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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千头万绪

    高梁和李永秋按照户籍信息,找到了居住在东风市场后身老居民楼二楼的孙旺峰。

    两个人在昏暗的走廊里,摸着墙壁,爬到了二楼。

    高梁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应。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冒出一模一样的想法:难不成这小子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已经跑路了?

    可是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他们两个临时起意要接触孙旺峰,除了一中队的那几个人,没有告诉任何人。按理说,他是不会提前得到消息的!

    高梁又敲了两下门,却始终没有人应答。

    两个人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又能怎么办!

    李永秋左右看了看,发现孙旺峰家门口有一个牛奶的箱子。他把自己的手指透过取牛奶缝隙伸进去,掏了掏里面,有牛奶,还有一根似乎是金属的小东西。

    李永秋从怀里套出一枝钢笔,用钢笔把那小东西勾了出来,定睛一看,是一枚钥匙。

    高梁拿过他手中的钥匙,尝试着打开了孙旺峰家的门。

    一进到屋里,一股浓浓的煤气味道扑鼻而来。

    孙旺峰躺在地上,似乎不省人事。

    高梁赶忙打开所有的门窗,让新鲜空气透进来,并且把孙旺峰拖到了门口,让他也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可是等了半天,这人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倒是屋子里的煤气味道消散了不少。

    这时候,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

    高梁把孙旺峰放在地上,折回客厅,接起电话,是妇产医院打来的。

    对方不知道接电话的人是谁,下意识以为是电话的男主人,语气焦急,“你是隋庆余的家属吧?现在她出现了早产的症状,十分危险。你们要尽快赶到医院来,病人的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说罢,对方挂断了电话。

    高梁是把电话功放的,李永秋到走廊里打完电话折回来的时候,也听见了其中的内容,“怎么办?”

    “我留在这里等救护车,你现在去妇产医院!”高梁说着,也拨通了李乐峰的电话,把他们这边的情况,向李乐峰做了汇报。末了,他加了一句:“孙旺峰这个人力气看起来也不小,如果永秋独自留在这里会有危险,所以我让他现在去妇产医院,您看家里要不要派一些支援给他?”

    李永秋一把抢过电话,“李局,家里不用派支援给我,只要得到您能和妇产医院进行协调就行。我现在马上去妇产医院!倒是孙旺峰的家里,需要一些人来帮高梁。只有他一个人,即便身手了得,也扛不住还有其他的风险!”

    李乐峰声音沉了沉,“行,我知道了,你们尽快做好分工,立刻派人赶往妇幼医院。我会请示王局,尽快和医院方面进行联系,我也会想办法联系隋庆余的父母。你们现在等着救护车,一定要保证孙旺峰的生命安全,这件事儿戏不得!”

    “好,我知道了!”高梁答应得一妥百妥。

    李永秋下楼前,把自己的手铐交给了高梁,“老高,你是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先把这家伙铐住。你也不用管什么规定了,你的安全最重要!”

    高梁笑了,“行了,别担心我,我这样的大个子,怎么也不会让他欺负到。你快去医院,如果隋庆余出了什么事,我们才是难辞其咎,坚决不能在这件事上翻车!”

    “好!”李永秋转身就离开了。

    高梁看着孙旺峰的脸色似乎有些变好,但依然没有清醒过来,心里也有几分着急。

    眼看着天色已经黑透了,他和永秋临时起意接触孙望峰,却不想换来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

    第二天一早,陈利明和杨东升两个人眉头紧锁地看着眼前的尸体。

    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常亚芹。

    她现在俯卧在解剖台上,头发都已经剃光了,头上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

    陈利明站在解剖台旁,小心翼翼地问:“立伟,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家里那边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羁押期限即将到期,现在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凶手是谁。如果现在把它们都放出来,我们再取证可就更困难了。”

    崔立伟头也不抬地说:“你说的问题,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看常亚芹的致命伤口就是在后脑,这个伤口不仅深可见骨,骨头也有裂开的痕迹,脑组织液已经渗出了。而她的右耳也是被人一刀砍下来的。

    “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通过现场的情况可以证实,常亚芹倒地的玄关就是案发现场。时间地点都有了,难道还不能推断出凶手是谁吗?”

