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夕

    考试在即，黎笠填报志愿时选了附中。课堂上老师已经不再讲内容，基本都是自习和答疑，毕业典礼即将举行，一个意外惊喜是老卢将作为唯一的班主任代表在典礼上发言。要知道十班一开始就如它的排序，是个不起眼的存在，老卢也还算是年轻教师，在小城最好的初中——七中一众名师里并不出挑，然而三年时间，一届学生，最后由老卢来给全体毕业班师生做总结。

    典礼的前一天，老卢很是郑重的叮嘱全班，明天她上台发言的时候不要欢呼叫喊，全程保持低调克制。黎笠不是很理解，大家正谋划准备搞大阵势，浩浩荡荡庆祝一番，以示鼓励。放学时黎笠几个出门，老卢指指角落，千万别敲水桶，这样一来大家只剩面面相觑。原本计划就是束焰敲锣打鼓，剩下几个带头喊口号，现在被老卢直中要害，所有路都给堵死了。黎笠思来想去，老卢平时极少约束，这次可能是怕他们在严肃的场合出了格，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大家最终决定服从安排，不能给老卢找麻烦。

    第二天的毕业典礼，校方没废什么话，很快轮到老卢上台，除了九班和十班人一片欢腾之外，其他班级的学生们明显无感。老卢的发言中庸十足，先从一班开始，按顺序根据每个班的特点统统夸赞了一番，最后话锋一转：“尽管大家都很优秀，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我的十班。”台下一片“切”之声。因为老卢不让欢呼怪叫吹口哨，十班同学只能用力鼓掌，黎笠觉得此刻手头没个东西敲真不得劲。

    开完会过后紧接着拍毕业照，黎笠本想招呼大家站在一起，但无奈场面混乱，最后只好分散开拍了。快门按下的一瞬，画面定格了初三十班每个人表情各异的脸孔，此去经年，再见那一刻时，不知还能否重回七中三年的心境。

    今天是毕业生们最后一次到校，但大家来不及留恋道别，一切看似行色匆匆，同学们的注意力都在几天后的考试，紧绷的精神无法放下，还有几天时间准备，大部分人包括黎笠都选择在家放松休息，调整状态，少数人却不赞同这种无聊的做法，看样子他们打算出去玩。

    中考前的准备工作一切停当，十班大部分同学被分配到市三十五中参加考试，黎笠也在其中。考前一天，考场开放，允许考生提前熟悉环境，黎笠在下午时分骑车前往三十五中，路程不远，从奶奶家出发大约20分钟左右就能到达。

    三十五中校园相比七中要小不少，设施外观看起来也陈旧一些，一进校门就是教学楼，没有纵深，这让习惯了七中开阔视野的黎笠感到有些压抑，走进校门时零星有学生和家长走出来，他对照着公告牌上的指引找到了自己的考场，一间位于教学楼二楼中部的教室，校园中已经没什么人，黎笠也没看到十班其他同学，可能是时间稍晚，大家都已经来过又离开了。

    教室不给进，黎笠隔着窗户望向里面，试图找到自己的座位，不过贴在桌面上的纸条字太小，看不清。他想象了一下明天坐在这里考试的场景，确认心情和感觉后，反身下了楼，脑海里一直都是那略带锈迹的阳台栏杆，浅绿色掉漆的木头窗框，深灰色水泥地面，木质未带任何修饰的桌椅板凳，黎笠自己也没想到，刚才那短短的一个来回转身已经记录了这么多信息，当下不觉得，过后却挥之不去，好像是无意识下潜意识中的不自主行为。

    黎笠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被刚才那种陌生感包围，这让他迫切想要找回些熟悉的心境，一个念头冒出来——回七中。他在应该转弯的路口没有转弯，直行而去，下一个路口就是七中，理论上来说，从最后一次走出校门开始，他与七中已再无瓜葛，但再踏上这片区域，仍有充电的感觉。黎笠打算绕七中骑行一圈，也许会在哪停留一会儿，不过眼前两个由远及近的熟悉身影打断了他，是时勒和琦译。黎笠不知道他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像他俩也没想过会碰到黎笠，或许纯属巧合，或许不是，或许皆有。

    时勒提出了一个极具建设性的意见——去打CS，“明天中考啊哥，这都几点了？！”黎笠以为时勒忘了明天要考试。“才五点，还能打一个小时。”时勒还没放弃，“不打了，考完再说。”琦译没同意时勒的方案，但也没黎笠那么惊讶。“好吧，那去吃饭吧，到饭点儿了。”时勒还是没有回家的打算，“吃饭可以，”琦译也表示赞同。黎笠有些为难，因为出门前没和家里打招呼，他只好扫兴道：“你们去吧，我回家了。”时勒一听着急了：“就算中考也得吃饭吧！？我请你行不？”黎笠实在拗他不过，只好点头道：“去哪？”“就那家‘路仔’，近吧！”时勒边说边手指过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间新开张的名叫“路仔茶餐厅”的店，就在七中校门口转角处，名字听着挺不同，黎笠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叫法。三人进门坐下，餐厅的风格和布局也与小城其他饭店不同，位置都是卡座，服务员端来三杯茶水，彩色塑料杯装的。时勒和琦译各自点了吃的，黎笠等一下还要回家吃饭，只点了橙汁，虽然本没打算来，但此时他整个人都很放松，在大考前还能有这样片刻的悠闲是意料之外的。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黎笠本以为自己足够平常心了，结果聊下来发现好像只有他明天要参加中考。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黎笠回到了奶奶家，父母也在，考试期间他们会驻扎在奶奶家为黎笠保障后勤。一整晚窗子里透出夏天的热风，黎笠没有早睡也没有晚睡，他要保持和平日相同的作息，还好黎笠不曾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