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姑娘有妖怪 » 师父

师父

    那双干净到让人不忍玷污的手朝自己伸过来时,我的身体都不听使唤地朝前走了几步。

    那一日,我有了师父。

    他低哑苍老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做我的徒儿吧,和为师一起回昆仑墟如何?”

    我看着他,很久很久的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我呜了一声,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老人一愣,笑着摇了摇头,末了,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额头。

    他叹气道:“若不会说话也没关系,我会教你的,跟为师回家如何?”

    我点了点头,我终究年岁不大,也没有忌惮什么,就随他而去。

    还好,他本来就是一个好人,如果我那一天遇到的不是师父而是别人的话,或许,我早就死了。

    只是没有如果,我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并且习得一身术法,成了祸害。

    其实我倒是挺想让他知道现在的我的,可惜的是,他再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徒弟最后会这样十恶不赦,让人狠不得除之而后快。

    昆仑墟是一个仙境,我从未见过那般美丽的地方,群山蜿蜒,万千生灵。

    师父白衣胜雪,他带着我朝山中走去。

    我虽不会御风,但师父帮我御风,倒也一路上没有什么阻碍。

    这里,脚下总是会有淡淡的云雾缭绕不散,不影响眼下路的走向,同时也大有脱俗之感。

    而各式各样的房屋建筑,高耸入云,矮小精致,飞檐走壁,皆是鳞次栉比地存在于烟雾的笼罩中。高处的,不知是何处流下的泉水,淡淡的蓝色,伴随着流走时的雪白色浪花,一坠而下,其间仙鹤翩翩,水珠飘摇,流光溢彩。

    近是阁楼雕饰,流云飞兽。

    远是群山渐淡,水墨丹青。

    我同师父走着,一路见见繁花似锦,四季植株。

    花开的极艳,让人忍不住去触碰。

    我伸手去摘,层层叠叠开的恰好的透明花朵,在刚刚遇手便化作流光而去。

    师父摸了摸我的头。

    他轻笑:“这个是雾气化作的花朵,触碰不得。”

    顿了顿,师父又嘱咐道:“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有生命,你需得注意不要伤到他们才是”

    温柔的声音入了我的耳中,我点头,乖巧地跟着师父渐渐朝山中走去。

    “你叫什么啊?”师父笑了笑,伸出手去抚我的头。

    我抬了抬头,呜了几声,师父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你还不会说话,那从明天开始,我就教你说话吧。”

    我抬起头,看着前方的路,心里十分喜悦。

    我在想,我有师父了,终究,我有家了,我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我和师父走了很久,才看到一片云海中的屋子,那是一座极其小巧的屋子,不过我觉着很满足。

    师父让我睡在侧房,屋子里满是花草和软绵绵的棉被。

    我在棉被里打滚,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师父见我身上有伤口,于是他便拿来了药草。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治伤,我很开心,也很满足,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那么多的恶念,我还傻兮兮地认为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

    次日,阳光洒了满屋,我身体上的伤口处微微有些发痒是要愈合的征兆。

    我浑身暖洋洋地,缓缓转了个身。

    是师父唤醒我的,他站在门口,语气温柔:“徒儿,为师今日就叫你说话吧。”

    我迷迷糊糊被师父拖到了一个平坦的草地上,师父拿出一只毛笔,末了,取晨露和石沫为颜料,以地为纸,大笔写下了一个字。

    ——“善”。

    师父的白衣干净地不像样,他垂眸看着我,开口道:“徒儿,善之一字尤其重要,谨记谨记。”

    我摇头晃脑似懂非懂。

    这是师父常挂在嘴边的话。

    他一直教我向善,可惜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怎么对待恶。

    我学的很快,几乎不满十日,便能开口说出一句流畅的话了。

    他欣喜,摸了摸我的头:“天赋极高,必能成栋梁之材。”

    “多谢师父。”我开口回道,是稚嫩的男音。

    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满月。

    师父常常摸着我的头给我讲各种道理: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常道无名,唯德以显之;至德无本,顺道而成之。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君子不谓小善不足为也而舍之,小善积而为大善;不谓小不善为无伤也而为之,小不善积而为大不善。

    临河而羡鱼,不如归家织网……”

    我不是很明白,却是感觉脑子里的东西在一点点干净下来,心里的躁动不安也一点点平和下来。

    最后,师父十分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头,笑眯眯道:“我的徒儿,果然慧根不一般啊!”

    话语间皆是赞扬。

    很久以后,我明白师父一心想给我传授道家思想,他却是没有料到。

    我后来,入了魔,弃了道法,走了魔道。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对于师父,那个时候的我,只是顺从,没有怀疑与忤逆。

    我是喜欢昆仑墟的,哪里没有硝烟,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高低贵贱。

    只可惜,万世万物都不能长久。

    是师父教我琴棋书画的,师父什么都懂,那个时候,真的称得上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

    我喜欢师父,师父亦教了我很多。

    以至于后来的幻型术。

    一年后,我对话流畅,还学会了幻形术,那个时候,我已经可以马马虎虎化作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只是头上的耳朵还隐藏不掉。

    而化形后最清晰的一点便是额头渐渐凸起的包。

    师父安慰我:“那是角,徒儿没有生病。”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抑郁了很久,我常常对着河流发呆。

    我常常自言自语道:“我究竟是谁?

    我来自哪里?

    我的父母呢?

    为什么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是他们早就已经去世了,还是他们不要我了?

    我为什么无师自通便会避水,在水里呼吸,师父说,我可能是水族,但鱼不应该长鳞片吗?

    那我为什么浑身上下都是紫色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