    “很难推断出。”陈利明语气无奈,“因为出现在老孙家院子里的三个人,出入间隔的时间都不长。其中常亚芹的儿子孙旺峰反复两次出现在现场,这些都有目击证人进行证实。按照时间来推断,最有作案嫌疑的就是他。可是作案动机呢?凶器上又没有指纹,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验尸的结果了。”

    杨东升开导他:“利明,你也别着急,并不是我们拖延时间,而是有些痕迹只有在一定时间之后才能出现。你看,常亚芹的背上有一道淤痕,这是抓痕。也就是说,在常亚芹向外奔跑的过程中,凶手曾经试图抓过她,但是又脱手了,所以才会形成这种痕迹。在死后短期内,这种抓痕并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延长,尸体上的痕迹会越来越明显。”

    陈利明俯下来,看得见常亚芹的后背的确是有一大块乌青的痕迹,显得十分的不自然,“这就是抓痕?”

    杨东升把陈利明的身子转了过去,伸手抓住他的衣服。

    这股力量非常大,杨东升的指关节怼在陈利明的脊柱上,让他疼得一激灵;随后,他又感觉自己后背那薄薄的一层皮肤似乎被杨东升给抓了起来,让他疼得往前一窜,又脱离了对方的控制。

    “你看,就是这种抓痕。”杨东升被他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逗笑了,“你对疼的感觉和尸体上指印浮现的位置是不是相同的?”

    陈利明反手揉了揉后背,猛地点了点头,“真是相同的!那如果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应该是凶手要伤害常亚芹,却被她发觉了;在她逃跑的过程中,凶手抓住了她的后背,却被她挣脱了;凶手恼羞成怒,一刀挥过去,削掉了她的耳朵,紧跟着又出手砍伤了她的后脑,彻底结束了她的生命。”

    “大致就是这样,整个过程会非常快,不过是三五分钟的时间。所以,谁在现场停留了三五分钟,谁就有可能是凶手!而且是在上午十点之后!”崔立伟认同了陈利明的猜想。

    陈利明哭丧着脸,“那可能性就多了。现在就是无法从时间上来排除凶手的作案可能性,因为三个凶手都在十点和十点半之间出现在案发现场,只能从动机入手。可是我不死心,我觉得立伟一向是咱们队里最聪明,最能干的,他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让我们柳暗花明!”

    崔立伟冷笑,“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这具尸体上的确有可用的线索。比如,这个抓痕,你们就可以推断出凶手手掌的大小,骨骼的大致形状,可以再做些简单的排除;其次,我们还在常亚芹的身上找到一些微量物证,现在实验还需要一些时间,结果还没有出来,如果能够证实这些微量的物证并不归常亚芹所有,而是另一个人留下的,那个人的嫌疑就会增加。只要有过接触,必定会交换物质!”

    陈利明拱手,“受教了,受教!”

    杨东升招呼陈利明:“你别闹了,在这里正好帮我们搭把手,把尸体翻过来。她后脑的伤和耳朵的伤,我们已经做好了照片固定;现在还要对尸体进行解剖,看看有没有其他原因死亡的可能性。换句话说,我们需要从胃内容物推断她在死前24小时都遭遇过什么。”

    “好,没问题!”陈利明说干就干,伸手抓住了常亚芹的双脚。

    可被崔立伟一手打掉了,“你在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这么翻动尸体呢?你是准备让我们这次鉴定完全失效嘛?”

    陈利明愣了,“不这么翻动,那要怎么翻动?”

    杨东升突然觉得自己要求陈利明帮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崔立伟却觉得把他当成免费的苦力也挺好。“你听我说,你来扶住尸体的肩膀,东升在尸体的左面,我在尸体的后面,一起发力,将尸体翻转过来。记住,不能破坏她现在的状态,不要太用力!”

