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木偶与小丑
十点以后的晱城街头已经人潮散去，但是街上的夜宵店面和小吃摊头才刚刚热闹起来。
这家大排档的店面门口挂着大大的招牌，被点亮的大幅店招让它在一众同行之中脱颖而出。曹睦哲指着这家店对吴茗问道：“学妹，你是本地人，你觉得这家店怎么样？”
吴茗抬头看了一眼店招，摇了摇手说道：“我也好多年没回过晱城了，对这些店铺没什么研究，那就这里吧，我看在这里吃夜宵的人挺多的，应该还不错。”
“嗯呐，赶紧找个位置坐下来吧。”简丹说着就拉起吴茗找起空座，曹睦哲在后面跟随着。
初冬的夜晚渗透着寒意，一行人直接舍弃了室外的餐桌，径直进入店铺里面。店铺里面的生意很好，几乎没有什么空位置了，只有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张四人小桌。可能是挨着店铺出入口的关系，没有人愿意选择这个位置。吴茗那三人就在这里坐下来了，至少这是室内的位置，虽然出入口的门经常开合着，免不了会吹上一点外面的冷风，但也比室外露天的餐桌位好上很多了。
吴茗和简丹面对面地坐着，曹睦哲就坐在简丹的一旁。店里的服务员送过来了一份菜单，简丹把那份菜单递给了吴茗，又问服务员多要了一份，三人一同看起来了。他们很快就点好了食物，店铺里的服务员很是忙碌，曹睦哲就直接起身自去服务台交单结账了。
吴茗和简丹相视而笑着，她们好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当结束忙碌可以坐下来畅所欲言的时候，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建筑师》真的是一出好戏啊，可惜这出戏只有建筑师能够看得懂。”简丹先打开了话题。
“可你们看剧的时候也笑了。”吴茗回道。
简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你说这出戏赚不到钱的，那你打算回来吗？”
吴茗知道，简丹说的“回来”指的是回到那座城市，回到建筑师的岗位上。“简姐，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回去，而且一直在努力尝试着回去。你也是建筑师，可是现在的行情你不明白吗？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建筑师面临着出局，我想回去，又谈何容易啊。”吴茗很平静地说着，带着苦笑的脸上，一双眼睛已经泛起了泪光。
“其实······我们两个人虽然有工作，也过得不是很好······”，简丹仿佛一下子卸下了表面的盔甲，她在吴茗的面前可以诉说心里的郁结，简丹知道这些建筑师的苦楚，吴茗是懂的。《建筑师》是吴茗，是简丹，是曹睦哲，是许许多多的普通建筑师的现实。而现在，故事讲完了，所有的观众都把它当做一出喜剧，心满意足地离场了。只有故事里的人，还在这出带着凄凉的人生戏剧里无尽彷徨。
这时，曹睦哲带着结算的票据回到了门口的座位。于是简丹不再说话了，吴茗也没有接话，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这家大排档在室外有着自助的烧烤架，曹睦哲于是借口想去自己动手做烧烤就出门去室外了。他刚才看见了简丹微红的眼睛，吴茗眼里噙着的泪水，他心里就明白了一半。吴茗和简丹这两个人，她们的身上是有着相似点的，所以很多话只能留她们两个人自己说，这时候曹睦哲就不适合在场了，有第三个人在一旁，哪怕这个人是简丹的丈夫，也会使得其中一个人有所顾忌，有的话就没那么好说开了，曹睦哲明白这个理。
简丹看着室外在冬夜里烤着火的曹睦哲的背影，鼻子倏然地就发酸了。他们两人是相互扶持的夫妻，所以他们是相互理解的。在曹睦哲这个与自己一起生活的人的面前，简丹不会像只面对吴茗一样，坦然地说出自己的苦楚来。
吴茗顺着简丹的眼神望去，说道：“你们结婚好几年了，也买了房子，现在工作也算稳定，不打算要个孩子吗？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
简丹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我们也不太好······今年我们单位又降薪了，也有裁员······这个建筑师的寒冬真的太漫长了。”
“和在民企工作的建筑师比起来，你们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你们目前的工作还是稳定的，不是吗？”
“是啊，可是所有的事物都有利弊。我们两个人的工资算起来是没有能力在工作的城市里买房的，我们买了家乡的房子，却在大城市里工作着，用在大城市工作获得的收入供着家乡的房。我们也好多次想过要逃离大城市，回到家乡去，但是回到家以后的收入微薄，怎么供得上每月的房贷呢。而且，如今行业不景气，我们一旦从现在的单位离职，可能就直接面临失业了。”简丹说着便叹了一口气。
“你看我已经失业这么多年了，这么一对比你是不是感觉好多了，生活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艰难。”吴茗向简丹抛了一个眼色。
“这话还是绕回来了，所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想过你的人生需要什么吗？”
