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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南下

    虽然已经到了黄昏,天色擦黑,但扶苏还是决定立刻出发。

    早一分钟到咸阳,就多一分的胜算。

    三人摆上赵成的头颅,在上郡的将旗下歃血为盟,

    “大秦万年!”三个人脸上都是一脸肃穆。

    猎猎北风将高牙大旗吹的唰唰作响,斜阳残云,天边一片血红。

    昏暗的黄昏下,赵成的头颅瞪着不甘的双眼凝视着将暗的夜空。

    三杯酒下肚,扶苏打扮成信卒,骑上驿马便要启程。

    “带上肥吧,他是上郡人,从这回咸阳的路他都熟。”蒙恬说道。

    肥虽常被蒙恬呵斥,却也是蒙恬手下最贴心最精锐的护卫之一。

    扶苏点了点头,同意了。

    王离与扶苏各带了两名护卫,再加上肥一共七人,拍马上路。

    夜黑的很快。

    直道名为直道,其实也只是秦人最朴素的愿想,由于秦朝的基建能力有限,直道算不上直,

    整体宽度在20~60米之间,最窄的路段甚至10米都不到,

    肥与王离的两个护卫冲在最前方,屈诚垫后。

    从天色将黑到月上中天,扶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穿越前扶苏在现代社会处于底层,根本没钱去骑马,

    所以刚骑上马的时候,扶苏很是激动了一阵子,可没过多久,他就被马颠吐了。

    且不说这时代的马鞍就是一块毫无防护性的厚布,最主要的是连马蹬都没有。

    人骑在马上,除了手里的缰绳外,一点受力的地方都抓不住,

    两条腿只能紧紧地夹住马肚,保证人不掉下来。

    再加上道路的颠簸起伏,扶苏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马颠出来了。

    可想到停下就是个死,扶苏咬咬牙,楞是没喊过一声。

    秦朝的亭驿制度已经非常完善了,由于持有最高等级的军令,扶苏一行人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换过六匹马后,终于跑到了天明。

    扶苏感觉自己跑了这么久,没有三百也有二百公里了,

    可到了下个亭驿一看,得,定阳驿。

    跑了整整一晚上,还没出上郡。

    没办法,马匹的速度终究没法和后世的汽车高铁比,

    即使是马力最弱的摩托车,也快过这时代最快的千里马。

    扶苏还想再往前赶赶,但马却不行了。

    众人下马,走进定阳驿歇脚,

    驿站内到处都是马蹄印和车辙印,扶苏一行人走进的时候,里面的亭父还在指挥隶臣洒水打扫,

    显然,不久之前有一大队人马在这驻扎过。

    看辙印,是驷马大车。

    秦国的生产力不高,在这时代,能骑得起马的不多。

    开得起马车的就更少了。

    而能用得上驷马车驾的……

    是皇帝的辒辌车!

    扶苏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王离也感觉到不妙,抓了亭父过来问话。

    亭父被吓怕了,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漏了出来。

    好消息是,扶苏寻找到了赵高等人的踪迹。

    坏消息是,赵高捷足先登,已经跑到了他们前面。

    定阳驿喂好的精马都被赵高随从换走了,

    扶苏等人无奈,只能骑着倦马接着往前追。

    行不出五十里,众人果然追上了殿后的郎卫。

    “不能再往前走了,跟得太近很容易被布置的暗卫发现。一旦被郎官们扣下盘问,长公子的身份一定会暴露的。”肥提醒道。

    扶苏点了点头,抬手叫停众人。

    “肥,这附近可有小道能绕行?我们必须赶在赵高逆党的前面,”

    肥抬眼往前望了望,

    “长公子,再往前走二十里有一小道可直插梁峁山,出了小道就是鄜县了。”

    “善。”扶苏点头。

    行不出二十里,从直道外沿着山脚走去,果然见一小山路。

    小路开始还可走马,可越往上越崎岖,直到最后,众人只得下马引缰步行。

    屈诚是扶苏的近侍,王仲和肥是下层军官,扶苏则是在和死神赛跑,四个人都不觉得赶路有什么。

    可养尊处优的王离哪吃过这种苦?

    从上了山脚开始,王离就开始小声的抱怨。

    直到走出十几里,上到半山腰,在脚上磨出好几个血泡后,王离终于坚持不住,趁着脚踩到一颗石头上,借势一滑倒在了地上。

    “长公子,末将走不动了。”

    扶苏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山路崎岖,驿马根本无法驮人,

    屈诚和王仲二人一起搀着王离,放缓了步子往前走。

    “内兄,你是真走不动了?”

    “真走不动了。”

    “不再试试?”

