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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盲人摸象

    “那我们今晚仍然只开设一百人的散座?”

    “散堂最多能坐下多少人?”

    “四五百人吧。”

    “那今晚开设二百人散座。”

    “听你的。”

    “嗯……然后,我们把入场费提高到每人五十两,同时把酒菜和姑娘的作陪价再降低三成。”

    “再降三成,酒菜便没得赚啦,还得给楼里姑娘补贴作陪钱,虽能用入场费补上吧,可五十两进门是否高了些?”

    “不高,今晚应该有回头客,再者慕名而来的人会只多不少。”

    “这倒也对。”

    “嗯……最关键是,能使对家越来越眼红,越来越忍不住想模仿我们收入场费。”

    “步步引诱,你鬼伎俩真多,看来呀……我也得用心防着你。”

    二人站在楼子三层窗子口,乔美人用金绣团扇掩掩唇,嗔怪着说着玩笑话,她对陈闲自然不会有任何防备心理。这么长时间相处与了解下来,其实陈闲早已看透乔美人的为人行事与刀子嘴性格,很清楚乔美人有时候说出口的话实际上与内心想法正巧相反,他自不会计较乔美人的这种玩笑话。

    “那可得防好了……”

    陈闲笑看着乔美人,也说起玩笑话:“哈哈……当心我哪天把你卖了。”

    “哼!”

    乔美人转过脸,嗔笑着白眼道:“那我告诉你个价儿,我乔美人在杭州城起码值当个八九万两,卖少了算你亏。”

    “啧……这么值钱,某天缺银子了,倒可以考虑考虑。”

    “哼!”

    乔美人没好气冷哼,红唇隐隐含着笑。

    夕阳残照着大地,每到这个时间大群大群的人涌入落花街吃喝玩乐,眼下整条街满满的尽是行人车马和轿子。蒙面琴师昨日这个时候当街献艺,当时已有不少行人听出了蒙面琴师琴技超群,后来经过造势与宣传,听说蒙面琴师的人越来越多。蒙面琴师昨晚上在风雨楼登台献艺,百位客人无不是赞不绝口,这些客人回去以后,毫无疑问会起到宣传作用。到今日此时,蒙面琴师在落花街这一带已小有名气,今晚果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但风雨楼此时尚未到开门迎客的时间。

    ……

    ……

    当夜色笼罩杭州城池,风雨楼门前又大约站着五六百人,有一小部分人是昨晚上的客人,再一部分人是因为不太理解名气壮盛的风雨楼为何关着门,纯属过来看看热闹的,剩余的大部分人则是听说蒙面琴师琴技有多高超而来。关着门都能吸引这么多人来此,一半是因为风雨楼本身的影响力,一半是因为蒙面琴师名声在外,如果风雨楼不是风雨楼,不可能引起这么多人关注,陈闲自也不会如此冒险经营。

    昨晚的客人已经清楚风雨楼的规矩,都耐心地等待着开门,其他不太理解的人不免疑惑议论。

    待风雨楼重新布置散堂与增设了散座。

    三开大门被人拉开,两个姑娘在檐角下挂起灯笼,同时竖起一块木牌。

    “入风雨楼……”

    “五……五十两一人?”

    “本公子没看错吧?这白纸黑字写的可是五十两一人?”

    “这……”

    “确实是五十两。”

    “昨晚不是三十两吗?今晚为何要五十两?”

    “是先给五十两再进门?”

    “没错,昨晚上还是三十两,今晚上居然要五十两,呵呵……这风雨楼怕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楼门前站着的五六百人不由得议论纷纷,有人冷言冷语,有人困惑不解,慕名而来的人若有所思,昨晚的客人也都不由皱起眉陷入犹豫,一时之间没一个人愿意进门。红杏阁和醉芳楼的老鸨第一时间跑来风雨楼门前,当看到五十两一人时,这二人不由一愣,随后皱起眉头。这二人最关心风雨楼这种做法能否行得通,她们昨晚认为风雨楼今晚一定没什么客人,却没想到风雨楼竟然还多加了二十两,这在她们眼中大抵是荒谬至极。

    冷幽幽和花牡丹随后也穿街走来门前,两女表情分外惊异,当然她们仍愿意花五十两进门听曲。

    陈闲和乔美人站在三层窗子口看着。

    到此时仍没人进门,乔美人蹙起眉问道:“是不是入场费太高了?”