“你这问题把我问麻木了，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简姐，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寝室中，你和其他几个学姐都是同一届的，就我一个年纪小的学妹。那年你们毕业的时候，临走前的那天晚上，也是在这样的一家烧烤店，那时候的北方是郁郁葱葱的夏天，我们就坐在店外的露天餐桌上吹着清凉的晚风，那时候的我们都还相信理想。”
“是啊，你这么一提我就想起来了。”简丹的眼里忽然涌现了一丝微弱的光。
“那个时候，我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要去实现我的乌托邦。可是当我真正地进入这个社会以后，我发现建筑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那时候的我竟然天真的以为我可以去改变世界，直到它一次次地教我认清了现实。我这个人真的是又笨又蠢，还很懦弱。我知道我想要的建筑，这个现实给不了我。于是我对现实感到失望，我想逃离建筑。可是当那一天我任性地抛弃掉建筑的时候，却发现，我除了建筑一无所有。你说我是多么的可笑啊。一个不听话的，想要摆脱束缚的木偶，终究是会被舞台遗弃的。”
“我们改变不了世界，我们都太平凡了。我很多年没有感觉到真正的快乐了。”简丹的话里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是啊，我们都不过是随波逐流的平凡人，时代里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而已。不过你说这辈子能真正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有几个呢？这些人都活在历史书里面吧。”
“是啊，感觉建筑师这个群体正处在一个时代的渡口，你说我们这一代建筑师能不能看到那个像光一样的人呢？”
“这种像光一样的人会有的。”吴茗的目光在此刻变得很坚定，“每一代建筑师都会有他们自己的使命，随着城镇化开发的日趋饱和，属于地产资本的时代终究是要过去的，而带领新兴建筑力量崛起的建筑师就会是我们的光。”
简丹很诧异地看着吴茗此刻的面庞，这个刚刚还带着沮丧的姑娘在谈到那道光的时候，她的面孔一下子变得刚毅起来。她感觉到吴茗的内心就像是一堆刚刚被现实的冷水浇灭的干柴，但是只要有一颗小小的火星种子掉落在上面，它就会复燃起一腔熊熊的希望之火。
店里的服务员陆续地把点的食物上齐了，曹睦哲也进门把自己烤制好的烧烤串放在空盘子上以后，就又出去守着自助烧烤摊的那一堆炭火了。此刻吴茗和简丹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是微妙。
“就算有这样的人出现，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这一点你不是很明白吗？像舞台上的那出戏剧一样，你是木偶，我是小丑。”简丹的话里满是消极。
“简姐，你太悲观了。因为这个时代对建筑师太不友好了，所以建筑师才有可能绝处逢生。简姐，我觉得建筑行业需要一场改革，你知道吗？一场可以使得建筑师从资本那里重新夺回话语权的改革。膨胀的建筑资本是发展下的产物，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它已经不适合现在的这个时代了。既然时代要淘汰的只是不合理的资本，不是建筑师，我们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给夕阳资本做殉葬品，为他们去颂唱挽歌呢？”吴茗的声音尖刺起来，她神情激动。坐在旁边桌的客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吴茗。
简丹示意吴茗控制情绪，压低声音，不要打扰到别人。“你刚刚说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我觉得你很清楚你自己想要什么。”简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严肃地说着。“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你想要的而已，因为现实让你失望，所以你知道那些你想要的东西都遥不可及。”吴茗埋着头吃着手中的烤串，听着简丹的话，她的神色变得冷漠起来，简丹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吴茗，你太理想了。因为你是一个人，你没有伴侣，你没有成家，所以你不成熟，你不懂得生活！不要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费你的韶光了，你想的并不就是对的。世界太大了，变化太快了，别把我们这种普普通通的建筑师看得太重要了，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应该顺应社会的规则。”