    “不试了不试了。”

    扶苏看得出来,王离明显就是想打退堂鼓了。

    山路原本就难走,肥在前面开路,无暇顾及。

    虽然屈诚和王仲换着背,但行进的速度还是提不上来。

    面对这种情况,扶苏一时也拿不出什么辙。

    他可以一刀宰了赵成,却不能拿刀架在王离脖子上逼着他走。

    眼见王离又想让屈诚背他,扶苏怒从心头起。

    他制止了屈诚,一把将王离扯到自己背上。

    “上来,内兄不是要人背吗?”

    “长公子,这怎么可以?”

    王离吓得收起了笑,他再怎么摆谱,也不敢让扶苏背他啊。

    开玩笑,将来扶苏入承大统,要是有这事做文章,王氏全族人可以直接去排队火化了。

    眼见王离既不上道,又没有认个错后起身赶路的意思,扶苏怒从心起。

    “肥,诚,绑了武城侯,”扶苏面带怒色。

    肥与屈诚面面相觑,不知道扶苏唱的这是哪出。

    “动手,难道尔等要我亲自动手不成?”扶苏斩钉截铁地说道。

    屈诚和肥对视一眼,这才明白扶苏不是闹着玩的。

    不消两分钟,王离便被绑成了一只螃蟹。

    “放武城侯到我背上。”扶苏扯过王离身上的绳索。

    所有人都傻眼了。

    事情搞到这个程度怨不得别人,王离属实是自己把自己架到了烤炉上,

    任他再怎么求饶,扶苏全装做没听见。

    到最后听得烦了,扶苏扯下自己一条领节,就往王离嘴里塞。

    王离就像一条毛毛虫一样,在扶苏的背上又拱又曲。

    在此之前,王离一直都很享受被人抬着的感觉。

    但今天,同样是被人背起,他却感受到生不如死。

    当真应了一个词,骑虎难下。

    老实说王离并不算轻,他身高只比扶苏矮几公分,身材更是只宽不窄。

    走不出五里路,扶苏肩上就被绳子勒出了血痕,

    一旁的屈诚有些不忍,想要上前换手,却被扶苏喝止了。

    行不出十里路,肥提议众人歇息一下,也被扶苏摇摇头否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背上的王离不再挣扎了。

    慢慢地,一路上嘴巴不停的肥也停止了天南地北的海聊。

    众人沉默地赶路,山路上只有众人踩着草丛发出的沙沙声,

    远处山谷里传来几声白鹄的悠鸣,为众人的前路平添几分悠长与未知。

    扶苏感到肩膀上的痛觉在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突然消失了。

    他知道那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身体神经暂时停止了疼痛的传递。

    随后,扶苏感到肩膀上有黏乎乎的东西留到胸口处。

    渐渐地,扶苏感到自己的脖子上面也有热热的东西流下来,

    走了整整一个时辰以后,扶苏终于支撑不住,

    他眼前一黑,和背上的王离一起摔在地上。

    扶苏太累了,这一睡就不知睡了多久。

    再次醒来,日色已经偏西,而扶苏发现自己成了背上的人。

    刚刚还动弹不得,需要人扶着才能走的武城侯,此刻步履稳健,背着扶苏如履平地,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地上滴,王离也不吱一个字。

    扶苏心头涌起一股欣慰,

    如果连你也治不了,那我扶苏以后也别在秦国混了。

    自己这位内兄,也并非全无救药。

    扶苏拍了拍王离,示意他放自己下来。“背着我走不快的,放我下来,让我与内兄同行。”

    见扶苏不再称自己武城侯了,王离暗暗松了一口气。

    又坚持了一段时间后,王离才把扶苏放了下来。

    翻过一座山坳,众人在一条崖壁小路前停下了。

    这是在山脊上的一条小路,或者说,一段段路。

    因为它都不能称之为一条完整的路,有好几段都是断裂的山石,别说马,连人跳过去都费劲。

    肥回头看着扶苏,有些无能为力。

    人可以过,但马实在是过不了。

    原本众人还有一丝侥幸,可往上一站才发现,别说走过去了,两条腿上面立住就是件不容易的事。

    “弃马,徒步穿过。”扶苏略微沉思就下了命令。

    “长公子……”肥是从最底层的农民上来的老兵了,他可太知道这些马的珍贵,

    随便一匹马的价钱,都抵得上一个老秦人中产之家三五年的收成。

    “这些马扔了实在可惜,公子,不如留仲在这里看守。”王离也有些心疼。

    这些马虽然不是顶级的战马,但也都是上等的驿马,

    能驮人,善长行,耐远劳。

    这么说吧,这就好比出大逃杀,为了人能走出大山,把五台兰德酷路泽扔到了半路上。

    “这是秦国的土地,这些马会自己跑回去找人的,以秦马遗秦人,有什么可惜的?”

    扶苏爽朗一笑,带头朝着山路走了过去。

    留下众人八目相对,皆若有所思。

    这样的豪气洒脱,不像是扶苏一贯以来的作风。

    长公子自从死而复生后,虽然音容一如往常,但性格气质却和以前大有不同了。

    可值得他们追随的,不正是这样吞天吐日的长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