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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东城告急

    “柘将军,前面的士卒已再无攻城能力,是否增兵支援。”副将面带慌张,走到柘桑面前单膝行礼,低头询问。

    “不必了,此番进攻只是试探城中虚实,不必再添损耗。”柘桑扶在战车的把手处,仰起头远眺一片狼籍的成都城,见到攻城的士卒一一败下阵来,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鸣金收兵,退后一里安营扎寨。”

    左中右三面金色铜锣连敲三声,盖过了城墙下的哀嚎声,溃逃的士卒如获大赦,再没有一点犹豫,拔腿便跑,留下一具具尸体。

    “柘将军,蜀侯让我们速战速决啊,若是……”柘桑战车右边的另一位副将眉头微皱,不经心地牵着缰绳,转过头小声的说道。

    柘桑微微侧头用余光撇了副将一眼,嗤之以鼻:“你懂什么,虽然我们从郫县反出,但蜀王始终不相信我们,一不给我们物资,二不给我们支援,只承诺攻入成都后必有重赏。”

    “反正现在成都城四面受敌,只要一方被破其他三方还不是束手就擒,我又何必让我底下的兄弟卖命,意思意思得了。”

    “而且管他早攻入晚攻入,进了成都城还不是靠自己的能耐抢东西,我们保留实力等进城后再抢东西不好吗?”

    副将恍然大悟,小鸡啄米般点头称是,阿谀奉承道:“将军果然爱兵如子,深谋远虑,下官佩服,佩服。”

    柘桑昂起头,用手摸了摸自己浓密绵长的胡须:“其知也无涯,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一个回合就怂了,回家吃奶去吧。”

    “对面的崽子还打什么仗,需不需要爷爷教你啊。”

    见到叛军雷声大雨点小,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仓皇逃窜,城上的守军欢呼雀跃,对着叛军的背影得意地讥笑辱骂,耀武扬威,手中利刃舞得虎虎生风,寒光阵阵。

    姜诺言立于城墙的最前面,看着黑压压的敌军往后退去,长舒了口气,但却仍然不放松警惕:“不要放松戒备,引弦待发,遣强壮士卒沿城墙顺绳而下,清理尸体,以防发生瘟疫,”

    “诺!”

    打了胜仗后,士卒们声音洪亮,精神十足,按照姜诺言的吩咐做事去了。

    但没过多久,一名盔甲带血,脸上负伤的士卒急匆匆地登上城楼,烧焦的双掌叠交,来到姜诺言身前行礼道:“姜相,东城守军请求支援!”

    见那士卒神色交集,眼神真切,姜诺言也来不及多问,当即点兵一千,作为先锋开赴东城,命令副将在处理战场后支援东城。

    而此时东城已经摇摇欲坠,城门口处堆满了碎石,这才暂时阻止了敌军撞城。

    但在敌军的人海战术下,城楼处的各个防口顾此失彼,叛军们只要见到有一处漏出破绽,就架起云梯,踩着弩箭,爬上梯子而来,即使尸体不断从城墙上落下,也无法让他们胆寒。

    这些都是最开始拥护蜀侯叛变的人,为了光复开明王朝能付出自己的性命,所以攻势才会如此凶猛。

    城楼处成了最惨烈的战场,双方都杀红了眼,无论是叛军还是城中的守军,都源源不断地登上城墙作战,断肢短臂铺了一地,鲜血从顶部渗入城墙使得整座城头都变红了。

    “放火!”东城守将乃是军侯横驹,见到敌军源源不断地不怕死一样登上城楼,也是被打出了真火,命令士卒抱来稻草芦杆作为引火物,点燃了城墙上的煤炭。

    这些煤炭原本是守夜使用,堆积在了城墙上形成一条黑色长龙,被点燃之后,漫天的白雾从城墙上冒出,熏得敌我两方双目发红,流泪不止,更有被迷了眼的士卒跌到煤炭堆上,被烧得面目全非,肉和铁甲粘连在一起。

    而对于那些在梯子上的敌军,更是难受,煤炭燃烧的烟雾向下沉,把整座城墙都笼罩在了浓烟中,他们看不清方向,不少人都跌了下来。

    见到火攻暂时生效,横驹一鼓作气,命令士卒用铲子把燃烧的煤炭向敌军脸上扔。

    这样一来,不仅敌军被烫的脸上生泡,城墙上也没了他们落脚的地方,不少人忍不了这种灼烧脚底板的疼痛,情急之下从城墙上跳下去。

    “援军来了!”

