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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老肥还在枕边熟睡,阿毛坐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有些老旧的民房,屋子不大,简陋程度比起药师谷的草庐也不遑多让。

    他刚下床,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一张胡子拉碴的黑脸便探了进来,正是常傲。

    常傲笑着走进屋子,说道:“阿毛兄弟,你可醒了,靖王派人来请咱们入宫,要封赏咱们呢,来使已在外面候着,你快些洗漱,咱们马上便去。”

    阿毛听了脸上不见喜色,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常傲说完话本要出去,但见他不动,便问道:“阿毛兄弟,你怎么了?”

    阿毛望着常傲,缓缓说道:“常大叔,我……我便不随你去了。”

    常傲不解,关切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见常傲关心,阿毛忙解释道:“常大叔,我身体无恙。”

    常傲放下心来,笑着道:“无事便好,外面的使者已等久了,你快些准备,别再耽搁了。”

    阿毛仍是不动脚步,对着常傲说道:“常大叔,封赏之事,我便不去了。”

    见常傲一脸疑惑,阿毛缓缓道:“一来,蛊魔之事全凭常大叔与玄清子道长舍命而为,阿毛并未帮得上忙,无功受禄,受之有愧。二来,宫里规矩繁多,阿毛乡野之人,散漫惯了,只怕一不小心又坏了规矩,索性也不愿再去那里。”

    常傲听了急忙道:“胡说,若不是你,我和玄清子道长早已成了那蛊母的腹中餐了,你怎会无功受禄?况且这次封赏,可是朝廷下达的旨意,足可让你名扬四海,让药师谷誉满天下,这等美事,为何不去?你快随我去,再莫推辞!”说罢便伸手去拉阿毛。

    阿毛望着常傲,凝重道:“常大叔,我知道你为我着想,阿毛心中感激,但阿毛自出谷以来,一心只想治好瘟疫,从未想过封赏,现在瘟疫已除,阿毛也该回谷了。”

    见阿毛小小年纪,便不贪图名利,常傲心生敬意。

    阿毛心意已决,常傲无奈的搓了搓满是胡茬的脸,说道:“既然这样,我便将来使打发走。”说着转身便向外面走去。

    阿毛慌忙道:“那你呢,朝廷的封赏也不要了么?”

    常傲洒脱一笑:“阿毛兄弟,你这便是小瞧我了,我虽身在名利场,却也非贪图名利之人,我的小兄弟独自在此,我又怎么会弃你而去,去领封赏,你在这等我,我去去便来。”说罢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常傲大剌剌的嗓门便在外面响起:“小神医身体有恙,需要静养,今日不便入宫,几位请先回吧,过几日我便向靖王请罪。”

    一个尖锐的声音回道:“大人言重了,来时靖王吩咐过,不可怠慢了小神医,既然小神医身体欠安,可否让宫里的御医前来诊治一番?”

    这人也是好意,岂料常傲听罢哈哈笑,说道:“宫里的御医若是管用,小神医也不用不惜万里之遥来到此处了。”

    那人连声懊恼道:“哎呦,是我糊涂了,小神医医术天下无双,哪里需要旁人诊治,如此,我等便先退去了,待小神医痊愈后,再择日封赏。”

    常傲打发走来使,来到阿毛近前,说道:“我知你想回师门,但是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可不能白来,走,我带你好好的玩上一天,明日便送你回谷,如何?”

    盛情难却,阿毛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此时刚过早食,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常傲领着阿毛来到一处还未收摊的早点铺子,点了三碗豆汁,几张油饼。多的那碗,自然是给老肥准备的。

    阿毛谷中长大,自然未曾品尝过人间美食,他端起那碗香浓的豆汁细细品尝了一口,只觉浓香扑鼻,唇齿留香。老肥早已狼吞虎咽起来,一张油饼已下肚大半,又将脑袋探到豆浆碗里汩汩牛饮起来。

    两人一鼠吃饱喝足,行走在这繁华的大街,阿毛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常傲自然在一旁为他详细讲解,老肥起初还能老老实实地蹲在阿毛的肩膀上,随着见到的东西越来越新奇,它便逐渐收敛不住了。只见它头戴虎头帽,一爪拿着小糖人,一爪抓着小风车,嘴里还叼着一根糖葫芦,在人群中上蹿下跳,这些东西嘛,自然是它凭本事拿来的。

    一群商贩在后面骂骂咧咧,大喊着“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老鼠!”“快抓住它,这臭老鼠光天化日敢出来抢东西!”“抓住它,别让它跑了。”一时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热闹的大街被它搅得鸡飞狗跳。

    好在常傲不断的从口袋里拿银两出去,阿毛又在一旁赔礼道歉,这才将事情平息。

    阿毛抓住老肥,将它重重按在肩膀上,再也不允许它离开一步,老肥气鼓鼓地躺在阿毛肩上,将爪中的糖人咬的嘎嘣脆响。

    “咦?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常傲望着前方的人群突然说道。

    前方街角处挤满了人,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人们纷纷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什么。

    “走,咱们也过去瞧瞧。”常傲人高马大,拉着阿毛便挤了进去。

    人群中围着一名中年女子,身着粗布烂衫,此时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她身边躺着一名幼童,约莫五六岁,脸色惨白,嘴唇青紫,还不停地打着哆嗦。

    女子身旁站了一个店伙计模样的年轻人,对着女子劝说道:“李掌柜说了,你这孩子早已病入膏肓,本就没几年好活,前些日子又染上瘟疫,体内精气又消耗的七七八八,如今已无药可治,你还是将他带回去吧。”

    那女子听完哭得更加伤心,将那幼童紧紧抱在怀里,周围的人瞧起来也是心生怜悯。

    那伙计又道:“你赖在这里也是无用,李掌柜是我们这医术最高明的大夫,连他都治不好,那确实无药可治了,你还是快快带孩子回家去吧,不要堵在这里,耽误我们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