吴茗狠狠地把手中没吃完的串丢到了盘子里，简丹的这番话终于让她意识到她们已经不再是同一类人。简丹被吴茗的动作怔住了，她愣愣的看着吴茗。吴茗也看着对面这个女人的脸，这张脸看起来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生活会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吴茗忽然感觉到时间是一样多么可怕的东西，她和简丹之间已经被岁月侵蚀出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深沟。吴茗知道和简丹再聊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人生的选择权，简丹有着她的选择，而吴茗不愿意做出和简丹一样的选择，她们只需要相互尊重。吴茗对简丹冷冷地说道：“把学姐夫叫回来吧，桌上的东西够吃的了，没必要让他在外面吹冷风。”
简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吴茗有情绪。“谢谢你的戏剧，你是懂建筑师的。但有的时候把事情想得太明白了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她说着就出门去招呼曹睦哲回座位来，吴茗只是自顾自地又吃起东西。
曹睦哲搓着冻红的手坐下来：“你们聊的怎么样？这么多年没见面，聊了很多吧。”
“嗯呐，聊的挺好的。我们讲的很深刻。”简丹笑着对曹睦哲说着，边把一些食物夹到他的盘子里。
曹睦哲坐下开始大口地吃起来，吴茗却放下了筷子，只是坐着。简丹看着不说话的吴茗，把一些烤串往吴茗的盘子里放，边说着：“你排戏剧累了一天了，多吃点吧。”
曹睦哲也附声着：“对，多吃点。我们请客的，你得给我们这个面子。”吴茗看了看微笑着的简丹，她于是又拿起串开始吃起来。
“你们接着聊啊，别管我。”曹睦哲嘴里嚼着食物说着。
“简姐，你记得你毕业的时候说过要送我的礼物，你还没有给我。”吴茗想起来这件往事，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是什么？毕业的时候我走的急，我都忘了我说过要送你什么了。”
“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吴茗看见简丹的表情变得僵硬了。
“我真的忘记了。”简丹轻声说着。
这时候一旁的曹睦哲插话进来：“不就是一本书吗，这么多年了，要不我和你简姐再补给你一份？”
“没事，就是想起来了，想看看简姐的记性到底好不好。”吴茗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了。简丹也笑了起来。只有曹睦哲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木偶想要摆脱线的束缚，小丑想起自己也有美丽。
这家大排档的店面门口挂着大大的招牌，被点亮的大幅店招让它在一众同行之中脱颖而出。曹睦哲指着这家店对吴茗问道：“学妹，你是本地人，你觉得这家店怎么样？”
吴茗抬头看了一眼店招，摇了摇手说道：“我也好多年没回过晱城了，对这些店铺没什么研究，那就这里吧，我看在这里吃夜宵的人挺多的，应该还不错。”
“嗯呐，赶紧找个位置坐下来吧。”简丹说着就拉起吴茗找起空座，曹睦哲在后面跟随着。
初冬的夜晚渗透着寒意，一行人直接舍弃了室外的餐桌，径直进入店铺里面。店铺里面的生意很好，几乎没有什么空位置了，只有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张四人小桌。可能是挨着店铺出入口的关系，没有人愿意选择这个位置。吴茗那三人就在这里坐下来了，至少这是室内的位置，虽然出入口的门经常开合着，免不了会吹上一点外面的冷风，但也比室外露天的餐桌位好上很多了。
吴茗和简丹面对面地坐着，曹睦哲就坐在简丹的一旁。店里的服务员送过来了一份菜单，简丹把那份菜单递给了吴茗，又问服务员多要了一份，三人一同看起来了。他们很快就点好了食物，店铺里的服务员很是忙碌，曹睦哲就直接起身自去服务台交单结账了。
吴茗和简丹相视而笑着，她们好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当结束忙碌可以坐下来畅所欲言的时候，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建筑师》真的是一出好戏啊，可惜这出戏只有建筑师能够看得懂。”简丹先打开了话题。
“可你们看剧的时候也笑了。”吴茗回道。
简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你说这出戏赚不到钱的，那你打算回来吗？”
吴茗知道，简丹说的“回来”指的是回到那座城市，回到建筑师的岗位上。“简姐，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回去，而且一直在努力尝试着回去。你也是建筑师，可是现在的行情你不明白吗？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建筑师面临着出局，我想回去，又谈何容易啊。”吴茗很平静地说着，带着苦笑的脸上，一双眼睛已经泛起了泪光。
“其实······我们两个人虽然有工作，也过得不是很好······”，简丹仿佛一下子卸下了表面的盔甲，她在吴茗的面前可以诉说心里的郁结，简丹知道这些建筑师的苦楚，吴茗是懂的。《建筑师》是吴茗，是简丹，是曹睦哲，是许许多多的普通建筑师的现实。而现在，故事讲完了，所有的观众都把它当做一出喜剧，心满意足地离场了。只有故事里的人，还在这出带着凄凉的人生戏剧里无尽彷徨。