    后方有人兴奋得大喊,横驹大喜。

    “左右两边,死守住城墙,援军来了!”

    他大喊一声,夺过旁边士卒的长戈,冲到最前方,将长戈舞得呼呼作响,每一击都精准地刺在敌人的脖子处,五六个回合下来,已经有数名敌军死在他的戈下,鲜血流在烧红的煤炭上滋滋作响,发出一阵恶臭味。

    “将军退后,箭矢将至!”

    后方传来一声大喊,穿过浓雾直抵耳畔。

    “来得好!”横驹收戈,顺便带走一名敌军的性命,往后慢慢退下,一直退到弓弩手的后面。

    密密麻麻地箭矢破空而来,在浓雾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随后一声声惨叫从雾中传来,尽管有甲胄相护,登上城楼的叛军还是被射成了筛子,鲜血将地上的煤炭都浇灭了。

    “冲上去,夺回城楼!”

    清理了一波敌军,横驹也不含糊,亲自带领士卒踩着敌人的尸体登上城楼,重新占据了城楼。

    姜诺言带领的军队放了一轮箭后,拿着长戈和斧头紧随其后,填充上了之前被叛军冲开的缺口,死死守住。

    “石头来了!”

    双方都杀得白热化时,守军千呼万唤的石头总算被民夫们用一辆辆木车推了过来,经过人流手把手地相传递到了城楼口处。

    “哈批,死!”

    守军士气大振,击退面前的敌军后举起百余斤的石头朝对方云梯猛的砸去,砸得木屑横飞,叛军哀嚎。

    被砸烂的云梯散架后和之前就被砸烂的云梯混作一团,在城楼前形成一道一米高的木墙,大大阻止了后续叛军的后面的云梯和攻城车,城下的叛军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城上。

    见到自己组织的攻势一次又一次地被摧毁,东城前面数百步,亲自督战的蜀侯紧皱眉头,牙关紧闭,手掌死死握住了战车的握把,既着急又心恨。

    “大王,退兵了吧,再打下去只会越来越难攻。”

    一名从前线退下来的将军在战车前单膝下跪,又用一只手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嘶哑道,没说一个字。

    他的脸都被燃烧的木炭烧去了半边,露出发黄的骨头的牙齿,血水从脸的缺口处淌出,和伤口处的脓水混在一起。每说一個字,他脸上裸露的肌肉就跳动一下,看得周围的军士心惊肉跳。

    “大王,退兵了吧,前军都快打光了。”副将看到那将军伤势如此之重,城楼上又不断有士卒哀嚎着坠落,实在是于心不忍,转过头壮着胆子说道。

    蜀侯气得身子不断打颤,上下牙齿相碰发个咯咯的声音,用左手压住了自己自己的胸口处,想要让猛跳的心脏平稳下来。

    “唉!”他右手捏拳,往车梁上重重砸下,压着心口歇斯底里地大吼道,“这是寡人的都城,这是寡人的城,那群刁民为何为此顽抗!”

    “传令下去,只要攻破了成都城,劫掠十天!”

    见蜀侯近乎疯狂,那单膝下跪的将军想要再说话,却实在是撑不住了,四肢投地,往地上缓缓磕了一个头,有气无力地恳求道:

    “大王,真的不能再进攻了,城门城墙处都没有云梯和攻城车的位置了。”

    “愿大王命令盾士上前,掩护士卒清理战场,之后再议。”

    说完,那将军彻底倒在了地上,脓水和口中渗出的血水流了一地,再没了气息。

    “大王,就按芥将军说的办吧。”众将士上前,把那将军的尸首围在中间,下跪恳求道。

    “你们,你们——”蜀侯气得语无伦次,指着那些将士颤声道,转而望向身旁的陈庄,希望得到对方的支持。

    “蜀王,退兵吧。”陈庄抚着胡须,俯视着战车下的士卒平静地说道,丝毫没有为城楼上死去的士卒感到可惜。

    没想到连陈庄都不支持自己,蜀侯彻底断了再进攻的念头

    “唉!”他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鸣金收兵,返回龙泉山驻地。”

    “蜀王圣明——”将领们拘束地双膝下跪,长唱道。

    不久,蜀侯军阵前铜锣作响,召回了溃散的军队。

    南北两边攻城的将领见到蜀侯都退兵了,也不再恋战,各自鸣金收兵,召回了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