    陈利明按照崔立伟教的方法,轻轻地扶住了尸体的双肩,等到他一声令下,一鼓作气将尸体变成了仰面朝上。

    杨东升把柳叶刀交给了崔立伟;崔立伟从气管开始打开了尸体的整个腹腔。

    “胃里有没消化完的米饭和蔬菜,一会儿去做毒物检测;指尖似乎有受伤的痕迹,指甲内有出血的状况,很有可能是在与凶手挣扎的时候,把指甲掀飞了;脚上和腿上都有旧伤,不过这伤应该超过了二十年,和这起案件没有直接的关联。当然,如果你们要是想调查一下,也没问题。”

    陈利明像是一个小学生似的,一步一趋地跟在崔立伟的身后,把他所说的话一一记到本子上。仅仅从现在来看,崔立伟给出的这些内容并不能直接证实谁是凶手,恐怕还得和侦查工作继续进行呼应。

    突然杨东升的电话响了,崔立伟略带严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立马脱下手套,跑到隔壁的更衣室接起电话。

    来电的是市局物证实验室,他们将杨东升和崔立伟送检的物证做完了鉴定,现在可以取出报告了。

    陈利明在解剖室听到了杨东升的话,提高了声音,告诉他:“你且别折腾了,现在家里几个人应该都在市内,让他们谁得空去把这报告取回来吧!你赶紧专心致志地去研究那具尸体!”

    杨东升被他说动了,“好了,你别催我了!我听你的意思,高梁应该还在市内,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拿鉴定报告!”

    等杨东升拨通了高梁的电话,半天也没有人接。

    他挂断电话之后,对着陈利明耸了耸肩,“你看,是不是没有办法,还得我本人亲自跑一趟!你就别费那个劲了!”

    陈利明却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高梁昨天晚上和李永秋去找孙旺峰进行问话,可是之后,他再也没有接到这二人任何的消息。尤其自己今天一早随着崔立伟和杨东升到了尸检中心,根本没给家里打电话,也不知道众人是否按照昨天的安排进行侦查工作。现在,就连高梁也失联了,整件事显得有些蹊跷。

    他不死心,过了一会儿,又拨通了高梁的电话。这次有人接听,对方却是一个年轻的女性。“诶?你好,你是高梁同志的朋友,还是太太?”

    陈利明一听这话,玩心大起,“你好,我是高梁同志的爱人,麻烦你请让他接电话!”

    对方似乎被他的说法弄愣了,没有办法理解男警察同志的爱人为什么是个男人。

    陈利明哈哈一笑,“不开玩笑了!我是高梁的同事,请问你是哪位啊?是高梁的女朋友,还是他的相亲对象?”

    崔立伟在一旁听到陈利明电话的内容,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不知是精,还是傻。现在正是上班工作的时候,高梁的手机又怎么在女朋友的手里?想来不知道他又出了什么事儿,恐怕是无暇分身!

    对方显然和崔立伟想的是一样的,语气又焦急又无奈地说:“这位同志,我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到底是不是高梁的朋友?”

    陈利明听对方的语气有几分不友善,也变得严肃起来,“您别介意,!我是高粱的朋友,也是他的同事。请问您是哪位?他为什么不接听电话?”

    “我是妇产医院的医生。刚才我们这里有个病人大出血,需要B型血,正巧高梁同志是B型血,所以他就献了。据说他昨天足足忙了一夜,一大清早又献血,所以现在他睡着了。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就不要打扰他!”

    “什么?高梁献血了,又忙了一夜,他在干什么?”陈利明听得云里雾里的,“你说你是哪家医院?”

    “我们是妇产医院!”

    陈利明挂断了电话,满脸的疑惑;崔立伟和杨东升看这种情景也是面面相觑。

    高梁和李永秋这一晚上到底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