这时，曹睦哲带着结算的票据回到了门口的座位。于是简丹不再说话了，吴茗也没有接话，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这家大排档在室外有着自助的烧烤架，曹睦哲于是借口想去自己动手做烧烤就出门去室外了。他刚才看见了简丹微红的眼睛，吴茗眼里噙着的泪水，他心里就明白了一半。吴茗和简丹这两个人，她们的身上是有着相似点的，所以很多话只能留她们两个人自己说，这时候曹睦哲就不适合在场了，有第三个人在一旁，哪怕这个人是简丹的丈夫，也会使得其中一个人有所顾忌，有的话就没那么好说开了，曹睦哲明白这个理。
简丹看着室外在冬夜里烤着火的曹睦哲的背影，鼻子倏然地就发酸了。他们两人是相互扶持的夫妻，所以他们是相互理解的。在曹睦哲这个与自己一起生活的人的面前，简丹不会像只面对吴茗一样，坦然地说出自己的苦楚来。
吴茗顺着简丹的眼神望去，说道：“你们结婚好几年了，也买了房子，现在工作也算稳定，不打算要个孩子吗？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
简丹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我们也不太好······今年我们单位又降薪了，也有裁员······这个建筑师的寒冬真的太漫长了。”
“和在民企工作的建筑师比起来，你们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你们目前的工作还是稳定的，不是吗？”
“是啊，可是所有的事物都有利弊。我们两个人的工资算起来是没有能力在工作的城市里买房的，我们买了家乡的房子，却在大城市里工作着，用在大城市工作获得的收入供着家乡的房。我们也好多次想过要逃离大城市，回到家乡去，但是回到家以后的收入微薄，怎么供得上每月的房贷呢。而且，如今行业不景气，我们一旦从现在的单位离职，可能就直接面临失业了。”简丹说着便叹了一口气。
“你看我已经失业这么多年了，这么一对比你是不是感觉好多了，生活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艰难。”吴茗向简丹抛了一个眼色。
“这话还是绕回来了，所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想过你的人生需要什么吗？”
“你这问题把我问麻木了，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简姐，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寝室中，你和其他几个学姐都是同一届的，就我一个年纪小的学妹。那年你们毕业的时候，临走前的那天晚上，也是在这样的一家烧烤店，那时候的北方是郁郁葱葱的夏天，我们就坐在店外的露天餐桌上吹着清凉的晚风，那时候的我们都还相信理想。”
“是啊，你这么一提我就想起来了。”简丹的眼里忽然涌现了一丝微弱的光。
“那个时候，我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要去实现我的乌托邦。可是当我真正地进入这个社会以后，我发现建筑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那时候的我竟然天真的以为我可以去改变世界，直到它一次次地教我认清了现实。我这个人真的是又笨又蠢，还很懦弱。我知道我想要的建筑，这个现实给不了我。于是我对现实感到失望，我想逃离建筑。可是当那一天我任性地抛弃掉建筑的时候，却发现，我除了建筑一无所有。你说我是多么的可笑啊。一个不听话的，想要摆脱束缚的木偶，终究是会被舞台遗弃的。”
“我们改变不了世界，我们都太平凡了。我很多年没有感觉到真正的快乐了。”简丹的话里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是啊，我们都不过是随波逐流的平凡人，时代里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而已。不过你说这辈子能真正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有几个呢？这些人都活在历史书里面吧。”
“是啊，感觉建筑师这个群体正处在一个时代的渡口，你说我们这一代建筑师能不能看到那个像光一样的人呢？”
“这种像光一样的人会有的。”吴茗的目光在此刻变得很坚定，“每一代建筑师都会有他们自己的使命，随着城镇化开发的日趋饱和，属于地产资本的时代终究是要过去的，而带领新兴建筑力量崛起的建筑师就会是我们的光。”
简丹很诧异地看着吴茗此刻的面庞，这个刚刚还带着沮丧的姑娘在谈到那道光的时候，她的面孔一下子变得刚毅起来。她感觉到吴茗的内心就像是一堆刚刚被现实的冷水浇灭的干柴，但是只要有一颗小小的火星种子掉落在上面，它就会复燃起一腔熊熊的希望之火。
店里的服务员陆续地把点的食物上齐了，曹睦哲也进门把自己烤制好的烧烤串放在空盘子上以后，就又出去守着自助烧烤摊的那一堆炭火了。此刻吴茗和简丹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是微妙。