    “不,只是与昨晚情形类似……”

    陈闲笑着说道:“客人们都在心中掂量着五十两银子进门到底值不值得,再等等看。”

    ……

    ……

    五十两银子进门到底值不值得,的确是有进门想法的人现在正急速考虑的大问题,看热闹的人本就没打算进门,这些人大抵想看会不会有这么傻的人。红杏阁和醉芳楼的老鸨也在等着看,看五十两银子是否仍有人愿意进门,她二人也都是会盘算的人,这样一笔巨大的额外收入委实太有诱惑力,而风雨楼如今的熟客和姑娘及有钱客人都没她们两家多,风雨楼都有底气这么做,她们自认为自家绝对更有底气这么做,没道理比不上风雨楼。

    “这个进门五十两……”

    有客人犹豫着走上前,自怀中摸出钱袋,又犹豫好半晌才取出银子不情不愿地放在姑娘的盛银木盘上。

    “倒看看这蒙面琴师是不是三头六臂……”

    此人与昨晚进门的客人心理相同,大抵不差这五十两,但由于先给银子觉得吃亏,心中不免有些恼怒。

    “昨晚三十两,今晚五十两……”

    “也罢……”

    “算了……”

    “多出二十两而已……”

    “寻欢作乐,开心就好,五十两就五十两吧……”

    昨晚来过的客人经过片刻时间的思考,想起昨晚进门后的各种优惠与惊喜,感觉风雨楼今晚多收二十两,有可能因为酒菜与姑娘的价格更低,若真如此与昨晚上又有什么区别,便接二连三的给银子进门。这些客人今晚大多带着知己好友或经常一起寻花问柳的酒肉之交,一个人能带二三人,十个人能带二三十人,加上其他独自前来的人,到此时已有七八十人进门。

    “倘若蒙面琴师真是隐世高人,咱们参加秋闱之前听听曲也好……”

    “不就五十两而已……”

    “若蒙面琴师浪得虚名,五十两权当喂狗了……”

    这时候给银子进门的大多是外地来的应试学子,也大抵皆是出生在富贵之家,三三两两的进入风雨楼。

    “唉……”

    其他慕名而来的人也不再犹豫,一个接一个给银子进门。

    小半个时辰后。

    风雨楼散堂之内已经坐满二百个客人,站门外收入场费的姑娘转身进门。

    “啪——”

    风雨楼三开大门被同时关上。

    尚未进门站在风雨楼门外的人有些人知道这回事,有些人不明白为何关上门,都不免疑惑不解。而进门坐在散堂桌子前的客人同样是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不知道的人自也不免心中疑惑,不过倒都觉得关上门似乎挺有意思。昨晚来过的客人刚刚坐在桌子前,立马叫来跑堂的询问各种酒菜和姑娘的作陪价,当得知比昨晚价格更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如我所料……”

    “来来来,立刻给本公子上酒菜叫姑娘过来……”

    今晚第一次进门的客人也纷纷问起价格,问过之后无不是顿觉惊喜与错愕。

    这么大的青楼。

    酒菜和姑娘的价格竟比小青楼都低。

    进门五十两也便谈不上过分。

    ……

    ……

    五十两银子居然仍有这么多客人愿意进门,红杏阁和醉芳楼的老鸨不由得陷入迟疑,内心已然跃跃欲试。她们也都明白五十两银子进门,肯定会阻挡一批承受不起进门价格的客人,但同时进门的会都是些有钱的客人。何况五十两进门可不是小数目,一个人进门五十两,加上进门以后的酒菜钱和姑娘钱等消费,平均算起来,其实十个人中只需有一个人进门都会比原先赚得更多。风雨楼都有一两百个客人进门,她们自问若自家也这么做,客人绝不比风雨楼少,如此一来也便赚的多得多。

    “风雨楼有蒙面琴师,我有上百个艳名在外的当红姑娘……”

    “我没道理不能这么做……”

    她们觉得客人上青楼不可能只听曲,因此认为自家绝对比风雨楼更有优势。

    两家青楼的老鸨在这种想法上不谋而合,平时如仇敌一样的二人,这时候极有默契的在街中碰面。

    “现在风雨楼定下了先出银子后进门的规矩,我红杏阁也打算这么做……”

    “正巧,我醉芳楼也决定这么做……”

    她二人在街中碰面,无非是担心对方跟银子过不去,因为她们两家有不少互通的熟客,假如一方不这么做,熟客们自然会去这一方,所幸对方也有这种想法。她二人回到自家楼子,二话不说,立马叫人在楼门前竖起一块木牌,她们的入场费不可能比风雨楼少,当然也不能比风雨楼多,便也同样是五十两。

    “这落花街三家青楼串通好的吧?”

    “这变相提价是吧?”

    “呵……这下好,咱们杭州城的三大青楼都玩这招了,明摆着因为盛事在即,出花招捞银子……”

    “红杏阁今晚怎么回事?为何进门五十两?”

    “今晚醉芳楼进门五十两?”

    “唉……”

    “走了走了……如今的落花街可不是我们这等人玩得起的。”

    “算了,五十两是吧,给给给……”

    “本少爷便爱你们红杏阁的兰儿姑娘,来,五十两进门……”

    目前来看红杏阁和醉芳楼这两家青楼进门的客人都不算少,大约每七八个人中有一个人进门。然而进门的客人心情都不是很好,这心理与昨晚进入风雨楼的客人们心理相同,因为先出银子吃亏了,因为变相提高价格了,心中多少有些气恼,若不是红杏阁或醉芳楼尚有能吸引他们进门的事物,他们必定不愿意先出银子后进门。两家青楼的老鸨并不清楚进门的客人们是何心理,她们看见的是有不少客人愿意进门,看见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即便有客人转身离去,但她们毫不在意。

