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丑八怪”林栩（二）

    黎笠这么想就有点小心眼了，他怎么不说自己“骂”林栩丑八怪这件事呢，人家都没生气，黎笠又有什么立场生气。其实他也没受伤，现场是惨烈了一点，但没什么实质性效果，拖把八成也是劣质产品，本身就不结实。

    林栩还不知道这些，当时的一瞬间她确实吓坏了，以为黎笠下一刻就要倒在她面前。但黎笠既没吐血，也没晕厥，好像只是生气了吧？林栩头脑一片空白，她有点想不起来了，但不管怎么说，林栩心里感到非常愧疚，她一个人默默走回教室，偷偷瞄一眼看看黎笠死没死，见黎笠正趴在桌子上生闷气，就没再去找黎笠。黎笠心想连个道歉都没有，太没诚意了，他哪里知道林栩是在责怪自己，不好意思面对黎笠。

    事后林栩赔了班里一根拖把，这才是黎笠介意的重点。本来买就买吧，损坏公物照价赔偿嘛，可你说一个教室里打扫卫生用的工具，差不多档次就行了，好的也挺贵的，“照价”不就完了吗，可她不，偏偏就给买回来个质量最好的，黎笠把玩过新拖把后只有一个念头——这摆明了是不给自己活路啊。

    黎笠认为林栩此举就是针对他的，上次一杆子没打死，这次换个结实点的。最近几天黎笠和林栩两个人都没说过话，上下学路上遇到也是各走各的。之前的事儿黎笠早就没在意了，可他就是不想先说话，总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卡着，林栩也安静了不少。

    这天下午黎笠一来到教室就发现课桌桌洞里有东西，还放在很深的地方，他摸出来一看，两样东西，一盒小卡片，另一个看着像糖果，圆球形的，金色包装纸裹在外面，底下还有个蛋糕底那样的小托盘，看起来很精致，黎笠以前从没见过。“哇！有人送你东西啊，谁送的？我看看！”同桌男生发现了黎笠手上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比黎笠还兴奋，“不知道”，黎笠假装镇定的回答，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因为那盒卡片是他最喜欢的《足球小将》。

    是啊，谁送的呢？黎笠只疑惑了一秒钟就猜到应该是林栩，除了她还会有谁在这时候给他送东西呢。“哎哎，这个好像很好吃，咱俩儿一人一半怎么样？”同桌对卡片不感兴趣，他手里正捧着那颗球，两眼放光明，只等黎笠点头就要开吃。“嗯嗯”，黎笠胡乱答应两声，他正对着卡片爱不释手，沉浸在大空翼，岬太郎，若林源三的世界里，没空理别的。“哇，是巧克力诶，可要怎么分呢？”同桌再一次闯入黎笠的“世界”，黎笠心想你吃就吃呗，还现场直播上了，他看一眼那颗巧克力，圆圆的确实不好分，黎笠想快点打发掉同桌，催促道：“你吃吧快吃吧，我不吃。”“这样不好吧？”同桌也是虚伪，最后比划来比划去，以手为刀把巧克力切开了，糊的手上到处都是。“里面还有夹心哦！”同桌已经迫不及待的把自己那半抹进嘴里，吃的一脸享受。“这一半给你，”同桌一脸不舍的把手伸到黎笠面前，黎笠错愕的看着他手里一塌糊涂的巧克力，心想只能舔着吃了，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去舔。黎笠把同桌的手推回去，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情：“都给你都给你，都是你的。”同桌马上把那剩下的一半舔了，中间好像牙还被硌了一下，但他却惊喜的叫说：“里面还有榛子诶！”

    同桌能把一颗巧克力吃的如此惊天动地也是人才了，虽然吃相难看，但这小子还算有良心，至少他没用嘴咬开巧克力，然后再吐一半出来给黎笠。

    “啊，你没吃啊？”林栩知道黎笠把巧克力给了同桌后，脸上的表情有点可惜，“那个可好吃了！不过是最后一颗了，嗯，还有，上次对不起啊。”林栩是来向黎笠道歉的，“没事儿没事儿！”黎笠早把上次的事儿忘了，可他想起那根新拖把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林栩是想借拖把来恐吓他，黎笠决定当场拆穿林栩，他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哎，你买的那根新拖把是铁的吧！”林栩点点头：“是啊，怎么啦？”“你什么意思啊！？”黎笠故意调高了声调，“什么什么意思啊，结实啊。”林栩没搞懂黎笠到底想问什么，“你看你看，自己承认了吧！”黎笠以为自己得逞了，“我承认什么啦我？”这下林栩更弄不明白了。黎笠故技重演：“少废话，你就是丑人多做怪！”话一出口他人也跑了，林栩边追边喊：“你皮又痒了是吧！”，不过她冲出教室门时倒是没再抄起门后的铁拖把。

