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再次服药
药应该吃，但叶苏武不敢吃。
他得的病实在太过古怪，虽然部分症状符合精神疾病的定义，但并不是简单的精神疾病，也不能归纳到其他任何一类疾病当中去。
这个病稀有到阡镇目前只有他这一例，以至于病症都需要用他的名字来命名。
常言道久病成良医，但这句常言不适用于叶苏武。
叶苏武从记事起就被这个怪病折磨，这种宛如钝刀剜肉的酷刑至少持续了整整二十年，期间除了服药能让他稍微好受一小段时间以外，几乎每天都会固定犯病一次，多年以来从未间断。
纵然与这疯病打了多年交道，可叶苏武依旧不清楚自己的病因，甚至都不清楚自身犯病时的具体症状。
记忆受损也是该病的主要并发症之一。
叶苏武的犯病时的记忆和正常时的记忆是割裂的，二者并不互通。
这一点相当的奇怪，硬要形容的话，就好比是叶苏武头部被人硬生生凿开了一个小孔，并且那人还朝这个孔里用打气筒打气。强行灌入的气体无处排泄，在他脑袋中间挤出了一个小窟窿。
而犯病时的记忆恰巧就存储在这个被空气挤出的窟窿眼里，正常状态下如果打算回想起犯病时的经历，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这堵空气墙，只能触摸到窟窿眼的边边角角。
硬要回忆除了能感受到剧烈的头疼以外，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叶苏武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眼前忽然闪过狰狞怪物的诡异身影，而下一刻便是自己遍体鳞伤的躺在血泊里。
“我之后会保留这段记忆吗……还是说会像之前一样忘记？或许蒙费特说的话才是真的，我与那几个人的对话，只是疯病制造出的幻觉……是的，应该是的，这种事我知道的，我有经验，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叶苏武原本高涨的情绪以极快的速度低落，他胡言乱语地安慰着自己，一对眼珠子正在狂颤，这使得他视线里蒙费特的身影变得好似烛影般摇晃不定。
叶苏武不清楚自己病因，但清楚怎样会导致病情加重。
不安。
未知。
亦或者黑暗。
昏暗的环境会刺激叶苏武的病症，导致病情急剧恶化，在此之前的每一次重度犯病，几乎都与他长时间身处黑暗环境有关。
叶苏武依稀记得有一次是和二冬去地洞盗墓，当时犯病了，意识错乱，把二冬当成食尸鬼，差点没把他给直接打死；还有一次是在上班时，追捕船舱里偷渡者打，那次似乎更危险，叶苏武不知怎么的把油灯给打翻了，货物烧了一半，好在最后黑锅让偷渡者给顶了；最近的犯病经历就是今天，进米仓偷米和走夜路回家，这两次看见的幻象与蛆虫有关，不过今天这回运气比较好，没有伤到自己……
“这里有光，不要紧的。”叶苏武抬头望向米仓门口的老旧电灯，强行稳定心神。
灯光晦暗，并且时断时续，经常是开五分钟，断电十分钟，这是小厂区特有的节省电费行为。
豆大的灯光，就连距离此灯最近的两名看守的身形都难以完全照亮，如此微弱的光亮对叶苏武稳定病情而言，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蒙费特扶额问道：“小子，瓶子里面是不是有张字条？”
“字条？”
正用推车把手支撑着身体的蒙费特催促着：“打开看看，那是队长写给你的，他说有突发情况，你看一眼就懂。”
叶苏武麻木地将多余的药塞回瓶子里，抻开那张纸条，摊在手中。
纸条不大，上面仅有两个字。
“信任。”
这两个字毫无疑问是石新的字迹，叶苏武的记事本上的大部分字迹都是他的，纵然叶苏武无法认全记事本上所有字，但每次只要看见这个熟悉的字迹，就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温度。
即便死要面子的叶苏武不愿意承认，可有件事始终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新哥的分量在他心中一直都很重。
蒙费特说的话可以不屑一顾，当他是在放屁都没问题，但新哥的话绝对值得相信，也必须信任。
叶苏武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随后将手心里攒了许久的药丸塞进嘴里，他用手指将药丸抵进喉咙深处，就着舌尖的痛感送服。
本能的吞咽战胜了理智上的抗拒，叶苏武最终无波无澜地咽下了特效药。药效即刻发作，他身子开始猛烈摇晃，肌肉疯狂抽搐，一下子无法维持平衡，单膝跪在地上。
“你感觉怎么样？”蒙费特急忙问道，言语里似乎有关心的味道。
叶苏武在脸上狠狠一掐，揪着自己的脸颊往外扯，用多一分的痛觉换来更多的理智。他望向蒙费特，面目狰狞，一字一句地逼问着：“你究竟是不是拇指？是不是这些人的老大？”
