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后一个期末
2003年初，黎笠即将迎来他在初中阶段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成绩和排名已不再那么重要，压力也接近不痛不痒，毕竟重头戏还在后面，下学期将会有“一模”、“二模”等各种模拟考，以及最终的大BOSS——中考。相比之下此次期末考试的分量就显得轻了许多，本该有的紧张都被更大的紧张冲淡了，反倒搞的同学们不知该严肃还是该轻松，老卢不得不跳出来强调：“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本次期末考试，这也是对你们一学期学习成果的检验。”黎笠却有种短暂透口气的愉悦，感到终于有一次不用再被期末成绩所支配了，考试正常发挥即可。
这种阶段时期很奇妙，黎笠好像沉浸在某些特殊的感官知觉中，时间突然慢了下来，周围的景物也渐渐清晰，有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东西天天在眼前闪过，却不曾留意，更没有停下来认认真真观察对待，或许只是因为不新鲜，或许又永远都在匆匆忙忙。
黎笠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经过民小，民小的一切几乎没什么变化，可好像从他毕业离开的第二天起，这里跟他就如陌生人一般再无瓜葛，黎笠很少会去注意这个待了六年的地方，更谈不上驻足停留。现在他终于有了“空闲”回头看，不算细微的变化其实有不少。
教学楼重新刷了漆，颜色比以前更深了，黎笠每天经过时只要抬抬头，就可以看到他曾经坐过的教室，位于四楼紧把边儿的六一班，门窗还是原来的样子，窗下的阳台承载着他们当年课间踢网球的身影。民小的后操场有棵倾斜的大树，从黎笠小学一年级入校它就在那里，好像从一开始它就长歪了，黎笠隔着围墙望过去，只能看到树的上半部分，不知道它有没有长高长大，这么多年过去，仿佛只有这棵树看似毫无变化，它就一直歪在那里，靠树冠的反向补偿生长维持着平衡，数不清的夏日午后，黎笠在它下面乘过凉。
校门外的环境也改变了许多，夹在民小和西小两所学校间的十字路口，以前摆满了小摊儿，挤满了小贩。小摊儿上卖的尽是些小零食小玩意儿，什么酸萝卜辣白菜、果脯棉花糖、牛肉丝豆腐干等等等等，大多都是自制的或者进货渠道不明的三无产品。还有刀枪棍棒，汽车飞机，贴纸洋片儿，弹弓玻璃珠，各种质量低劣，价格便宜的时兴玩具，总感觉那些看起来不大的小推车能装下无穷无尽的小东西。学校天天三令五申，禁止小学生们购买小摊儿上的商品，但小摊儿依然生意红火。
有一阵儿严打，校方甚至还在上下学期间派值日生监督，看谁去小摊儿买了东西就记下那人的姓名班级，再上报学校。黎笠有次为了买一个拉条自行车玩具被值日生抓住，那小子奸诈的很，摘了臂章混在人群里，假装买东西的学生走来走去，其实暗地里一直在偷偷观察，见有学生买东西也不显露身份，也不劝阻，等黎笠刚付完钱一转身就被他扯住，黎笠那时候还不知道钓鱼执法这个概念，否则一定要言辞质问，跟他说道说道。
为了形成威慑，担任值日生的都是六年级学生，黎笠记得当时自己四年级，个头没人家高，身体没人家壮，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被盘查时是只好交代自己叫小明，是四年级四班的学生，值日生还恶狠狠的警告黎笠，“别想说假话骗人啊，我会去查的！”黎笠当时还有点害怕，怕学校真的一个班一个班去查。黎笠也知道小摊儿上的东西不好，所以他偶尔会去买玩具，但从来不买吃的。
小摊儿存在了很多年，不过眼前的路边一片空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那些摊位都被彻底清退治理掉了，黎笠直到今天才发现。
卖食品的小贩倒是还在，煎饼肉夹馍啊，臭豆腐羊肉串之类的，只不过位置都离开学校区域好远。黎笠想起自己以前经常光顾的一个煎饼摊，一辆手推车，上面架着三面环绕的玻璃橱窗，里面摆着食材工具，远看和小城其他卖煎饼的摊位没有任何不同，走近观察就会发现于细微处有着天壤之别。首先是卫生状况，煎饼推车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一处每一天都光亮如新，橱窗里的食材码放整整齐齐，工具摆设井然有序，和那些一人一摊一双手既收钱又摊煎饼的摊位不同，这个煎饼摊是二人配置，一位老爷爷负责摊煎饼，一位老奶奶负责收钱找零，老爷爷衬衫西裤皮鞋，腰间系着白色大围裙，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老奶奶也穿着整齐，两位老人家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学生总是笑意盈盈，和蔼可亲。民小门前数这对老夫妇的生意最好，有人好奇问起过他们为何出来做生意，老人家笑答：“退休了闲不住，出来找点事做。”
此刻黎笠再去搜寻他们的身影，发现两位老人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不出来了。
其后接踵而至的寒假，黎笠就只管看书学习。过年时家人亲戚们的话题自然都落在了中考升学上，小城公认的重点高中有三所，分别是二中、附中、一中，重点程度也依此先后顺序排列。黎笠应该能上其中一所，从目前的迹象来看，不上不下，当然最终还要以下学期的模拟考试成绩为参照，因为到时会有全市排名。大家对于黎笠的升学普遍持乐观态度，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出于鼓励，他自己倒是看得开，觉得顺其自然就好，能考上哪里就去哪里。
