帅，武城侯王翦之孙，通武侯王贲之子，王离。
蒙恬前脚知道消息冲了过来，王离后脚也赶到了。
见到王离本人的那一刻，扶苏才确信后世兵马俑是完全写实的。
单眼皮，宽脸盘，虎背熊腰，往那一站像尊铁塔。
扶苏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可全看自己这位大舅哥的了。
王离一进内室，扶苏就把身上仅剩的一丝虚弱收了起来，强撑着精神打量着王离。
不说话，也不见礼，
两个人都在等。
扶苏没有开口，他知道主臣之间先开口的，不应该是长公子。
王离为人谨慎，手按在剑柄上盯着扶苏看了足足三分钟，
“长公子，真是你？”王离果然先按捺不住，他比扶苏急得多
“内兄，是我，”扶苏道。
王离一楞，眼神中的疑云更浓了。
当年王翦、王贲六国灭其五，王家也因此一门两列侯，
到扶苏加冠以后，始皇帝与王家联姻，以扶苏婚配王贲的长女，也就是王离的妹妹王贞。
但重生之前的扶苏并不喜欢这门亲事，
成婚三年，二人象征性地生了一个女儿，却迟迟没有诞育世子。
在北部军中，扶苏与王离的关系也远没有和蒙恬的关系密切，名义上二人是大舅哥，但扶苏从没有叫过王离内兄。
王离有些把不准，
内兄这称呼明显不是扶苏会说的话，但这音容笑貌，王离确信这就是扶苏。
扶苏虽然醒了，但身体还很虚弱，见到二人到齐，他强撑着身体要下床见礼
毕竟，他现在一身丧服，又坐在灵床上缓过劲，实在不是谈事的装扮。
但他下床时一个趔趄，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蒙恬和王离下意识的冲上去搀住了他。
“父皇已驾崩。”趁着二人上前，扶苏用只能他们三人听见的消息说道。
蒙恬一听这消息，当场就楞在了那里
王离倒是还保持着冷静，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李斯和赵高的人已经和他通过气，所以此刻从扶苏的口中听到，王离并不惊讶。
反倒是一直以来以镇定自若闻名的蒙恬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眼眶微红，但还是强忍住了。
经过扶苏的死而复生，蒙恬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相信不了的。
死？谁？皇帝陛下？政哥？
开玩笑的吧，皇帝怎么可能会死。
可，谁又能长生不死？
“长公子慎言，妄议圣体，陛下可是要降罪于吾等的。”蒙恬小声提醒。
在咸阳的时候，因为扶苏几次上书拂逆始皇帝，他身边的近侍已经被始皇帝砍了好几茬了。
没办法，扶苏实在是把始皇帝气得够呛，可他又不能真把扶苏怎么样，于是扶苏身旁的近侍就成了出气对象。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这时代，最高危的职业之一，扶苏的近侍算上一份。
“请屏退左右。”扶苏脸色庄重。
蒙、王二人挥挥手，小小的内室眨眼就空了下来。
扶苏谎称自己自刎后灵魂出窍，在地下见到了始皇帝，然后知道了始皇帝驾崩，赵高矫诏要赐死自己的事。
扶苏穿越前，年少时被祖父逼着把史记背了一遍，想不到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场。
开始的时候，王、蒙二人还插口几句，等到后来，二人皆是目瞪口呆。
王离虽然已经得知消息，始皇帝不在了，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他却不知道，
眼下扶苏说得活灵活现，细节满满，就好像他本人就在现场一样，由不得王、蒙二人不信。
良久的沉默，三个人都陷了深思。
“我还知道，我死之后，赵高之弟赵成持节任监军，把内史撤职下狱，如果我还没猜错的话，把内史押往阳关的命令应该就要到了。”看火候不够，扶苏又添了一把火。
蒙恬一听又楞了，这一会大喜大悲，可比上战场刺激多了。
就在这当口，外面传来一阵车马声，
肥冲了进来，“不好了将军，那贼宦又来了，发现将军不在押房，拿了咱们的人，往这边过来了。”
“我又不跑，出去见他就是。”蒙恬正了正色。
“将军，好像是有新的诏命到。”肥欲言又止。
“陛下又有什么命令？”
“听跟在赵成身边的弟兄说，好像是，要把您押往阳泉审判。”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