“你小子，脑袋里怕不是只有一团浆糊？想一出是一出？我如果是那个所谓的拇指，一定叫这些守卫剁了你。”蒙费特正说着，口鼻同时溢血，止都止不住。他急忙用手捂住脸，怒道，“我还真是吃力不讨好，就不该把能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更不该和你这种疯子组队！”
“石新没和你说我是疯子？说了的话，你心里应该早有预期啊。”
重新服用了一颗特效药，叶苏武那颗仿佛着火了一样的脑子果然开始极速冷却，可伴随而来的药物副作用同样也是极为生猛。
鼻涕和眼泪宛如瀑布般往下淌，一把糊在面颊上，使得叶苏武呼吸困难。腹内一阵接一阵的翻搅，肋骨耸动变形，似要整个外翻出来。
所谓的特效药，看上去不过是以肉体极致的痛苦换来神智的片刻清明。
“他只说了你精神不对劲，说了你会帮我带路，但没说你要跟着我一起行动！这个任务一开始的计划是由我一个人完成的，你清楚吗！”蒙费特对叶苏武屡次拖后腿的行为相当不满，此刻气得咆哮了起来。
“想告状，回头跟石新说去。”叶苏武擦猛一把脸，踉跄着爬起身。他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便朝地上的麻袋踹了一脚，一直将其踹到车板上。
麻袋底部积满鲜血，毕竟被叶苏武和蒙费特当成沙包扔来扔去，还被叶苏武那拥有怪力的双脚猛踹，麻袋里的尸体不成肉酱都算是轻的，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
“你如果不是拇指，那为什么这些人会把我们当成拇指？”叶苏武拖拽着车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在麻袋山中翻找起来，找到了蒙费特说里面装着活人的那个麻袋。
蒙费特都被叶苏武责问的语气整笑了，他是真的没想到叶苏武几次三番的搞事，事前完全不听劝就算了，事后居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我凭什么知道？疯子的事情谁搞得明白？”
叶苏武扯开麻袋的口子，刚准备反唇相讥，但麻袋下露出的人脸，顿时让他哑口无言。
叶苏武嗓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卡了个枣核。
“二冬……为什么会在麻袋里？”
“这……假的吧，我到底有没有清醒过来！”
他得的病实在太过古怪，虽然部分症状符合精神疾病的定义，但并不是简单的精神疾病，也不能归纳到其他任何一类疾病当中去。
这个病稀有到阡镇目前只有他这一例，以至于病症都需要用他的名字来命名。
常言道久病成良医，但这句常言不适用于叶苏武。
叶苏武从记事起就被这个怪病折磨，这种宛如钝刀剜肉的酷刑至少持续了整整二十年，期间除了服药能让他稍微好受一小段时间以外，几乎每天都会固定犯病一次，多年以来从未间断。
纵然与这疯病打了多年交道，可叶苏武依旧不清楚自己的病因，甚至都不清楚自身犯病时的具体症状。
记忆受损也是该病的主要并发症之一。
叶苏武的犯病时的记忆和正常时的记忆是割裂的，二者并不互通。
这一点相当的奇怪，硬要形容的话，就好比是叶苏武头部被人硬生生凿开了一个小孔，并且那人还朝这个孔里用打气筒打气。强行灌入的气体无处排泄，在他脑袋中间挤出了一个小窟窿。
而犯病时的记忆恰巧就存储在这个被空气挤出的窟窿眼里，正常状态下如果打算回想起犯病时的经历，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这堵空气墙，只能触摸到窟窿眼的边边角角。
硬要回忆除了能感受到剧烈的头疼以外，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叶苏武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眼前忽然闪过狰狞怪物的诡异身影，而下一刻便是自己遍体鳞伤的躺在血泊里。
“我之后会保留这段记忆吗……还是说会像之前一样忘记？或许蒙费特说的话才是真的，我与那几个人的对话，只是疯病制造出的幻觉……是的，应该是的，这种事我知道的，我有经验，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叶苏武原本高涨的情绪以极快的速度低落，他胡言乱语地安慰着自己，一对眼珠子正在狂颤，这使得他视线里蒙费特的身影变得好似烛影般摇晃不定。
叶苏武不清楚自己病因，但清楚怎样会导致病情加重。
不安。
未知。
亦或者黑暗。
昏暗的环境会刺激叶苏武的病症，导致病情急剧恶化，在此之前的每一次重度犯病，几乎都与他长时间身处黑暗环境有关。
叶苏武依稀记得有一次是和二冬去地洞盗墓，当时犯病了，意识错乱，把二冬当成食尸鬼，差点没把他给直接打死；还有一次是在上班时，追捕船舱里偷渡者打，那次似乎更危险，叶苏武不知怎么的把油灯给打翻了，货物烧了一半，好在最后黑锅让偷渡者给顶了；最近的犯病经历就是今天，进米仓偷米和走夜路回家，这两次看见的幻象与蛆虫有关，不过今天这回运气比较好，没有伤到自己……