不过说着说着中考大伙突然跑题到了大学，聊起某某同事的孩子考大学去了南方。黎笠对南方的了解除了热之外称得上是一无所知，只觉得好像很遥远，无论是大学还是南方，真不知道这些大人们是怎么想的。
这种阶段时期很奇妙，黎笠好像沉浸在某些特殊的感官知觉中，时间突然慢了下来，周围的景物也渐渐清晰，有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东西天天在眼前闪过，却不曾留意，更没有停下来认认真真观察对待，或许只是因为不新鲜，或许又永远都在匆匆忙忙。
黎笠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经过民小，民小的一切几乎没什么变化，可好像从他毕业离开的第二天起，这里跟他就如陌生人一般再无瓜葛，黎笠很少会去注意这个待了六年的地方，更谈不上驻足停留。现在他终于有了“空闲”回头看，不算细微的变化其实有不少。
教学楼重新刷了漆，颜色比以前更深了，黎笠每天经过时只要抬抬头，就可以看到他曾经坐过的教室，位于四楼紧把边儿的六一班，门窗还是原来的样子，窗下的阳台承载着他们当年课间踢网球的身影。民小的后操场有棵倾斜的大树，从黎笠小学一年级入校它就在那里，好像从一开始它就长歪了，黎笠隔着围墙望过去，只能看到树的上半部分，不知道它有没有长高长大，这么多年过去，仿佛只有这棵树看似毫无变化，它就一直歪在那里，靠树冠的反向补偿生长维持着平衡，数不清的夏日午后，黎笠在它下面乘过凉。
校门外的环境也改变了许多，夹在民小和西小两所学校间的十字路口，以前摆满了小摊儿，挤满了小贩。小摊儿上卖的尽是些小零食小玩意儿，什么酸萝卜辣白菜、果脯棉花糖、牛肉丝豆腐干等等等等，大多都是自制的或者进货渠道不明的三无产品。还有刀枪棍棒，汽车飞机，贴纸洋片儿，弹弓玻璃珠，各种质量低劣，价格便宜的时兴玩具，总感觉那些看起来不大的小推车能装下无穷无尽的小东西。学校天天三令五申，禁止小学生们购买小摊儿上的商品，但小摊儿依然生意红火。
有一阵儿严打，校方甚至还在上下学期间派值日生监督，看谁去小摊儿买了东西就记下那人的姓名班级，再上报学校。黎笠有次为了买一个拉条自行车玩具被值日生抓住，那小子奸诈的很，摘了臂章混在人群里，假装买东西的学生走来走去，其实暗地里一直在偷偷观察，见有学生买东西也不显露身份，也不劝阻，等黎笠刚付完钱一转身就被他扯住，黎笠那时候还不知道钓鱼执法这个概念，否则一定要言辞质问，跟他说道说道。
为了形成威慑，担任值日生的都是六年级学生，黎笠记得当时自己四年级，个头没人家高，身体没人家壮，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被盘查时是只好交代自己叫小明，是四年级四班的学生，值日生还恶狠狠的警告黎笠，“别想说假话骗人啊，我会去查的！”黎笠当时还有点害怕，怕学校真的一个班一个班去查。黎笠也知道小摊儿上的东西不好，所以他偶尔会去买玩具，但从来不买吃的。
小摊儿存在了很多年，不过眼前的路边一片空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那些摊位都被彻底清退治理掉了，黎笠直到今天才发现。
卖食品的小贩倒是还在，煎饼肉夹馍啊，臭豆腐羊肉串之类的，只不过位置都离开学校区域好远。黎笠想起自己以前经常光顾的一个煎饼摊，一辆手推车，上面架着三面环绕的玻璃橱窗，里面摆着食材工具，远看和小城其他卖煎饼的摊位没有任何不同，走近观察就会发现于细微处有着天壤之别。首先是卫生状况，煎饼推车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一处每一天都光亮如新，橱窗里的食材码放整整齐齐，工具摆设井然有序，和那些一人一摊一双手既收钱又摊煎饼的摊位不同，这个煎饼摊是二人配置，一位老爷爷负责摊煎饼，一位老奶奶负责收钱找零，老爷爷衬衫西裤皮鞋，腰间系着白色大围裙，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老奶奶也穿着整齐，两位老人家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学生总是笑意盈盈，和蔼可亲。民小门前数这对老夫妇的生意最好，有人好奇问起过他们为何出来做生意，老人家笑答：“退休了闲不住，出来找点事做。”
此刻黎笠再去搜寻他们的身影，发现两位老人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不出来了。
其后接踵而至的寒假，黎笠就只管看书学习。过年时家人亲戚们的话题自然都落在了中考升学上，小城公认的重点高中有三所，分别是二中、附中、一中，重点程度也依此先后顺序排列。黎笠应该能上其中一所，从目前的迹象来看，不上不下，当然最终还要以下学期的模拟考试成绩为参照，因为到时会有全市排名。大家对于黎笠的升学普遍持乐观态度，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出于鼓励，他自己倒是看得开，觉得顺其自然就好，能考上哪里就去哪里。
不过说着说着中考大伙突然跑题到了大学，聊起某某同事的孩子考大学去了南方。黎笠对南方的了解除了热之外称得上是一无所知，只觉得好像很遥远，无论是大学还是南方，真不知道这些大人们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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