    目前收到的入场费已接近于平时一晚上的收入。

    再加上进门后的酒菜钱和姑娘钱,无论怎么算都绝对赚得更多。

    两家青楼老鸨笑得合不拢嘴。

    ……

    ……

    陈闲和乔美人站在楼上窗子口望着两个对家,二人不由笑起来。

    “这两家还真的很急……”

    “呵……这样才好,终于忍不住收入场费了,我上台去了,你派两个人装成客人到这两家去看看……”

    “嗯……你去吧去吧,我换男装到对家玩玩……”

    二人并肩走下楼,陈闲登台献艺。乔美人回到院中院香闺之内关起门窗,一支支摘掉髻上珠钗,幽黑长发及腰散落下来,她坐在镜台前梳了个男子发髻,歪着脑袋取下耳坠,稍稍用水洗了洗脸上的胭脂,一块绢质白帕抹过红唇,唇上红彩染在绢帕上,她唇瓣色彩稍稍褪色变粉,然后脱掉衣裙,穿上洁白的衣袍,照着铜镜将后颈露出来的肚兜系带掖进衣领之内。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修长笔直的身形,吹弹可破的肌肤,饱满挺起的胸脯,破绽虽多,但青楼谁会计较女扮男装。

    她先去的是红杏阁,出来后又进了醉芳楼。

    陈闲在舞台上一次又一次引起惊呼,在座的二百客人众口交赞。

    “这蒙面琴师当真了得……”

    “五十两进门,值……”

    “依我看,一百两都不为过,的确是位高人……”

    “我早年曾听师擎弹过几首曲子,其琴技未必如这蒙面琴师,也曾听过七弦先生的曲子,很难分出一个高下啊……”

    “师擎已然身败名裂,此人将来或有可能与七弦先生齐名……”

    “真乃高人……”

    “哈哈……好好好,高人名不虚传,酒菜和姑娘的价格也都非常厚道……”

    “本公子平日一场花酒吃下来,差不多得花费将近一百两银子,现在加上进门五十两,也才花了七八十两……”

    “过来过来……本公子今晚上楼……”

    散堂之内两百客人,有近两百二三十个姑娘相陪,客人们人人笑容满面,桌子前处处欢声笑语。

    而红杏阁和醉芳楼的散堂场面虽也热火朝天,但这两家的酒菜和姑娘等全是原来的价格,坐桌子前的客人们脸上笑哈哈,其实心下却是心疼不已,留下来过夜的客人也在无形之中减少了三四成。原本有过夜和有其它想法的客人,因为进门先花了五十两,酒菜等其它消费加起来,便委实难以承受住,都选择早早的出门回家,出门之时一个个摇着头叹息着,都玩得很不开心也非常扫兴,这并非银子没带够舍不得玩乐,实则是根本承受不起这等超高消费。

    风雨楼虽也是五十两进门,但相同的酒菜和同等的姑娘及同样的其它消费,最终全部花销相加只需这两家一半。

    红杏阁和醉芳楼的客人出门时都一脸的不高兴。

    风雨楼的客人却是大笑着出门。

    ……

    ……

    深夜过后。

    该回家的客人已经回家,该留宿的客人已经上楼。

    院中院香闺之内。

    乔美人身穿男子衣袍并腿坐在镜台前梳着长发,眉开眼笑说道:“我先去了红杏阁,后来又去了醉芳楼,红杏阁大约有二百三四十个客人,醉芳楼稍多一些,大约二百五六十个客人。她们都没关门做生意,我仔细观察过,客人们走的多,进门的少,我点过酒菜也叫过姑娘,价格还是原来的老价格,我感觉好多客人吃不消,估计明晚没这么多客人进门了……”

    陈闲坐在睡榻上笑着说道:“不用估计,是绝没今晚这么多客人……”

    “为什么?”

    乔美人转过身,手指无意识地扯着梳齿间的发丝。

    “为什么?”

    陈闲笑笑说道:“我可能又要说一句你不太懂的话,因为……红杏阁和醉芳楼的消费已经超出了客人们的消费能力。”

    “哼,我偏能听懂这句话……”

    乔美人嗔笑转身照着铜镜继续梳理长发:“便是客人们心疼银子了呗。”

    “这么理解,呵……倒也对。”

    陈闲神色认真起来说道:“这么说,她们并不知道我们的价格,这还真是大意,哪怕舍不得入场费来风雨楼看一看,至少也该问一问来过风雨楼的客人吧,连最基本的调查都没做过,便如此盲目的模仿,这样的对家……”

    他笑起来:“才是好的对家。”

    红杏阁和醉芳楼的老鸨这个时间都关在房里算着账,她们两家今晚单入场费便多达近一万两千多两,再加上酒菜和姑娘等其它收入,这一晚已经相当于平时两三晚的进账,即便纯利也比之前翻了七八倍。这两家老鸨算来算去,又一次不免笑得合不拢嘴,她二人现在都已看出这条路还真行得通,不太友好的念头下很感激风雨楼这个好对家。

    然而。

    第二天,天刚黑。

    风雨楼在楼门前竖起的木牌让她二人顿时陷入迟疑。

    “入风雨楼……”

    “八十两一人。”

    这已是第二次提高入场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