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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棋子

    杨瑜最终还是选择向职方司妥协,因为他清楚,王崇调动不了三法司,而想制南宫羽于死地的人,他根本得罪不起。

    将南宫羽交给王崇,即使捞不到功劳,起码能保住官职,有海捕公文作为挡箭牌,就算巡检司找上门来,也奈何不了杨瑜。

    时至午时,监房门被打开,一位老狱卒端着饭食走到囚床旁,狠狠地瞪了南宫羽一眼,怨恨道:“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当兵的给犯人喂饭。”

    南宫羽并不恼怒,挤出点笑容:“老丈,这叫断头饭,给我送饭算是积福德,他日子孙必有好报。”

    老狱卒不耐烦地摆摆手:“少废话,赶紧吃,等统制大人陪上差吃完酒,还要押你回庆安府。”

    南宫羽内心一动:王崇向来谨小慎微,狡诈似狐,他怎么会在这个档口和杨瑜吃酒,他就不怕夜长梦多吗?

    南宫羽耳边传来一句“死也做个饱死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双筷子野蛮地撬开他的嘴唇和牙齿,塞进一块酱牛肉,也因此打断了他的思路。

    随即,没等口中的牛肉咽下,一口米饭又塞了进来。

    也不管被喂之人咽没咽下去,一口菜紧跟着一口饭,在老狱卒不耐烦的催促中,南宫羽被噎的直翻白眼,差点不用大理寺过审,就直接把人送走。

    喂完最后一口米饭,老狱卒看着腮帮子鼓鼓的南宫羽,叹了口气:“哎!人生无常,这么年轻可惜了,娶妻生娃没?”

    南宫羽好悬没把口中的饭菜喷出去,无奈之下,只能摇摇头。

    老狱卒砸吧砸吧嘴,喃喃道:“可惜了!可惜了,年纪轻轻就做了平顶侯。”

    临走之时,老狱卒解下腰间的葫芦,在南宫羽眼前晃了晃:“年轻人,自家酿的黄酒,整两口?”

    见南宫羽点头,老狱卒便给喂了两口酒。

    一股辛辣的暖流,从喉咙到胸膛,再到胃里,然后原路返回,直接窜到鼻子里,这让南宫羽身体微微有些发烫,同时伤口的疼痛感顿时消散了许多。

    身体的变化让南宫羽有些诧异,想开口询问时,老狱卒已经走出监房。

    又过了半个时辰,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监房门再次被打开,王崇带着几名军机卫,连同杨瑜一同走进来。

    白脸的王崇此时已喝成红脸,他打了个酒嗝:“指挥使大人,咱们又见面了,难怪你连手足的尸体都顾不上,原来是急逃跑。”

    南宫羽冷哼一声,把眼一闭。

    王崇讨了没趣,只好下令军机卫上前搜身,确认没有夹带后,押着南宫羽刚走到监房门口。

    “等等!”

    王崇面露不悦,转身问道:“杨统制,你这是何意?”

    杨瑜谄媚一笑:“王大人,依律,都城三司到巡防衙提犯人,需要签署移交文书,手续不全我就放人,如果上面责备下来,我也不好答对。”

    “为何刚刚你不提此事。”

    “咯!”杨瑜打了个酒嗝:“大人,您难得来一次巡防衙,在下只顾得高兴,一时忘记了,还请大人见谅。”

    吃人家嘴短,王崇也不好再训斥,只能厉声道:“还不取来文书。”

    “我这就去拿。”

    杨瑜转身摇摇晃晃走出监房。

    王崇迈着四方步走到南宫羽身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身负都城安危的巡检司指挥使,竟然与江湖杀手勾结,刺杀朝廷命官。”

    南宫羽沉声道:“王崇,是你派军机卫半路截杀我,也是你将安护卫的战法泄露给弑炼的。”

    王崇“嘿嘿”一阵奸笑:“证据,我的指挥使大人,亏你还是官府中人,无凭无据小心我告你诽谤。”

    南宫羽眉毛一挑:“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王崇把手搭在南宫羽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弟,我说什么不重要,你就没想过,素来面和心不和的三法司,为什么这么快就达成一致,对你下发海捕公文?”

    南宫羽冷哼一声:“‘安巡京畿’四个字是摆设吗?”

    王崇一阵奸笑,拍了拍额头:“哎呀呀!你看我这记性,‘安巡京畿’乃是皇帝御赐,庆安府内安靖、巡捕、缉私、暗探、刺杀皆归于巡检司。

    不过,我忘了告诉你,拜你所赐,巡检使黄天元今日将会调到边境统兵,而你的两位好兄弟,副指挥使沈文俊、慕凌风也因失察之罪被打入大牢。

    至于庆安府尹李如,他目前仍在广南两路代天巡视,等他回来一切都以尘埃落定。”

    南宫羽闻言愣在当场,犹如万丈悬崖一脚踏空,双目失去往日的灵动,变得暗淡无光,胸脯剧烈地起伏,五脏六腑内热血翻腾。

    仅仅一天的时间,巡检司就发生这么大变故,四位手握实权的官员,一个被调走,一个被通缉,两个被打入大牢,这样的官场震动,在本朝前所未有。

    看来是有人借李府尹离京之际,对巡检司发动的一次大清洗,时间拿捏恰到好处,出手果断迅猛,可见幕后之人的势力已超出想象,他们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南宫羽双眼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寒光,同时也恢复了理智。

    “要定朝廷四品官员的罪,可不是靠嘴说说,三法司也不能无中生有。”

    “哈哈哈!南宫老弟,我发现你很天真,很无邪,这几年官场你是白混了。

    四品官?呵呵!在这庆安府放个屁都得捂着,不然恶心到哪个一品、二品大员,他们无需亲自动手,只要一个眼神,想弄死你的人都得排队摇号。”

    南宫羽冷哼一声,针锋相对道:“你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罢了,你知道做棋子的最怕什么?”

    王崇一怔:“什么?”

    “知道主人的秘密越多,离死亡就越近,最先出头的,也是最先被出卖的,到时候不是你想不想死,而是有人非要你死。”

    你给我一刀,我还你一枪,南宫羽把眼一闭,不再理会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王崇。

    陷阱已经埋下,以王崇的为人,他一定会明哲保身。生死未卜,南宫羽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