“这里有光，不要紧的。”叶苏武抬头望向米仓门口的老旧电灯，强行稳定心神。
灯光晦暗，并且时断时续，经常是开五分钟，断电十分钟，这是小厂区特有的节省电费行为。
豆大的灯光，就连距离此灯最近的两名看守的身形都难以完全照亮，如此微弱的光亮对叶苏武稳定病情而言，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蒙费特扶额问道：“小子，瓶子里面是不是有张字条？”
“字条？”
正用推车把手支撑着身体的蒙费特催促着：“打开看看，那是队长写给你的，他说有突发情况，你看一眼就懂。”
叶苏武麻木地将多余的药塞回瓶子里，抻开那张纸条，摊在手中。
纸条不大，上面仅有两个字。
“信任。”
这两个字毫无疑问是石新的字迹，叶苏武的记事本上的大部分字迹都是他的，纵然叶苏武无法认全记事本上所有字，但每次只要看见这个熟悉的字迹，就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温度。
即便死要面子的叶苏武不愿意承认，可有件事始终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新哥的分量在他心中一直都很重。
蒙费特说的话可以不屑一顾，当他是在放屁都没问题，但新哥的话绝对值得相信，也必须信任。
叶苏武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随后将手心里攒了许久的药丸塞进嘴里，他用手指将药丸抵进喉咙深处，就着舌尖的痛感送服。
本能的吞咽战胜了理智上的抗拒，叶苏武最终无波无澜地咽下了特效药。药效即刻发作，他身子开始猛烈摇晃，肌肉疯狂抽搐，一下子无法维持平衡，单膝跪在地上。
“你感觉怎么样？”蒙费特急忙问道，言语里似乎有关心的味道。
叶苏武在脸上狠狠一掐，揪着自己的脸颊往外扯，用多一分的痛觉换来更多的理智。他望向蒙费特，面目狰狞，一字一句地逼问着：“你究竟是不是拇指？是不是这些人的老大？”
“你小子，脑袋里怕不是只有一团浆糊？想一出是一出？我如果是那个所谓的拇指，一定叫这些守卫剁了你。”蒙费特正说着，口鼻同时溢血，止都止不住。他急忙用手捂住脸，怒道，“我还真是吃力不讨好，就不该把能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更不该和你这种疯子组队！”
“石新没和你说我是疯子？说了的话，你心里应该早有预期啊。”
重新服用了一颗特效药，叶苏武那颗仿佛着火了一样的脑子果然开始极速冷却，可伴随而来的药物副作用同样也是极为生猛。
鼻涕和眼泪宛如瀑布般往下淌，一把糊在面颊上，使得叶苏武呼吸困难。腹内一阵接一阵的翻搅，肋骨耸动变形，似要整个外翻出来。
所谓的特效药，看上去不过是以肉体极致的痛苦换来神智的片刻清明。
“他只说了你精神不对劲，说了你会帮我带路，但没说你要跟着我一起行动！这个任务一开始的计划是由我一个人完成的，你清楚吗！”蒙费特对叶苏武屡次拖后腿的行为相当不满，此刻气得咆哮了起来。
“想告状，回头跟石新说去。”叶苏武擦猛一把脸，踉跄着爬起身。他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便朝地上的麻袋踹了一脚，一直将其踹到车板上。
麻袋底部积满鲜血，毕竟被叶苏武和蒙费特当成沙包扔来扔去，还被叶苏武那拥有怪力的双脚猛踹，麻袋里的尸体不成肉酱都算是轻的，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
“你如果不是拇指，那为什么这些人会把我们当成拇指？”叶苏武拖拽着车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在麻袋山中翻找起来，找到了蒙费特说里面装着活人的那个麻袋。
蒙费特都被叶苏武责问的语气整笑了，他是真的没想到叶苏武几次三番的搞事，事前完全不听劝就算了，事后居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我凭什么知道？疯子的事情谁搞得明白？”
叶苏武扯开麻袋的口子，刚准备反唇相讥，但麻袋下露出的人脸，顿时让他哑口无言。
叶苏武嗓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卡了个枣核。
“二冬……为什么会在麻袋里？”
“这……假的吧，我到底有没有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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