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折：同情容易共情难

    这事当然还没结了，邵四娘子犯下这事，邵家人不能不知道，既是知道了，便不能无动于衷，备个礼上门道歉还是要的。

    邵家不算大户，不能给邵四娘子一个坚强的后盾，若是再让她心肠歹毒的恶名传了出去，她这辈子几近是毁了。

    这道歉嘛，就是柳氏和邵家夫人这些长辈们的事了，段温玉不会插进去，在小辈面前，总不能丢脸。

    邵夫人走出了寿延堂，一脸如释重负，段温玉正好过来，跟她打了个照面，段温玉笑着向她行了个礼：“邵家伯母好。”

    邵夫人脸色僵了僵，点点头，温和地笑了：“嗳，三姑娘。”

    “邵伯母可是要家去了？怎的不再多坐一会儿？”段温玉微微笑着，看到了，自然不能不说些客套话。

    “正是，家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能久坐了。”邵夫人勉强牵出个笑容来，她还得回去好好教教邵四娘子，让她不要再惹事了，柳氏如今脾气是好的，语气并不怎样硬，若是换了旁人，可不定怎么刁难她呢，哪儿能这么轻易结了。

    段温玉自觉不该问这么一句的，平白叫人觉得尴尬，便一溜把这话给带过去了：“那温玉便不阻着邵伯母了，您慢走些。”

    说着，段温玉朝邵夫人屈了屈膝：“温玉便不送您了。”

    邵夫人受宠若惊地笑了笑，心里暗暗赞叹，大家嫡女的气度和姿态到底同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一样的，瞧这段家三姑娘！

    邵夫人走了，心情复杂，段温玉也没有在外头多做停留，进去见了柳氏。

    “祖母。”

    段温玉行了礼，微微笑着。

    “你过来罢。”柳氏招招手，段温玉坐到她旁边去，“邵家人诚惶诚恐，礼数做足，可谓是给足了段家面子，舒姐儿到底是个庶女，难得长起来的。”

    段温玉有些惊讶，并不因为柳氏轻易给了邵家台阶下，而是因为她说段温舒长不起来。

    “父亲倒是对五妹妹很看重。”寻思了一会儿，段温玉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呵呵。”

    柳氏轻轻笑了，段温玉觉着她的笑，有些轻蔑。

    “玉姐儿，你自个儿瞧瞧，哪家的庶女爬的很高了？这话我自己也不爱听，然而却是事实，出身低了，容易处心积虑，暗沉沉的。”柳氏悠悠叹口气。

    段温玉沉默着，大概是因为不想往下掉，掉回从前那幅光景，是以更加卖力，想要往上爬，趋利性太强，太过着急，显得气度不够。

    就是不够。

    “五妹妹大约不会是这样的人。”段温玉不甘心地辩解了一句。

    柳氏锐利地望着段温玉：“你也知道是大约，而不是肯定。”

    段温玉不由把头低了一低，好避开柳氏的目光，轻轻道：“温玉以为，在五妹妹身上，好的几率总要大于坏的几率的。”

    “你似乎总是护着她，祖母想知道为什么。”柳氏语气柔和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气势就弱了，“莫要说是姐妹亲情，你知道祖母不会信。”

    “这……”段温玉沉思一会儿，终于道，“一半是出于共情，一半是由于承诺。”

    “是共情，不是同情？”柳氏问道。

    承诺嘛，她知道，当然是跟连姨娘的了。

    “是。”

    段温玉恭恭谨谨地答道。

    同情比共情浅得多，同情是一时的悲悯，共情却是感同身受，最难的感同身受。

    “玉姐儿，你比她，要苦得多。”柳氏心底一阵酸楚。

    段温玉但笑未语，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愿意维护段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