“就算有这样的人出现，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这一点你不是很明白吗？像舞台上的那出戏剧一样，你是木偶，我是小丑。”简丹的话里满是消极。
“简姐，你太悲观了。因为这个时代对建筑师太不友好了，所以建筑师才有可能绝处逢生。简姐，我觉得建筑行业需要一场改革，你知道吗？一场可以使得建筑师从资本那里重新夺回话语权的改革。膨胀的建筑资本是发展下的产物，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它已经不适合现在的这个时代了。既然时代要淘汰的只是不合理的资本，不是建筑师，我们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给夕阳资本做殉葬品，为他们去颂唱挽歌呢？”吴茗的声音尖刺起来，她神情激动。坐在旁边桌的客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吴茗。
简丹示意吴茗控制情绪，压低声音，不要打扰到别人。“你刚刚说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我觉得你很清楚你自己想要什么。”简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严肃地说着。“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你想要的而已，因为现实让你失望，所以你知道那些你想要的东西都遥不可及。”吴茗埋着头吃着手中的烤串，听着简丹的话，她的神色变得冷漠起来，简丹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吴茗，你太理想了。因为你是一个人，你没有伴侣，你没有成家，所以你不成熟，你不懂得生活！不要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费你的韶光了，你想的并不就是对的。世界太大了，变化太快了，别把我们这种普普通通的建筑师看得太重要了，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应该顺应社会的规则。”
吴茗狠狠地把手中没吃完的串丢到了盘子里，简丹的这番话终于让她意识到她们已经不再是同一类人。简丹被吴茗的动作怔住了，她愣愣的看着吴茗。吴茗也看着对面这个女人的脸，这张脸看起来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生活会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吴茗忽然感觉到时间是一样多么可怕的东西，她和简丹之间已经被岁月侵蚀出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深沟。吴茗知道和简丹再聊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人生的选择权，简丹有着她的选择，而吴茗不愿意做出和简丹一样的选择，她们只需要相互尊重。吴茗对简丹冷冷地说道：“把学姐夫叫回来吧，桌上的东西够吃的了，没必要让他在外面吹冷风。”
简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吴茗有情绪。“谢谢你的戏剧，你是懂建筑师的。但有的时候把事情想得太明白了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她说着就出门去招呼曹睦哲回座位来，吴茗只是自顾自地又吃起东西。
曹睦哲搓着冻红的手坐下来：“你们聊的怎么样？这么多年没见面，聊了很多吧。”
“嗯呐，聊的挺好的。我们讲的很深刻。”简丹笑着对曹睦哲说着，边把一些食物夹到他的盘子里。
曹睦哲坐下开始大口地吃起来，吴茗却放下了筷子，只是坐着。简丹看着不说话的吴茗，把一些烤串往吴茗的盘子里放，边说着：“你排戏剧累了一天了，多吃点吧。”
曹睦哲也附声着：“对，多吃点。我们请客的，你得给我们这个面子。”吴茗看了看微笑着的简丹，她于是又拿起串开始吃起来。
“你们接着聊啊，别管我。”曹睦哲嘴里嚼着食物说着。
“简姐，你记得你毕业的时候说过要送我的礼物，你还没有给我。”吴茗想起来这件往事，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是什么？毕业的时候我走的急，我都忘了我说过要送你什么了。”
“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吴茗看见简丹的表情变得僵硬了。
“我真的忘记了。”简丹轻声说着。
这时候一旁的曹睦哲插话进来：“不就是一本书吗，这么多年了，要不我和你简姐再补给你一份？”
“没事，就是想起来了，想看看简姐的记性到底好不好。”吴茗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了。简丹也笑了起来。只有曹睦哲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木偶想要摆脱线的束缚，小丑想起自己也有美丽。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