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常熟程生

    乾隆皇帝甲子年，常熟一位姓程的人参加了江南乡试，第一场考试已经通过了，可是半夜里突然大叫起来，好像发了疯一样。

    和他同住的考生都很同情他，问他怎么了，他低着头不说话。到了早上，他就收拾好东西，交了一张空白的试卷，要求出去。别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拉着他的衣服硬要问个清楚，他说：“我做了件亏心事被人发现了。我还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在某个绅士家里当老师，教四个学生，都是主人的儿子和侄子。其中有一个叫柳的学生，年纪十九岁，长得很漂亮，我心里喜欢他，想要跟他做那种事，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正好清明节那天，其他的学生都回家去扫墓了，只有柳和我相对着，我就用诗挑逗他说：‘绣被凭谁睡？相逢自有缘。亭亭临玉树，可许凤栖身？’柳看了之后脸红了，把诗团成一团嚼了。我以为他也对我有意思了，就强行给他灌酒，等他醉了就跟他做了那种事。天快亮的时候，柳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我弄脏了，非常伤心。我安慰他一下，就又睡着了。等到天亮，柳已经用绳子吊死在床上了。家里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敢说，只能哭着。没想到昨天进了号之后，看见柳先生已经坐在号里面了，旁边还有一个差役，把我和柳一起牵到阴间去。阴间有一个官府坐在堂上，柳告诉他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也承认了罪。那个神判决说：‘法律规定：跟同性做那种事的人要用脏东西塞进他们的嘴里来惩罚他们，并且打一百棍子。你作为人家的老师，却心里想着淫秽的事情，应该加重处罚你。你本来应该打两板子的，而且还有功名在身，现在都取消掉。’柳先生不满意说：‘他应该抵命才对，打棍子太轻了。’阴官笑说：‘你虽然死了，但并不是程先生杀的你。如果程先生因为你不愿意就杀了你，那么他应该用什么罪来抵偿呢？而且你身为男人，上面还有老母亲，这个身体很重要的，你怎么能学女人一样因为羞愧而轻生呢？《易经》上说：“偷看女人的贞节，也是很丑陋的。”从古到今朝廷都只表彰节烈的女人，并不表彰贞洁的男童。圣人制定法律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柳听了之后很后悔，两手打自己，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神笑说：‘看你这么固执，就罚你去山西蒋善人家当一个贞节的妇人，替他好好守着家门，享受旌表的荣誉。

    ’判决完了，就把我打了二十棍子放回来，我还在号里面。现在下身疼得厉害，写不出文章来；就算写出文章来，也肯定考不中了。

    不走还能干什么？”说完就灰心丧气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