    林栩总能搞到一些新鲜玩意儿，这次她又给了黎笠一盒彩色自动铅笔芯，彩色铅笔他见过，但彩色的自动铅笔芯他可从来没听说过，细细的铅笔芯装在一个有开合装置的小盒子里，有好多种颜色，精美极了。更神奇的是这种铅笔芯能弯曲到一定弧度而不断，和普通那种硬硬的一碰就折的货色完全不同，据说是因为用树脂做成的，树脂是什么黎笠不知道，反正一听名字就很厉害。黎笠弯着玩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一根红色铅笔芯，可把他心疼坏了。

    “你都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啊？”黎笠问林栩，“我爸每次去香港出差就会给我买啊。”“哦，怪不得都没见过。”黎笠回想了一下电视里演过的香港的画面，没听说周围有谁去过这个高级地方。“对了，你那盒铅笔芯用完了吗？用完我再给你。”林栩问黎笠，“没呢。”黎笠哪舍得这么快就用完。

    夏天的时候，黎笠有一阵子下午去学校比较早，教室还没开门，他就一个人在空旷的校园里游荡，也不会觉得无聊，几乎每天头顶上都是晴天大太阳，操场中央有颗大树，下面是斑驳的树荫，黎笠不想走的时候就会盘腿坐在树荫下，抬头透过枝叶之间的缝隙看太阳，经常看的头晕眼花。

    “哎，看什么呢你？”一个声音响起，黎笠转头望向来人，可画面里全是星星，当然他听声音也知道是林栩，最近林栩来学校的时间好像也比以前要早了，“看星星”，这是黎笠眼前的直观感受。“切，给你吃荔枝。”林栩把几颗荔枝塞给黎笠就跑开了，“这次别再给别人了啊！”林栩跑出去几步后又回头叮嘱他。黎笠这时才看清自己手里多了几颗荔枝。

    这种产自南方的水果在黎笠所在的北方小城并不多见，因为路途遥远的缘故，荔枝在这里不仅价格非常高，而且卖的也很少，黎笠以前虽说吃过，但也肯定不是近期的事了。黎笠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他赶紧望向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发现，还好时间尚早，学生们都没到校，林栩肯定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所以才迅速消失的。

    黎笠赶紧捧起荔枝，他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它们解决掉，此刻紧张的心情好像已经超越了对美味的期待，黎笠甚至一度想过要不要去厕所，经过再三考虑觉得不太合适，最后他决定在厕所旁边的小道上吃荔枝。拨开荔枝鲜红的外壳，露出雪白的果肉，放入口中整颗咬开，那种清凉的感觉从嘴巴一直弥漫至全身，最后发散到空气里，黎笠喜欢荔枝那特别的味道。

    黎笠和林栩会感到难为情的原因是近来同学们态度的转变，现在大家经常会对着他俩儿起哄，当然这不算是针对，因为只要看到男生和女生走的近一些就会有人起哄，黎笠也起过别人的哄。但久而久之这好像就变成了一件微妙的事情，男女生之间也变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然随性。

    黎笠和林栩渐渐开始适当保持距离，即便是正常的说话碰面似乎也或多或少有不自在。到后来黎笠会有意疏远林栩，随着年级升高，黎笠和林栩又有了各自新的圈子和朋友，两人很少再有交集。

    想来小学时期就是这样，虽然同窗六载，但身边关系近的好朋友却可能不是同一拨人，会随着年级升高，年龄渐长而变换不同的对象。就像黎笠在小学一年级时的好朋友到了小学六年级都快要形同陌路了，尽管大家一直都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但关系却会变，这不一定是谁要有意为之，就是玩着玩着就不再一起玩了。

    拍小学毕业照时林栩站在黎笠下面一排前方，黎笠那天面色诡异，因为前一晚有只蚊子叮了黎笠左眼的上眼皮，他为了保持两个眼睛一边儿大，在拍照时一直努力瞪大左眼。

    直到黎笠去七中报到的第一天，在七中初一一班的教室里他又一次看到了林栩，黎笠拿着五块钱大声说是假钱的时候，吸引了几个女生的目光，其中一个就是林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