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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念

    “爹爹,有没有人喝了孟婆汤,入了轮回,又是新的一世,有一天,忽然想起了前世之事。”她放下手里的筷子,问洛熠。

    她的语气异于往常的随意,洛熠抬头疑惑她忽然有此一问。

    一旁的林止嚼了嚼嘴里的饭菜,聊儿郎当地接话。

    “有啊,孟婆汤没烧好,效用不佳。”林洛倾皱眉看着他,略有几分嫌弃他的答案。

    林止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怎么没有,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异闻,很多人都说自己记得前世之事,还能说上前世父母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林洛倾看着林止,冷不丁来了一句,“于景就是阎谨,他想起来了。”

    林止一怔,手一僵,筷子落在一碟清蒸鱼内迟迟不起筷。

    “怎么会?”

    “他说起前世你和他的事,也说起……”他找了自己很久。

    千年,轮回了许多次,林止记得的事太多,遇见的人太多。最最深刻的,恐怕是那一世,家国存亡之际,动荡不稳的时局,生生死死间,说没几个生死之交,几段感人的兄弟情是不可能的。

    不过,独独没一段儿女情长。当时,他还觉得可惜,现在想来,幸好守住了对洛熠的承诺。要是娶妻生子,也许以洛熠的性子,恐怕避他远远的,不会再打扰自己,而洛洛估计也要哭着耍性子,再也不搭理他。自己就真要成了别人嘴里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了。

    林家灭门,林止被捕,在监狱里被人招呼了几日,也没吐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一个雨夜,满身血痕的他被人扔在了乱葬岗,层层叠叠都是被抛到这里的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有死于酷刑的,也有从实验室里拉出来的,一车接着一车。

    尸体腐烂的气味在雨中似乎也不是那么难闻,只是肉腐的触感,尤其毛骨悚然。

    阎谨一个人,在层层叠叠的尸体中把他扒拉出来,背回去。

    而林止,在枪林弹雨中将他拖到沙袋后,又为他挡了一枪,从背后穿过,擦着心脏走,那个医药不全的年代,林止终是没撑过去,死在了一个简陋的帐篷里。

    林止恍惚记得在意识快溃散之时,他冲自己喊道:“不准死,林止你给我撑住!医生,快,救救他!”

    医生摇摇头。

    “林止,孟斐他们等我们回去呢!大哥他们在等我们,我怎么能一个人回去。还有,你欠我一个老婆,你死了我怎么办?林止,别睡,把眼睛睁开。林止,洛洛在等你!”

    林止眼睛迷离,对他扬起嘴角,给他最后的微笑。

    “林止,我们说好的,一起回去的,他们都在等,林止,我不准你死!”

    林止死了,阎谨抱着他的骨灰,在山坡上坐了一夜,谁劝都被骂回去。

    不到几个月,城里的人被送走了。

    两天,就两天,满城都是硝烟,都是尸体,阎家军,几近全军覆没。

    那一日,阎谨回来了,收敛了尸骨。

    最后,他也死在了战场上。

    晚上,林止抱紧洛熠的腰身不说话。

    第二天,因《一世安宁》火了的孟非被拍到与一女子在影视城牵手散步,而他并没否认,一则“你作青梅,我为竹马,余生多多关照。”炸了网络,理智粉纷纷送上祝福。

    林洛倾默默点赞,默默在评论区送上自己的祝福。

    最不理智的回应,却随了心,应了承诺。

    非你不可,许诺一世安宁。

    他终究是做到了。

    燕云山道上,满眼依旧是绿,只是不再时夏日里的苍翠欲流,绿得充满生命力,染上了冬日里的寂,多了些。灰沉沉的天空里,雪花一片片飘落下来,落在发间。风灌进脖子,她裹紧脖子上宽大的白色围巾,拂去落在驼色的呢大衣上的雪,低着头往前走,走着走着,到了燕云寺门口。

    前来送渡化的魂魄的阴差停下脚步,铁链拖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对她鞠了一躬,她点点,对方拉着十来个用锁魂链拴着的鬼魂飘飘然地入了寺门。

    钟声响起,声声入耳,在山内久久回荡。

    她走进一间僻静的房间,往房内的一盏长明灯内添了些灯油。

    “故人早故,都说不念惜者。可是念,常思也。”

    林洛倾出了门,从门边出来一身影,还未抬头,一伞遮住了飘雪。“你说雪不大,无妨。偏偏我见不得山风刮擦你的面庞。”

    “你没回家?”

    “回去了,又回来了。想起还有一盏灯等我添灯油。”

    林止说如果对方还没放下,不如不见,最好的也是不见。

    林洛倾低着头道:“我先走了。”

    于景停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伞,雪越来越大,落在伞上,不知不觉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林洛倾走在回程的路上,雪花大片大片落下来,落在眼睛里,冰冰凉凉的,睫毛上闪烁点点化了的水珠。

    趁着积雪未厚,她加快了脚步。

    他站在亭中,一身黑色更加显得他身材颀长。

    他转过身,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谁也没法把眼前的少年郎与九幽下的鬼君联系在一起。

    他把她冰凉的双手捧在手心,放到嘴边哈气,“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她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你怎么来了?”

    “感觉到你想我了。”

    她轻声一笑,抱紧他。

    念,常思也。

    她却舍不得。

    “我想查生死薄,你让我翻翻,好不好?”

    “好。”她要什么,他便应什么。

    玄冥宫。

    碧落无风也飘落,一片碧色的花瓣落在满是黑色小字的薄子上,她轻轻拂去。

    阎谨、于景。

    “为何只有两世?”她抬头问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江淮。

    “或许他并非凡人。或者前世为山间草木,或者他只是来人间走一趟,了却了凡尘之事就要回去。或是仙,或是神。”

    林洛倾失望道:“原以为翻找前尘,总能为他找到一世牵绊,倘若他有一世美满或者未满的遗憾,能为他做些什么。”

    江淮合上生死搏,“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