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月中阁楼

    宴会结束之后，李昀便一直黏在崔绘绫身边。崔绘绫看着李昀稚气的脸庞，带着阳光洒脱的笑意，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此事与李昀无关，也不愿将心中不满发泄在他身上。事已至此，何必让三个人都难受呢。

    崔绘绫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袖，说道，“我明日便要出宫了，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也要好好带着遂安温书，不要总想着玩闹。”

    李昀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舍，“昀儿一个月都见不到姐姐啦，姐姐能不能不出宫呀，昀儿去求求父皇，父皇最疼我了。”

    “这都是规矩，男女定亲之前不能交往甚密。”崔绘绫说道。

    “不过还好，昀儿等一个月便能和姐姐永远在一起啦。”李昀笑的格外灿烂，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崔绘绫尽力地挤出一个看起来还算自然的微笑，“快回去吧，再晚了便看不清路了。”

    李昀走后，崔绘绫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靠在亭子内的圆柱上。

    “小姐…”满月想上前安慰一下她，却被望月拦下。

    “满月，让小姐自己待一会吧。”说着就拉着满月回了房间。

    走之前还给钱远涣投来一个眼神，示意他离开，但钱远涣就像是没看见一般，仍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大小姐，想哭便哭出来吧，别把自己憋坏了。”钱远涣说道。

    崔绘绫摇了摇头，“宫中到处都是眼线…”

    钱远涣上前，“那属下带大小姐去一个无人的地方吧。”

    “无人的地方…？算了，我哪里都不想去…”崔绘绫有气无力地说着。

    钱远涣抿了抿嘴唇，片刻之后，拉起崔绘绫的手就往外走。

    “诶、之元！你干什么呀，我不想去…”

    出了长秋阁又担心喊叫声引来宫中巡视的侍卫，只能噤了声，老老实实的被钱远涣牵着走。

    走着走着，周围的环境都变得安静了，光亮也慢慢变少了，崔绘绫只感觉越来越阴冷。

    “之元，这是哪啊？”

    钱远涣回答道，“我听宫里的侍卫聊天时说到，这附近有个阁楼，原本下面是个听戏的地方，但是太偏了便荒废了。”

    其实这个地方是上次夜探冷宫时发现的，在冷宫中便能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半高的阁楼。因为钱皇后被废，居住的宫殿变成了冷宫，所以这一块都没有人烟。

    钱远涣带着崔绘绫走到了一处废旧宫门前，宫殿的名字已经看不清楚了，落锁的木栓也已经腐朽，一推便掉了下来。

    左前方立着一个废旧的大戏台子，两边还挂着对联：怒骂笑啼皆学问，悲欢归去尽人情。

    崔绘绫慢慢观察这里，转身看见了一座楼阁，似有五层的楼高，最上面挂着“隐月阁”的牌匾。

    钱远涣在前方探路，打开了第一层的大门，里面是无尽的楼梯。

    “大小姐，小心脚下。”钱远涣慢慢的带着崔绘绫往上走。

    一直走到顶层，外面是一个环绕一圈的天台，从这里可以俯瞰到这一片的宫殿御苑。

    今夜月朗星稀，在这静谧的夜里，处在这萧瑟的意境之中，崔绘绫再也忍不住，扶着外围的栏杆，身体微颤垂下眼眸，一行清泪滴落下来。

    悲戚的泪水无声地掉落，崔绘绫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只是任凭泪水四溢。

    “大小姐，到底发生何事了？”钱远涣问道。

    “事已至此，我再说什么有用吗？”崔绘绫反问道。

    “只要是大小姐不想做的，没人可以逼迫你，属下永远都会保护大小姐。”钱远涣仍然站在她的身后。

    “那日…父亲告诉我，枢密使大人来找他…说，如果我没有嫁给渊王，便就会让兄长…入赘杨家。”崔绘绫哽咽不已，“我不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长…那么高傲的兄长，去…入赘。”

    钱远涣上前，“大小姐为何不将这些事告知属下，哪怕是杀了那杨家小姐…”

    “不要！”崔绘绫转过身，看着他问道，“之元…你为何总能将杀人生死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不论是谁，我们都没有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命！”

    钱远涣淡淡地说道，“若是十年前那些人，都与大小姐一样的想法就好了。”

    崔绘绫望向钱远涣的眼中带着不解与同情，她知道眼前之人不会如此简单。

    他话中的痛苦与凄凉，消瘦的身姿又映衬着月色，让崔绘绫十分心痛，主动抱上了他，抚摸着他的后背，想给他一点亲人般的温暖，“十年前…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